第十九章:选秀
  这道旨意一下来,百官无不称赞帝后亲测和谐,是昌盛之势,也有赞扬皇后贤德,只是这话出来也多是巴结缪家的,而那些新贵,多是皇帝的心腹的一干臣子却缄口不言终究在少数。一时缪家风光更盛。   可见虽然皇上隆恩,却也是有限,一道旨意把缪氏抬得这么高。可就算皇后能到场,上有太后与皇上,她又如何能做得了主。反而若是新进秀女有任何不妥,正好可以推给皇后。   因此明瑚在听到这道旨意时,第一是按没有感觉到帝后恩爱,只是感叹皇帝对皇后母家的防备之深。她没了看书的心思,将手中的游记放下起身从榻上站起来。   虽然她对皇帝的宠爱有什么兴趣,也不在乎自己地位如何。毕竟自己身份摆在这里,但还是需要在这里有立足之地的。所以她可以不得到皇帝的的宠爱,但她需要有个人替她得到这些,必要的时候,帮她生一个孩子。   明瑚低头叹了口气,望向窗外的宫人,素心、采容也忙里忙外,看着好像也与在南楚时没有太大的分别。可是终究是不一样了,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轻描淡写的去利用一个女子的一生,也许从她选择进入大成之日起,她失去的就不只是南楚长公主的尊贵和南楚圣女的高洁了。   明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双手依旧纤细,和从前没有分别。但她知道,在这后宫之中生活,很快这双手就会沾上鲜血,逃避不了了。   木云推门进来,打断了明瑚的思绪。木云脸色有些沉重,明瑚见状,便知她是有事要回,进了寝殿,坐到榻上示意木云开口。   木云低声道:“奴婢已初步选出几家秀女,其中江陵秀女徐韫兰最为出挑。”袖手递上来一张纸,“这是这几个秀女的资料。”明瑚接过,又听木云道:“太后似乎派人跟我们有了接触,这次在奴婢遴选秀女时,薛嬷嬷插了一手,不过是在给奴婢等助力。”   明瑚挑了挑眉,道:“怪不得。”   木云接口道:“当时奴婢也有些奇怪,按说太后娘娘在后宫经营多年,她的身世应该不是我们如此轻易就能查出来的,花三也曾说查太后之时似乎是有人有意引导。她也曾多方探查,消息确实确凿无误,只是好象是有人给行了方便。”   “越来越有意思了,不过这倒真是个好消息。”明瑚沉吟半晌,下了决定:“这样,你找个机会,看看能不能跟薛嬷嬷接触一下,最好能请她来承光殿来。”   木云点了点头:“奴婢一定尽力去办。”   确实出乎明瑚意料的速度快,当天晚膳时间,木云就又近了承光殿。   “今晚戌时,薛嬷嬷会过来。”   明瑚眼神闪了闪,“这么快?”   木云笑了笑,一脸的欣喜:“奴婢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今日奴婢在薛嬷嬷会经过的路上等候薛嬷嬷,避开人聊了几句后薛嬷嬷就悄悄告诉奴婢,今晚戌时,留个角门,她会来拜见您。”   明瑚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按着薛嬷嬷说的去安排吧,把宫里的人安排好,不要打扰到我。   平嬷嬷在一旁叹道:“哎,谁知兜兜转转,又见到薛家的妹子,要是能帮到美人,那才是缘分了啊。“   这是明瑚也用完了膳,便吩咐人收了餐桌,叫平嬷嬷一起进了寝殿,饶有兴趣地问:“嬷嬷不如跟我细讲讲薛嬷嬷的往事吧。”   这可打开了平嬷嬷的话匣子。平嬷嬷一开口,便滔滔不绝地说起来:“说起来这薛嬷嬷,本名叫薛珍。老奴跟薛嬷嬷还曾是玩伴。当时奴婢在进宫之前,祖籍也是绥州的,与薛珍家是一条巷子的邻居。”   平嬷嬷眼神飘远,也陷入了回忆:“当时,奴婢跟薛珍关系很好,可谓形影不离,又是奴婢父母不在家,奴婢就去薛珍家吃住。后来奴婢家里困难,便进了宫,辗转到了大长公主身边服侍,听说她也进了薄溪公家做了家婢,倒也不真切,来往便渐渐的少了。后来泰和之乱后,奴婢听说薄溪氏败落,就更不知薛氏下落,谁知塔径也跟着薄溪氏进了玄京,如今还做了女官。”   明瑚也叹了口气:“十年前的泰和之乱,确实让我南楚很多子民离乱,薄溪氏也因此重创。太后若真是还有心向我,我必会投桃报李。”   又看向平嬷嬷:“您与薛嬷嬷毕竟是曾经的手帕交,也不必太过顾虑,反正薛嬷嬷怀有善意,也可交往一二。”   两人正聊着天,殿外木溪传话:“启禀美人,薛嬷嬷到。”   明瑚与平嬷嬷对视一眼,明瑚道:快请进来吧。“   木溪引着薛嬷嬷进来,便关上门退了出去,殿内只剩下明瑚和薛、平三人。   明瑚坐在上首,不等薛嬷嬷行礼下去,便已叫扶起来,又道:“此时殿里没有外人,薛嬷嬷不要拘礼,请坐。”   平嬷嬷早搬来了小杌子,两人便坐在小五子上。   薛嬷嬷一脸笑意,开门见山道:“天色已晚,奴婢不宜久留。这便直说了。”   明瑚点了点头:“嬷嬷有话,只管明言。”   薛嬷嬷笑道:“相比前些日子美人也查出了一些事情。”   明瑚面色不变,倒是一边的平嬷嬷一惊之下开口道:“这...”   话未说完,便住了口。明瑚嫣然一笑:“果然什么都逃不出太后娘娘法眼。相比我查出的这些,也是太后有意透露的。既然如此,嬷嬷优化,不妨直说。”   “美人果然聪慧,太后娘娘没有看走眼。”薛嬷嬷奉承一句,再开口便正式了许多:“太后娘娘的确是薄溪氏后人,当日奴婢家境艰难,卖身到薄溪公家里,收到当时的大小姐薄溪静风,也就是如今太后娘娘恩典,这才能后活下来。后来薄溪公家遭难,奴婢便随着大小姐进了玄京,小姐又阴差阳错进了宫。”   说到这里,薛嬷嬷不禁叹了口气:“当年奴婢作为陪嫁,随小姐一同入宫,几经坎坷,这才熬到现在。可是是太后还是惦念着故国,故而得知长公主和亲,太后也很是挂念。如今长公主进宫,太后愿意助美人一臂之力。”薛嬷嬷面色诚恳,明瑚不禁感叹,起身行礼:“太后此心,明瑚感念,在此先谢过太后。”   薛嬷嬷慌忙扶起明瑚,拭泪道:“长公主以公主之尊和亲,皇上却只封您未七品美人,实在是令人不平。这不仅是对长公主的刁难,更是对我南楚的轻视。”明瑚听这话不仅是由为她打抱不平的意思,果然薛嬷嬷口中这样说,面色却带着一丝试探。   明瑚心中一笑,道:“我身份如此,能够维护两国和睦就好,我一己荣辱倒不算什么。”她这话说的诚恳,这也确实是他心里话。   “当日泰和之乱,虽然我年少,却知战乱一起,受苦的只会是百姓因此我来和亲,倒不是为了什么尊荣,只想尽力帮助两国不要再起战事。”   薛嬷嬷闻言,起身跪下道:“长公主如此慈心,是万民之福啊!太后所言极是,长公主果然是心怀天下之人。您放心,太后必定会尽力帮助长公主。以后有什么事,您只管吩咐老奴!”   明瑚笑了笑,现在她才算是真的放下心,亲自扶起来薛嬷嬷道:“嬷嬷尽管安心,以后少不得要麻烦您呢。”   二人相视而笑,多了许多说不出的默契。薛嬷嬷一沉吟,有些犹疑道:“只是如今美人在后宫处境实在有些艰难,太后久居佛堂,在这方面对美人的助力实在有限。美人还需物色些帮手,助您在后宫站稳脚跟才是啊。”   明瑚点了点头,道:“您放心,我心里有数。”几人在宫里谈了许久,终于表明心意,知道戌时末,平嬷嬷才亲自开了角门,送薛嬷嬷离开。   明瑚在门口望着二人离开,却是伫立许久。今日之事,她虽然早有预想,却也是有几分欣喜,能得太后帮助,的确是好。但她在后宫的处境,也确实需要好好打算一下了。和亲,于她或许是个好契机。   到了选秀这日,秀女们早早的就从各地来到了京城,有宫人们鱼贯引着来到万芳宫。后宫嫔妃们这几日里都被免了请安,虽然有限,但一想到不久后就会有一些如花似玉的新人来争宠,心里也都十分不是滋味。只有德妃,甘昭媛几人帮这皇后处理选秀事宜,也是忙的脚不沾地。   徐韫兰与其他几个江陵出身的女子,被安排在了一处候着。他今日身穿一身粉红色宫装,输了元宝髻秀女们都是一样的衣着,只是在头饰上争奇斗艳,但她家境比起这些其他秀女多有不足,更有一点他父亲那继室十分刻薄,给他准备的发饰多是素银,和多年前就不时兴的旧绢花,就这还是在采选女官过问下才施舍给她的。   但她此时头上却是查了一对海水玉簪子,配上几朵精致的粉色海棠花,虽不出挑,但衬得她五官更是精致,说不出的清新脱俗。她明白这是上面的那特意安排的,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越是清爽越容易引得皇上和太后好感。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躁动,七八个秀女围着一个头戴点翠镶金鸾鸟钗的女子进了偏殿,那女子也和她一般身着宫装,应也是这一届的秀女,观其首饰,想必家世不会太低。   徐韫兰正有些好奇这是哪家的秀女,如此有排场。旁边江陵太守之女郑奕云笑着迎了上去,还没走到那女子近前,便福身道:“见过缪姐姐,缪姐姐今日好生惊艳,妹妹一见真是羡慕得紧啊。”    原来是皇后母族的人,难怪人人奉承。徐韫兰立在几人后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那秀女听着身边人的奉承,颇为自得,洋洋得意之色现于面上,很是有几分目下无人的高傲。又见众人后面立着的徐韫兰竟忽视自己,见她姿色秀丽,气质出众,顿时有些不满,更是生出了一些嫉妒之情,便撇开身边围着的秀女,径直走到她身前,扬眉道:“这位妹妹不知是哪家秀女,如此天姿国色,难怪我等不能入妹妹的眼。”   这缪氏的话听着是奉承,却字字阴毒的很。旁边的秀女们眼神顿时变得不善,徐韫兰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的忙行礼道:“姐姐夸赞,妹妹姿色平平,愧不敢当。”心里念头微转,又低头道:“姐姐天生丽质,气度华贵,令妹妹一时看的竟呆住了,没有拜见姐姐,妹妹该打。”   那缪氏嗤地一笑,道:“你这张嘴倒挺甜的。”   徐韫兰不动声色地轻出了一口气,仍低着头坐鹌鹑状,却没有再接话。缪氏也觉得无趣,便不再搭理她,正巧一边又有秀女来凑趣儿,便丢下手不再理会。   而这一切,都被暗中观察的彼岸卫看在眼中,通过木云传到了明瑚耳中。   明瑚听了,倒对徐韫兰产生了点兴趣,这样看来,此女倒有几分心机手段。不过,她有些城府正常,身世是那个样子,继母不慈,她这个原配嫡女没点手段怎能平安活下来,到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估计活不过几天。想到这里,她吩咐木云:“多盯着点吧,安排个稳妥的人在她身边照顾着点。”木云应是,正要退出去时,明瑚又想到一事:“这几天你你去向薛嬷嬷传个话,将徐韫兰这个名字给她。”   木云点了点头:“是,奴婢知道轻重。”明瑚看着木云退出去的背影,这丫头如今身上的杀戾之气越来越少,看上去跟素心几人也没什么区别了。这段时间彼岸卫为她暗中办了不少事,她慢慢的越来越认识到这些暗卫的厉害,这几个月,她慢慢收服了一些宫人,也不想初入宫时那样耳目闭塞,虽然她不能有孩子,但相信过不了多久,她也能渐渐站稳脚跟了。   后宫众妃嫔心思各异,但该来的终究会来。到了辰正时分,众秀女俱已候在了殿外,太后、皇帝、皇后三人房缓缓而至。   “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驾到!”随着小太监的唱喏,宫人们呼啦啦齐齐跪下迎接,李元桢携皇后走在后面,待太后落座方才坐下,笑着对太后说:“今日天热,劳烦母后为朕费心了。”   太后淡然一笑,手里捻着佛珠:“皇帝言重了。”便不再多言,李元桢笑了笑,没有再接话。皇后见状,笑着说:“皇上,时辰不早了,开始吧。”   李元桢点了点头。皇后便对一边的曹良瑞吩咐:“开始吧。”   曹良瑞行了一礼,便高声道:“遴选开始…”     便鱼贯进了一列秀女,随着内监的唱喏依次行礼,自报家名。   “民女齐如玉,家父工部侍郎齐峰。”   “民女刘婉儿,家父太常寺少卿刘锦年。”   …   如此过了十余人,李元桢俱皱着眉,没有一个瞧上眼的,都赐了花,太后确实一直微合着眼,手里只管转着佛珠,也没有要开口赐玉的意思,皇后虽是后宫之主,有太后皇上在前,选秀之时也只能敬陪末座,也没有多言。   终于又来了一队秀女,皇后的同族妹妹缪轻容也在其中。皇后见她上来,眼神微闪,她一向不喜欢这个无知轻狂的妹妹,但是自己进宫多年没有子嗣,还需要一个自己人生个孩子,缪轻容没有心机,又是庶出,这样的人才好掌控。   缪轻容站在秀女列中,她偷偷抬眼,看到二堂姐坐在上面,旁边那个因该就是皇上,真是风神俊朗,缪轻容觉得自己脸有些红,她忙低下头去,觉得自己有些心跳。原本自己只是庶女,族长堂伯仗着自己女儿是皇后,对自己这一脉一向有些轻视,不过自己好歹是缪氏分支,平日里也是到哪里都有人奉承,如今堂伯居然培养自己入宫,她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里一阵狂喜,她也曾随母亲入宫见过皇后堂姐,宫中那些妃嫔个个锦衣玉食,华贵异常,进宫之前,母亲再三叮嘱,一定要得到皇上宠爱,堂姐没有孩子,若他能生下孩子,将来母凭子贵,扬眉吐气。   这时太监念到了缪轻容的名字,缪轻容向前一步,声音格外的香甜:“民女缪轻容,家父吏部郎中缪克勤。”   李元桢听到这个名字,挑了挑眉,对一边的皇后道:“缪家的女子,是皇后的的妹妹?”   皇后忙侧身陪笑道:“回皇上,正是臣妾堂妹。”   李元桢点头道:“缪将军忠君为国,皇后在后宫多年,贤惠蜀德,如今又来一个俏皮可爱的美人,是朕的福气。”   皇后忙笑着连称不敢:“这都是臣妾分内之事。”曹良瑞听皇上如此说,高声道:“缪轻容,留牌子,赐玉!”   缪轻容一听,高兴的几乎有些忘乎所以,忙谢恩道:“多谢皇上,多谢皇后娘娘!”她一直低着头,并未看到高座之上,李元桢与皇后的眼神,俱是令人生寒的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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