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探查
  出了颐宁宫,德妃,甘昭媛几人不禁说了几句风凉话,明瑚却没心思与她们言语交锋,由着她们说了几句酸话,不软不硬的回敬了几句便回了承光殿。     回到殿里,郁明瑚吩咐捧着装着那步摇的锦盒的素心:“将这对步摇收好,别磕着碰着了。”又对木云说:“你跟着我进来,我有话说。”     木云知道应是有事吩咐,忙跟了进来。到了寝殿,明瑚低声道:“最近可以与宫外的人联系了,外头有什么事也都回了我,另外你让花三查查太后,越详细越好,别让人察觉了。”    华三便是彼岸十二花中的一员,这些女子从小受训,十二人假扮姐妹或主仆等身份,早在郁明瑚入宫前就潜入京中。这十二人或擅探听,或用药,或擅用毒,或轻功了得,或武功较强,每两人本事相近,以防有谁伤损可以顶上。花一花二已更名木云木溪,跟在明瑚身边做侍女,方便与外界往来,传递信息。   自郁明瑚入了宫,便不再直接与彼岸接触,一切交予木云。这花三便是最善探听,木云的一些探听功夫就是她教的。素心几人也耳濡目染,跟着彼岸几人学了些微末功夫,因此郁明瑚才放心指代他们几人入宫。当日郁明瑚离宫前,姑姑就曾吩咐:“他日若两国开战,有彼岸十二人,也能将长公主安全带回南楚。”    木云虽有些不解,但也没有多问,低头应是,又想起一事,道:“还有一事,曹御医传来消息,他已被荐入太医院。”     郁明瑚不禁展颜:“这倒是件好事,省了我们很多力气。之前让你查那三人身份,可查明了?”   木云道:“奴婢已查明,这三人里小荷无父无母,在外面活不下去才进了宫,小桃和小泉子却是同乡,皆是因家里受灾才进了宫。三人身份倒干净,没有和其他人有来往。”   郁明瑚点了点头,“干净就好,但平时也注意着点就行了。”    过了没几日,果然曹子平来承光殿里拜见,说是来循例请平安脉。郁明瑚叫请进来,曹子平原是跟在司辰大长公主的御医,后来一直跟着她。虽然年迈,医术却十分精湛,人也圆滑通透,对她也十分忠心。因此和亲大成,长公主便命令曹子平也跟了过来。     一见她,曹子平便深深拜了下来:“微臣见过长...美人,美人万安。”     郁明瑚忙让素心扶起来:“曹御医,如今该称你为曹太医了,快起来吧。”     曹子平苦笑练练摆手道不敢,搭了帕子切了脉,良久方微微一笑道:“美人身体康健无虞。”     郁明瑚微笑,扫了一眼殿内,方又低声道:“曹太医,如今我身在后宫,只是身份低微,是否会有孩子。”     曹子平眼神一闪,捋了捋须,半晌道:“微臣省得,微臣再开些补药,美人按着方子服用就是了。前几日皇上设宴款待送亲使者,得知您竟屈居美人之位,甚是不平。只是大成皇帝安心要打压我等,也不得不接受。”   郁明瑚微微苦笑,叹了口气:“前几日我不便于宫外联系,以后还是木云和你负责,大家都小心行事,凡事能忍则忍吧。”   曹子平肃容道:“是。微臣定不辱命。”     第二日,便又两张方子并几味药材送进承光殿,是曹子平的小徒亲自送来的。郁明瑚将一张方子收起来,另一张按着抓了药。那送来的是避子的,抓来的药却是补身的,一暗一明,倒也无人察觉。     郁明瑚也不是不喜欢孩子,她已进了这宫里,还是需要一个孩子依靠。只是如今她立足未稳,身份又尴尬,所以现在还不宜有孕。   彼岸卫也渐渐在暗处站住了脚,发展了一些势力。很快变差除了太后的端倪。   这日明瑚如往常一样请安回来,便回了自己宫里。她与后宫来往不多,平日里除了请安便不大出门,性子实在比在南楚的时候沉静了不是一点半点。   她进了殿,见殿里只有采容,木溪二人,便笑道:“这几日发放例银,素心忙倒还罢了,木云怎也不见人影。”   木溪微笑道:“木云这两日神出鬼没的,大概也快回来了。”   她这话虽然看似前言不搭后语,明瑚却明白了她这意思,笑了笑没有说话。果然到了下午,木云便进了寝殿。   彼时明瑚正在伏案习字,见木云一脸的不平静,便知她是查到了一些内情。起身笑道:“查到什么了?”   木云郑重地呈上一卷白纸,明瑚接过展开,面色越来越严肃,坐下又仔细看了下去。   “这时从哪些渠道查出来的,可能确保无误吗?”   木云面色严肃,眼中却闪着一丝喜悦:“这是奴婢派花七查的,您知道她如今已混入定国公府,定国公是皇后母家,与太后母家奚氏一向是面和心不和,这是在定国公书房里寻得的,且花八花九也多方查探,还曾快马去绥州探访,确实薄溪氏一族自泰和之乱后,有一个分支就流亡至玄京。”   顿了顿,又道:“当时先帝平乱,就曾在绥州驻扎,此前先帝的封地也是绥,平两州,据平嬷嬷回忆,先帝似乎确实与薄溪氏女有过一段缘分,但后来因发生战乱,薄溪氏败落,适龄女子大多无了音讯,都以为是死了,这事也就没人再提起了。”   明瑚蹙眉,太后竟是南楚人氏,还可能跟父皇有过缘分,这真的太惊世骇俗了。她又问:“那太后是怎么进了宫,又成了太后?”   木云道:“据我们所查,太后那一支进了玄京后,便有家中人捐了官,后又有人中了进士,这才渐渐发迹。太后本是进宫做先静乐大长公主伴读的,后被大成先帝看上,做了妃嫔。奴婢还查到,皇上并非太后亲子,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秘密,皇上生母位份不高,又早亡,便养在了太后膝下。”   又补充道:“太后母家已经有败落趋势,后人没有出挑的,皇上又多有打压,皇后家里业余太后母家明争暗斗,太后多处于下风,所以太后一向不喜皇后。而且,薛嬷嬷似乎与太后也关系。”   难怪!那日薛嬷嬷的异常热情,还特意在她面前提起了太后。   明瑚一直敛眉细听,手无意的摩搓着那张白纸,上面写了彼岸卫这几日的调查。真是没想到,太后竟是南楚旧贵族薄溪氏后人。不过,这也算是个好消息,找个机会,若能试探出太后的态度,对她便是一大助力。至少看那日请安,表面上她是怀着善意的,明瑚将那纸悬到一旁的烛焰上,待纸张燃尽,方对木云道:“好,这几日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又过了几日,皇上却象是忘了她这个人,先后召幸了德妃,甘昭媛,韩充媛,连几个婕妤美人都见了天颜,明里暗里,有意无意的冷落她。宫里便有人开始明里暗里说风凉话,但不管外人如何一轮对待,明瑚却不予置喙,连着束缚承光殿里的宫人也一应低调。尽管内务府宫人也对她有些怠慢,一应供奉也开始慢慢减少了。好在明瑚嫁妆甚为丰厚,明里暗里的产业不少,倒也不在乎这些。    渐渐的,郁明瑚入宫的风波平静下来,她也似乎成了后宫无数平凡妃嫔的一员。到了三月,却有一个消息在后宫引起轩然大波:皇上要选秀了。   李元桢继位至今已有六年,前三年他不是在御驾亲征就是在御驾亲征的路上,因此不仅后宫妃嫔不多,连子嗣也少得可怜,膝下唯有甘昭媛所处的皇长子善泓,今年八岁。自皇帝渐渐不再御驾亲征,满朝御史们便开始关注皇帝陛下的子嗣了。往年也有大臣上奏折,言皇家要以开枝散叶为重,陛下子嗣稀少且无嫡子,应广开后宫,繁衍子嗣。    李元桢却往往将此类奏折搁置不发,他原是不好往后宫走动,前朝边疆未清,朝中世家掌权,皇后母族更是权势过盛,其父缪道功位列太傅,座下学生众多,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其姻亲又掌兵权,这让李元桢不得不忌惮。非是李元桢任由其做大,但缪氏有从龙之功,朝堂局势错综复杂,也是有几分身不由己。     因而李元桢不愿再选世家女入宫。今年却是连皇后也上言奏请,此言一出,满朝文武无不夸皇后贤德。于是李元桢准皇后所奏,但严明上至一二品官家女子,下至清白平民都可参加采选。     这日郁明瑚像往常一样准备去昭阳宫请安,正在妆台前梳妆,木云却快步走了进来。   木云现在已经成为了她与外界交流最灵通的耳目,这一段时间的历练,也让木云变得更加老成了,能让木云这样不淡定的,必然不是小事。     “美人,奴婢接到线报,今年六月,皇上要选秀,上至官家女子,下至庶民商户,只要有适龄女子皆可参与采选。”郁明瑚微微一蹙眉:“选秀?哎呦!”原来采容正在为她梳头,也不禁惊呼出声,手下没了轻重,扯到了她的头发。     采容吓了一跳,忙道:“美人恕罪!奴婢不是有心的。”明瑚微微斜了他一眼,教训道:“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也太一惊一乍了。”     又转头问:“皇上怎么突然要选秀了?你细细说说。”    木云微微平复了一下气息,回道:“今日朝臣多有上奏折,劝皇上选秀充盈后宫,前几日皇后也上了折子,作日皇上才松了口,这几日圣谕就要传入各州县了,礼部已经在准备了。”     “看来皇上也不满缪家势大,要压制一下他们的气焰了。”皇后掌控后宫,这么多年虽然皇帝常年征战,但也不至于只有一个皇子出生,这几个月里她也听闻了不少后宫秘事,这大成的后宫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暗潮汹涌,肮脏的事不少。     明瑚微微沉吟,如今这局势,帝后不一心,皇上还要因着缪家的势与她尊着她,这个皇帝做得到也可怜。不过,郁明瑚微微一笑,这种局势之下,倒可以浑水摸鱼,做出些文章。     郁明瑚转身道:“采容,快给我梳妆,今日我们早些去。”     采容忙应声接着给她梳头,依旧梳了个寻常的乐游髻,用一支碧玉簪斜斜绾了,便起身去了昭阳宫。     进了昭阳宫,依旧是韩充媛最先到的。也真是为难她,每日晨昏定省都是她到的最早,尽职尽责地做皇后的应声虫。     给皇后行了礼,皇后像往常一样叫赐了座。不多时各妃嫔依次到了,等到人都齐了,略闲话了几句,皇后便笑道:“今儿你们来,本宫倒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们。”各嫔妃顿时安静下来,郁明瑚见韩充媛已是一脸的了然,便知她一直道。郁明瑚面上也做出一脸的好奇,皇后接着道:“皇上登基以来,也没有正经的选秀。后宫人少不说,皇上子嗣也不多。因而今年六月,皇上会采选秀女进宫。”    此话一出,在座无不大惊。在座的多数妃嫔年纪还不算大,多在十八九,或是双十年华,科荸荠二八年华的少女,自是已经不年轻了。更有几个美人、采女,身分不高,待有了新人,他们更是尴尬。    皇后高居凤座之上,面上的笑容没有一丝破绽,看着下面的妃嫔面色变化却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明瑚心里微微发凉,南楚虽不算地大物博,到底民风淳朴。自小父皇母后恩爱非常,虽有妃嫔,也都是和和气气的。后来皇兄皇嫂也是如此。她自幼长于神宫,也曾随姑姑游历四方,像这样夫妻同床异梦,面和心不和的。    这深宫里,谁也没有真心。皇后见下面的人开始小声议论,又道:“这可是喜事,以后又有几个妹妹来一同服侍皇上了。”众人忙起身,都显出一脸的喜色,齐声道娘娘贤德。     皇后见差不多了,便叫散了。出了昭阳宫,便有几个采女,美人沉不住气小声埋怨。德妃、甘昭媛几个高位妃嫔面色也不好,甘昭媛因育有皇长子,自恃身份超然,一旦有了新人进来,便不一定就还是这样了。     明瑚虽然位分还低,却也并不担心,但是面上也做出一脸的忧愁,也不附和别的妃子,自顾自回宫去了。     回到承光殿,郁明瑚又叫来木云:“我让你查的太后,如何了。”     木云却是微一迟疑,有些为难道:“花三倒是传来了消息,说太后身份好像有些复杂,倒像是与薄溪氏有些牵扯,暂时没查出更多。”     明瑚也有些惊讶,薄溪氏是南楚的大族,与皇室也比较亲密,但其族人多是世代居于岷州。泰和之乱后,岷州失守,薄溪氏有些迁到越京,有些却流落到大成,渐渐也就没落了。太后名为奚静风,据她往日所查,原是京城一六品小官家的女子,母族却是早已没落,玄平四年选秀入宫,一生都极受先帝宠爱。后来收养了李元桢,子凭母贵,再加上缪家的势力,李元桢才顺利继承了皇位。    奚太后若是南楚旧民,这倒是更复杂了。皇帝纳妃,要查阅祖上的来历背景,薄溪氏作为南楚贵族,这样的身份是不能做皇帝妃子的。难怪她会改变姓氏,改头换面。但又为何明里暗里接近她。   木云又补充:“还有那薛嬷嬷,似乎也跟太后有些牵连。”   明瑚倒不料还有这一出,笑道:“哦,那倒真是有趣了。”又叮嘱道:“太后之事接着查,但也不必着急。选秀一事,看看能不能拉拢几个秀女。我身份微妙,在后宫里也需要人。”   木云应声退下。   接下来便是繁冗的选秀事宜,不仅前朝忙成一片,后宫也没有闲着。有眼瞧着失了宠得,边想着从家族里选了人进来,姐妹二人互为羽翼,互相依靠。郁明瑚还听说,皇后的一个远房堂妹,其父是礼部郎中的也在秀女一列,还到了殿选这一关。   不过皇上九成不会留用,但郁明瑚也不甚关心这些,帝后的纠葛自有他们二人烦心。她现在关心的是江陵一县令之女徐韫兰,这次选秀也在殿选一列,是木云帮郁明瑚选中的人。其生母早逝,生父凉薄,继母不慈,对她多有苛待。徐韫兰今年已经十六,寻常女子多数及笄之年便或订了亲,或已嫁为人妇。她却因为继母不愿操心,生生耽搁下来,还要把她送给江陵刺史做妾。这次入宫,也是郁明瑚的人暗中运作,也算帮她一把。   经过一个多月的忙乱,终于到了六月初二殿选的日子。依例殿选向来是太后,皇帝亲选,皇后原是无权置喙的。只是今年皇上金口玉言,道皇后贤德,也请了皇后去万芳宫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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