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故人
  雨又下了起来,细细绵绵的,落在身上丝丝缕缕的痒。   “小婓姐!小婓姐!”   安小婓下了车,撑伞在雨中百无聊赖地走,她总觉得有人在身后喊自己,于是转过身去看了眼。有路人遮住了视线,她等了会才看清叫她的人。   那是个穿着县州女校校服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子,在雨幕中边奔跑边挥着手叫她名字,脚一深一浅踩在坑坑洼洼的大小水坑里,溅起的泥点弄脏了她的白丝袜。   安小婓在原地站立不动,等那个女孩子朝自己靠近,最后停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弯腰喘气。   “小…小婓姐。”她匀了口气儿,直起身子继续说:“小婓姐,总算是找到你了…我刚去你家,小梅姐说你不在去北楼了。我没带伞,衣服头发全湿了…”   安小婓挑眉,将雨伞往女生那边倾斜,“所以?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小婓姐,咱们学校周末要举办晚宴,这个晚宴很重要的!所以…能不能请小婓姐上台为我们跳支舞…”   女生的说话声越来越小,她看着安小婓眸子里的幽幽冷光,可怜兮兮地用食指比了个‘一’。   女生轻轻拽了拽安小婓的衣角,“就一支舞,小婓姐你就答应我呗…”   “我若答应你”会有什么好处?”安小婓轻扯嘴角,右手抚上女生的微红脸颊,刻意将‘好处’二字咬重了些。   女生的脸更红了,她别过头道:“小…小婓姐,你别逗我了,我是真心想让你跳舞的。”   安小婓低首浅笑,“你回家吧,我会考虑的,明天给你答复。”   女生觉得此事有望,笑着朝安小婓深深鞠了躬鞠,“谢谢小婓姐,我一定会等小婓姐同意的!”   “等等。”见女生抬脚要走,安小婓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安小婓把伞递到她手心,“伞,拿着。”   女生受宠若惊,又把伞推了回去,“不不用,小婓姐,我家就在附近,很快就到了,”   安小婓冷眸微眯,直直盯着她看。女生因此神情慌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好,我也不逼你了,我去警局办点事,先走了。”   “啊?什么事儿呀,小斐姐你怎么不让王叔送你?”   安小斐:“没什么。王叔临时想起还有事,我就让他先回去了。”   “那…好吧,小斐姐再见!”女生在原地站定,目送安小婓在朦胧细雨中走远。   安小斐已经离警局不远,没走一会就到了。警局门前放置着几盆盆栽,平添了不少生气,尽管是下雨天,也还是有不少警察奔走办案。   安小婓对警局总有种莫名的恐惧,她在一旁屋檐下待了好一会才走进警局大厅。   大厅地板是黑白相间的格子瓷砖,富丽堂皇的水晶灯高挂在天花板上,门口铺了张地毯,虽踩上去很柔软,但已沾染了不少污渍,失了原本有的颜色。   大家都在各忙各的,没人注意到安小婓,只有抱着一碟文件匆匆从她身边路过的警员回头瞧了一眼她。警员先是被安小婓的美貌所惊艳,后来才想起她是安会长的千金大小姐。   警员长得眉清目秀的,朝安小婓靠近,“安小姐?”   “嗯,我是安小婓,来找谢苏生。”她的声音十分好听,慵懒得像是用羽毛在人心里挠了个圈儿。   警员不解地挠挠头,“局长?您找我们局长有事吗?”   “有点私事。”安小婓双手环胸,“带我去他办公室。”   “喔,那安小姐您跟我来。”   安小婓:“谢谢。”   安小婓还没迈出几步,就被一旁眼神充满敌意的女警员拦住去路。   女警员画着艳丽的妆,看起来很像外头海报上张贴着的女星。虽漂亮,但也的确不是一位警察该有的风貌。   “小裴。这女的谁啊,怎么能随便领身份不明人去局长的办公室?”   裴阳拉开吴媛,对她小声说:“媛姐…这是安会长的女儿。千万别惹她!”   吴媛不耐烦地推开裴阳,“切。我管他什么会长不会长,我吴媛可是局长的女朋友,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去见局长。”   吴媛说得十分讽刺,她轻蔑地看了一眼安小婓,有些得意地扯扯嘴角。   “哦—”安小婓拉长这个字的尾音,点点头,意义不明地冲她笑了笑。   “啪!”   响亮的巴掌声响透整个警局大厅。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都放下手上的工作往这边看。吴媛被打懵了,一时间还没缓过神来。安小婓眼眸微眯,边看向她一点点发红发肿的左脸,边把左手放在唇上做出吃惊状。   吴媛气得浑身颤抖,怒目圆睁恨不得要将安小婓活活掐死。她哪里是忍气吞声的主儿,扬起手就要打。   安小婓没有躲,巴掌也没落下来。恍惚中,她闻到了男人身上淡淡烟草味。   吴媛骤然一愣,惊慌失措地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局…局长!是她,是她先打我的!”     谢苏生笑而不语。他手生得极为好看,根根细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手腕上戴着一块深棕色手表,从安小婓的方向看,能看见细细碎碎的光。   他松开吴媛的手,揽住安小婓的肩,低头轻轻在她耳畔问:“怎么了?”      安小婓嫌弃地看了看右手,指腹上沾了不少从吴媛脸上蹭下来的白色脂粉。她从手提包里拿出手帕擦净手,把脏帕子和雨伞塞进谢苏生手里。   安小婓踮起脚,轻轻咬住谢苏生的耳尖,亲昵地在他耳边吹气。她的眼睛密切关注着吴媛的脸色,见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里莫名的爽。   “扔掉,我在楼上等你。”   谢苏生用手遮住有些发烫的脸,随后咳嗽两声,“小裴,带安小姐去我办公室。”   “是,局长。”裴阳恭敬地说,笑盈盈地看向安小婓,“安小姐,我们走吧。”   安小斐在上楼的时候,回想起谢苏生刚才在自己靠近时的模样,他全身都在颤抖。    谢苏生笑得温温和和,他问吴媛:“小斐打你了?”   吴媛把头点成了拨浪鼓,她露出自己肿得像猪头一样的半边脸,上面还有安小婓留下的四个指印。   吴媛挽住谢苏生的臂弯,故作娇嗔道:“局长,那姓安的打我,你…你得帮我主持公道。”   谢苏生轻轻推开吴媛,整理了自己被她弄皱的警服。   “小媛,我替她给你道歉。还有…”谢苏生顿了顿,低头看了眼手表。   “我想这份工作已经不太适合你了。抱歉。”   吴媛的笑脸僵住,眼眶泛红泣声道:“局长…你什么意思?”   谢苏生只是看着她,不说一个字。   吴媛做了最后挣扎,她抹掉眼泪,咬牙切齿问:“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未婚关系。”   谢苏生抬脚踏上楼梯,吴媛跌坐在地呜呜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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