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单独和莫俞说说话，所以莫珂没让武晴晴跟着，她独自走到了莫俞的墓碑前。 　　半跪着摆好祭品，莫珂才敢抬头看向墓碑上的照片。 　　N市冬日的太阳并不输给盛夏，虽然已经下午两点多了，但阳光仍然挣扎着照射到了墓园的每一寸土地上。 　　在阳光的映射下，墓碑上黑白色的照片竟然也显得有一丝温馨。 　　张了几次口，莫珂还是没有勇气叫出莫俞的名字。还是以“你”字开头，打了招呼。 　　“会怪我么？这么久都不来看你。”莫珂能听出自己声音中带着一丝战栗，却还是故作镇定地说了下去。 　　“也许我真的不会做一个姐姐，从小就经常与你起争执，一点都不让着你。” 　　“长大后又做了那样不齿的事情，抢走了以辰，还自私的没有给你捐肾，害你......害你就这样走了。” 　　“其实你恨我吧，只是你不说。”声音哽咽，她一道一道地揭开自己的伤疤，“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那么爱你，却从来都不看我一眼。” 　　“我真的不知道你对他也有好感......” 　　“如果事先知道的话，我一定会，会退出的......” 　　“只是我当时怀孕了，我真的不想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我不想成全你们......” 　　“我知道我的自私，我的占有欲害了你......” 　　“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说到后边，莫珂早已泣不成声。 　　悔恨与自责占满心头，她跪在地上捂着脸，把藏在心间多年的抱歉与情感宣泄而出。 　　照片上，莫俞笑的那样灿烂，可她却再也不能当着莫俞的面亲自道歉。 　　 　　回到车上，武晴晴看她红肿的双眼，心里也猜到几分原由。默默的递上一瓶水，拍了拍她的肩膀。 　　“调整调整状态咱们回去了，依依快放学了。” 　　“嗯，我知道了。”莫珂刚才哭的嗓音有些沙哑。 　　谁知车子刚启动，两人就看到从远处驶来了一辆黑色的保时捷。莫珂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傅以辰的车。 　　很明显，傅以辰也认出了武晴晴的车，直接把保时捷停在了她们正前方。 　　“妈的有病吧！”武晴晴气的拍了拍方向盘，想下车去理论，但回头看了看副驾驶上的莫珂，还是压住了脾气。 　　“怎么办？” 　　莫珂攥了攥安全带，对武晴晴说：“他是冲我来的，你在车上别动。” 　　说完就转身下了车。 　　走到傅以辰车窗前，傅以辰按下了玻璃。 　　“这么巧？”不等莫珂开口，傅以辰先摆出一副憎恶的表情问道，“你来这做什么？” 　　“我来......”莫珂垂了垂眼眸，她不想看到他的表情，“来看看莫俞。” 　　“呵......”傅以辰冷笑一声，寒刃般的目光狠狠盯着她，“你还有脸来面对小俞？可真是心大。怕不是又造了什么孽，来求她原谅你的吧？” 　　“我......”莫珂感到喉咙发紧，“你不用把我想得那么坏，我只是来祭奠的。” 　　“是么？你是怎么祭奠的？摆了两盘水果，烧了根香，哭哭啼啼地求她在九泉之下原谅你？”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傅以辰继续道，“既然来祭奠，死人看不到，那你就给我这个活人看看你的诚意吧。” 　　说完，傅以辰熄火下了车，拽起莫珂的手腕大步流星地走向园区内。 　　武晴晴想下车追问，莫珂却回头给她比了个“嘘”的手势，她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莫珂被拉走。 　　来到了莫俞的墓碑前，傅以辰看到地上的祭品，露出讽刺的表情。 　　他甩开了莫珂的手，指着碑前的空地说：“跪下，给她道歉！” 　　莫珂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唇都在颤抖，但心里对莫俞的歉意始终挥散不去，于是就乖乖的跪了下去。 　　“给她道歉！” 　　“对不起......” 　　“还不够......”看着莫珂逆来顺受的模样，傅以辰并没有感到解气，墓碑上莫俞的笑颜还在刺激着他。 　　“给她磕头。” 　　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同样冰冷，犹如一根冰锥刺入莫珂胸口。 　　“傅以辰......你......” 　　“不愿意？”男人嗤笑着打断她，“你的诚心，不过如此。” 　　“好......”莫珂握紧拳头，指甲扎进掌心，却也没缓解心脏处丝毫的疼痛，“我磕。” 　　“对不起。”头重重的磕了下去，莫珂甚至能感觉到牙齿都在震动。 　　“继续。”傅以辰站在她身后沉声道。 　　她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就像个罪孽深重的小丑，她理应受到这样的屈辱，理应被这样惩罚。 　　“对不起...” 　　“对不起......” 　　一个一个响头磕了下去，磕到第四个，傅以辰叫了停。 　　“这四个响头，是你欠她的。四年，一年一个。”说完他便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莫珂跪在原地，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心也越来越沉...... 　　 　　到达市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天色渐暗。 　　圣诞虽过，但街上的氛围依旧未减。华灯初上，高楼大厦的LED灯板上都闪烁着红色的光。 　　两个人坐在各自的位子上，却都是心不在焉的。 　　“莫珂。”武晴晴犹豫着开口，“我帮你把工作室搬到L城吧。” 　　莫珂明白她的意思，继续待下去，只要N市有傅以辰在的一天，她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不用。”莫珂深吸了口气，哽咽着拒绝道，“我不会再逃避了。” 　　武晴晴见她这样，也不好再劝，换了个冰袋给她：“好好敷着，回去了别让依依担心。” 　　“虽然年纪小，但是依依要比同龄的孩子懂事不少。” 　　拿起冰袋放到了额头处，莫珂心如刀绞。 　　提到依依，才是真的戳到了她的软肋。 　　“我知道，依依没有父亲，是我愧对她。” 　　武晴晴转了转方向盘拐进莫珂住的小区，没好气道：“就是你总这样自责，把所有错误都揽到自己身上，依依才会没有安全感。” 　　莫珂没出声，等她继续说下去。 　　“你在她面前刻意隐瞒情绪，刻意藏起伤痛。但是你的难过你的委屈都刻在心里。母女连心，依依不是傻子，她能感受到你的情绪。只是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你，只能让自己更懂事，更省心。”把车停好，武晴晴一字一句地认真道。 　　莫珂面无表情，心里却翻天覆地的乱。 　　武晴晴说的是她从来没考虑过的，她以为自己只要在孩子面前做到坚强、隐忍，就不会给孩子带来焦虑。 　　“我......” 　　“你什么你！”武晴晴从她手里夺走冰袋，打开内饰灯察看她额头的伤，“消肿了，但是还是有血印。要不要去医院消个毒？” 　　“不用，也没破皮。去医院太麻烦了。”把额间的碎发拽了一些下来，莫珂摇头拒绝道，“再说，我也不爱去医院。” 　　“好，那快回去吧。” 　　推开家门前，莫珂站在门外狠狠地吸了几口气。 　　以前遇到什么事情，她也是会在见莫依依之前这样做。不同的是以前是隐瞒情绪，现在是调整心态。 　　武晴晴说的很对，她需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脏，良好的人生态度，才能支撑起她给莫依依的家。 　　 　　送走助理后，莫珂搂着莫依依坐在沙发里边看电视，边听她讲今天幼儿园里的事。 　　工作群一条一条的消息提示听得她脑仁疼，愤愤的把手机关了机，才感觉到心里平静下来。 　　“妈妈？”莫依依啃着香蕉，奶声奶气地问，“你今天不忙吗？” 　　以往晚上回家后，莫珂还要盯着各个项目的进度，一个个做审批，莫依依就一个人在客厅里玩玩具或者看电视。 　　听她突然这么一问，莫珂才意识到自己对孩子的陪伴少之又少，心中不免一阵酸涩。 　　“妈妈这几天放假，带你去旅游好不好？”摸着莫依依的头发，“依依想去哪里玩啊？” 　　“我想去，想去S市！想去看大熊猫！”小丫头兴高采烈地说，“老实说S市有好多大熊猫！好多同学爸爸妈妈都带他们去过呢！” 　　“好啊，妈妈明天就带你去S市玩好不好，S市还有很多好吃的，妈妈也带你去吃！” 　　把莫依依搂在怀中，莫珂突然想到，如果傅以辰也能参与她们的生活，做一个称职的父亲，那依依会不会更无忧无虑一些。 　　 　　第二天莫珂和助理交代好一些事项，带着莫依依坐上了飞往S市的飞机。幼儿园也给她请好了假，莫珂只想尽可能多的补偿她。 　　带着莫依依参观了熊猫基地，吃了当地特色美食，莫珂在她脸上看到久违的童真笑颜。 　　但突然间，毫无缘由的，莫依依突然开始上吐下泻、高烧不退。莫珂抱着她跑进急诊室的时候心脏都要悬到喉咙了。 　　“医生，医生怎么样了？”急诊室的门被拉开，莫珂焦急地问。 　　“初步诊断可能是有些食物中毒，已经催吐过了，今晚就留院观察下吧。” 　　莫珂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连连道谢。 　　医生摆了摆手，把单子递给她：“先去把这几项检查做了，待会还要配药。” 　　“好，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