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04　　　是心跳的节奏 　　 　　“你还好吧？我是B大篮球队的领队，然后......就是来看看你的情况怎么样了。” 　　 　　裁判也说了贺川受伤下场纯属意外，但回想到赛前邢世骐的反应，薛则盈内心还是止不住的怀疑。面对看起来伤势还挺严重的贺川，还是有些小心虚。 　　 　　原来她是他们的领队，怪不得会出现在这儿。 　　 　　一切好像都合理了，但贺川好像还是有点失望。 　　 　　“我挺好的，”贺川余光轻轻扫过自己的脚踝，也努力按捺着心底的小紧张，“除了被包扎得好像有点夸张。” 　　 　　“你坐啊。” 　　 　　见面前女生站在自己床前局促不安的模样，三个字就脱口而出。 　　 　　在说啥啊，贺川在心里默默地骂着自己。人家是对面队的领队，能来看自己伤得么样了就已经很给面子了，他还留人家在这里。 　　 　　薛则盈被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到了，身体却先于大脑做了出反应。等她坐下来的时候，才恍然自己好像根本没有留在这里的立场，不是亲属，也不是医生，甚至还是敌队的领队。 　　 　　屋子里的不安感缓缓上升。 　　 　　贺川本就不是话少的性格，只反射弧长了一些，在不熟的人面前才显得有些高冷不好接触。但面前这个女生看起来就很容易亲近的样子，又是自己先开口让人家留下来的，贺川想了想又一次开了口，打破了整间屋子的尴尬氛围。 　　 　　“那个男生是你们队队长？” 　　 　　他指的应该是邢世骐——难道他有所怀疑，薛则盈又紧张起来了。她还没有机会找邢世骐问清楚，薛则盈现在内心也乱作一团，如果贺川这时拷问她，她根本无法应对。 　　 　　“嗯。” 　　 　　“他打球不错，干净利索，感觉以后会很强，你以后可以好好培养一下。” 　　 　　“嗯？” 　　 　　话题发展的方向完完全全出乎薛则盈意料。 　　 　　“没有以后啦，”薛则盈淡淡地说着，语气中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小失落，“打完这场比赛我可能就要光荣卸任了。” 　　 　　所以，是不是和陌生人才能袒露内心话呢？薛则盈左瞒右瞒的消息，就这样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好像还挺轻松的。 　　 　　是贺川没想到的答案。贺川不记得在哪本书上看到过，想要安慰一个人，就和她分享自己的经历，告诉她，嘿你这都不算什么，你看我比你还惨。 　　 　　“这也是我最后一场比赛了，可惜没能打到最后。” 　　 　　贺川大四了，马上就要被分到警队去实习了，这确是他最后一场的比赛，本来被队员们寄予厚望，没能带着他们打到最后，也是真真切切的遗憾。 　　 　　“在学校校队呆了快四年，大家辛辛苦苦训练了这么久，我还没能坚持到比赛结束，我这‘收官之战’是不是比你要惨多了。” 　　 　　但显然贺川并没有参悟透书中的奥义，和薛则盈说了一番话后，薛则盈的心中更是止不住地愧疚。 　　 　　“他撞了你吗？” 　　 　　薛则盈还是问出来了，冲动又冒失。她本不应这样问的，但看向贺川眼中满满的遗憾，她还是没能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她想，如果得到的是肯定答案，她可以去找邢世骐问个明白，可以找裁判让他重新判定结果。 　　 　　薛则盈是需要这场比赛的胜利，但她不需要这样的胜利。 　　 　　贺川看着面前女孩掺着苦涩无措的面容，淡淡一笑，语气也不自主地轻柔了些。 　　 　　“是比赛中的正常防守啊，裁判不是都说了嘛。” 　　 　　原来说谎这件事，也是可以积累经验的。当然不是正常防守，邢世骐突然调转了方向，刚刚好重重地撞向了自己的肩膀，如果不是他有意为之这件事很难解释。 　　 　　但自己现在躺在这的原因，也是自己因为前几天体能训练的时候不小心崴伤了脚，旧伤还未愈，邢世骐突然的碰撞后，自己才没能保持好重心，脚踝又二次扭伤了。 　　 　　邢世骐根本不是正当防守，但自己的受伤也不全是他的过错，所以也不算骗她吧。 　　 　　看到她眼中的不安在听到自己的解释的那一瞬消释了，贺川心满意足地笑了。 　　 　　薛则盈低下头，终于松了一口气，绽放了笑意，梨涡浅浅若隐若现。 　　 　　好在邢世骐不是那样的人。 　　 　　就算这样，也算得上是因为自己队的缘故才让贺川错失了最后一次比赛的机会。知道“真相”的薛则盈还是决定留下来陪着贺川，坐在贺川床边，视线却好奇宝宝一样地到处流转。 　　 　　 　　 　　板板正正放在桌上的警帽吸引了薛则盈的目光。阳光下，阳光铺洒帽子上的帽徽，明亮亮的一周光圈。 　　 　　薛则盈怔怔地看向它。 　　 　　其实，在自己平平坦坦的人生路上，“警察”这个词一直反复出现。薛则盈的爸爸在D市拘留所做着文职工作，安安稳稳了大半辈子，在父母的眼中，薛则盈未来的生活应当考上警校，选个偏向文职的专业，毕业回到家乡，继续安安稳稳地过她的大半辈子。 　　 　　在薛则盈前十八年的生活里，她都一直生活在爸爸妈妈构思好的路线中，每每写到“My dream job”这样的作文时，也会毫不犹豫地写下“policewoman”。 　　 　　久而久之，薛则盈好像就已经默认了自己以后是要去做一名警察的。久而久之，她也忘了，自己从未真正主动地去了解过这个职业——既无了解，又何来热爱？高三纠结专业的时候，心底暗暗动摇，也和爸爸妈妈吵过几次的架，还是没能改变父母对自己未来的规划。 　　 　　好在老天作美，一些机缘巧合下，没能如父母的愿，薛则盈来学了自己一直很好奇的计算机。 　　 　　自己还是幸运的，还有机会去寻找自己想要热爱的。 　　 　　薛则盈看向那枚帽徽，思绪连篇。 　　 　　对于警察，这个和自己擦肩而过的职业，她其实心底还是满满地好奇。 　　　 　　“那个是你的吗？” 　　 　　薛则盈伸手指了指板板正正摆在桌上的警帽，眉眼之中满满地尽是好奇。贺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不知女孩突然的发问意指什么。 　　 　　“我看电影里面演的那种警校生活，每天都是各种动刀动枪的，是真的嘛。” 　　 　　薛则盈一脸求知地看向贺川。她是真的很好奇，电影里面的英姿飒爽的警察总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而在一直劝自己去做警察的爸爸口中，好像就只是一个一身清闲的存在。 　　 　　“是真的吧，但有些偏文职的专业好像就不是这样，像我们这种偏刑侦偏特警一点的，就经常有各种模拟演习什么的，平时也会出任务啊什么的，其实事情大多数还是有点琐碎的......” 　　 　　提到警察，贺川眼中的星子又开始闪呀闪的，话匣子打开了便一发不可收。 　　 　　贺川是真的很热爱那身警服，至少到现在为止，警察还是他唯一坚定而热烈的奔赴。 　　 　　薛则盈就这样静静地听他说着，曾经那个离自己咫尺距离的职业，好像就这样慢慢从贺川口中话语中勾勒出了立体的模样。 　　 　　“警校生，很辛苦的吧。” 　　 　　薛则盈喃喃地感叹了一句。他口中说着他们训练这般那般的艰苦，眉眼中却满满都是道不尽的喜爱。 　　 　　“其实对我来说好像还好吧，不是有那句话嘛？” 　　 　　“做警察就看你是先有选择还是先有热爱。” 　　 　　贺川平平淡淡的一句，瞬时击中了薛则盈的心。这么久来，自己一直在寻找的，爸爸妈妈给自己的解释的，好像都可以用贺川的这句话概括。 　　 　　薛则盈释然地笑了——原来，答案这样的简单呀。 　　 　　贺川看着面前女孩淡淡的笑意，忽然慌了神，不知是不是自己一连串的话说了太多，讪讪地挠了挠脑袋。 　　 　　“我是不是说的有点多了？” 　　 　　“没有呀，你们好棒。” 　　 　　薛则盈由衷地说着。曾经爸爸妈妈口中描述的警察，只说了警察平平凡凡简简单单的那面，只是书本上随意勾勒几笔的平面画而已。贺川口中的警察，热忱勇敢、一往无前、无所不能，他眼中的光足够明媚，也让薛则盈足够钦佩。 　　 　　突如其来的夸赞更加让贺川不知所措。一阵风悄悄拂过，带起女生栗色发丝轻轻摆动，她眉眼涟涟，满满都是真诚。 　　 　　在贺川坚定地选择警察的这条道路上，处处都是坎坷，家里人一直都抱着不同意的态度、老师觉得拿着他的高考分数明明可以去更好的大学、周围几个朋友也总是调侃他选择了“监狱般”的大学生活。 　　 　　哪怕就是这样，贺川也还在一个人坚定着，面前女生突然的一句，哪怕清清淡淡的，但好像还是第一个愿意认可自己的坚持的人。 　　 　　脚踝处的痛感还在习习传来，这场球赛还不知道结果，回学校还有好多好多的例会要准备......这世间纷扰太多，所以只能许我心动一刹。 　　 　　那一刹里，风也刚好，你也刚好。 　　 　　贺川突然发现自己甚至还不知道面前女生的名字。 　　 　　“你叫什么......” 　　 　　“薛队！” 　　 　　“名字”两个字还没能说出口，一声尖叫完完全全地覆盖住了贺川的声音。 　　 　　“薛队薛队！咱们赢了！快跟我去领奖拍照啊。” 　　 　　是球队新来的大一的小朋友，站在门口眉飞色舞地呼唤薛则盈。 　　 　　他们赢了？ 　　 　　薛则盈懵懵地站起身来，走向门口，突然回过神来感觉刚刚在小朋友的欢呼声下，贺川好像也说了什么。 　　 　　她转过头。 　　 　　“你刚刚说了什么？” 　　 　　“没什么，快去领奖吧。” 　　 　　贺川笑了笑，还不知道名字也没什么关系，自己不是还认识蒋许念呢嘛。至少现在内心格外坚定——他想好好地认识一下这个女孩了。 　　 　　等两人离开后，贺川懊恼地一拳打在被里，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颓颓废废地窝进床里。 　　 　　他们在干嘛？没他在，这比赛竟然也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