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故人
   县州的天气说变就变,前一秒还晴空万里,这会儿就已经乌云密布淅淅沥沥下起大雨来。安小斐只走到了半路,浑身上下已经全部湿透。 冷风阵阵,安小斐的背影在雨幕中格外单薄。她是失落的,本以为遇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男人,可到头来还不是白期待一场。 忽的,不断朝她袭来的瓢泼大雨在刹那间不见踪影。安小斐停住脚步,默默看向自己头顶。 那是一把没有任何图案的黑色雨伞。 伞的主人把雨伞全往安小斐那边倾斜,罩住了她整个人影。 安小斐猜到了是谢苏生。 大雨顺着伞沿落到他的身上,浸湿了他穿的白衬衣。谢苏生默不作声,安小斐往前走了几步,他就在她身后替她打伞,跟着走几步。 就这样一路到了安府的铁门前。 “伞你拿着,我就不进去了。”谢苏生开口说话,声音格外低哑。 安小斐终于施舍了一个眼神给他,眼底微红,不带任何情绪。 她没收下那把雨伞。 站在门口焦急等待的小梅见她回来,赶忙小跑过来替安小斐披上外套,进了屋子里。 见她平安到家,谢苏生也松了口气,他腾出右手看了眼时间,正好下午两点。意犹未尽地再看了一眼安府别墅后,他重新走回雨幕中。 他回到家,脱下衬衣去浴室洗澡,冰凉的水将他整个人冲刷了个遍,也浇不灭了他对安小斐只增不减的爱。 他是个胆小鬼,只敢在心里默默喜欢着她,年少时的惊鸿一瞥,让他对安小斐的爱悄悄在心中生根发芽。 她就像遥不可及的星,炙热而闪烁。 —— 傍晚六点。 “小姐!小姐!老爷回来啦!”小梅大喊。而后冒雨出去打开铁门,让王叔把车开进府里。 安小斐放下手中的书,指尖在书上打了个圈儿,等着安明在楼下叫自己的时候才慢悠悠下楼。 “闺女,爹回来啦,这几天有想我吗?”安明满脸堆笑,举起了手中的礼物在她眼前晃了晃。 安明:“爹给你带了礼物哦,你不是喜欢穿旗袍么,爹专门去裁缝店为我的宝贝女儿定做了几件儿,快去试试看喜不喜欢。” 小梅接下旗袍,送上了安小斐客房中。 安小斐“哼”一声,倒在沙发上,随意拿起一本桌上的杂志假装翻阅起来,她看了几页,又将杂志合上。 “我旗袍多得是。倒是爹你,无事献殷勤,老实说,你是不是又偷偷背着我做了什么事儿?” 安明和王叔面面相觑。 “这…小斐啊。”安明坐在她身边,倒了杯水。 他沉下声音,握住她的手缓缓开口道:“小斐啊,不要怪爹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就私下替你做了主。爹老了,也不能照顾你一辈子,所以爹必须将你托付给一个可靠的人。” 安小斐攥紧拳头,语气也变得犀利,“爹,你什么意思?是想把我嫁出去?” “嗯,爹已经决定将你嫁给警局局长谢苏生。” 安小斐脸上浮现怒意,她拒绝得干脆,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她能决定的了的? “闺女,爹知道你无拘无束惯了,可能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接受。可爹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啊…” 安小斐侧过身,眼眶发红。若是娘还在的话,定不会让她这么早就嫁出去受苦。 “够了,我不想听。”她别过身抹掉眼泪,起身迈开步子上楼。 “小斐…唉。这婚,你是想结也得结,不想结也得结!”安明于心不忍,但又不得不撂了句狠话。 安小斐的脚就像是灌了铅,踩在一级一级的阶梯上。她又想起了那天在咖啡厅和谢苏生的第一次相遇,和他说他们曾见过面的荒唐话,两种情绪盘踞在她脑海,久久不能消散。 她觉得烦躁,用力甩上门以后扑进了自己的软床,连小梅喊她下去吃饭她都没动一下。 天黑下来了,放眼望去,整个县州灯火通明,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乐红门穿出的阵阵莺歌燕舞。 ——   日光顺着屋檐向地面泼洒,倾斜下汩汩如泉的暖意。 “苏生啊,你能当上局长,我是最高兴不过的。”安明拍拍谢苏生的肩,笑得和蔼慈祥。“当然了,也是沈督军这个伯乐提拔了你啊。我把我女儿托福给你,我也就放心了啊。” 谢苏生低下头,“安伯父谬赞了。苏生资质平平,恐怕…配不上令爱,还请伯父…” 安明打断了他将要说的话。 “怎能这样说?小斐能嫁给你,是她的福气,苏生,你就放心娶吧!” 谢苏生弯唇一笑,“好,那苏生就在这里谢过伯父了。” “哈哈哈!好!” 安明郎爽的笑声吵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安小斐,她本想翻身继续睡,却在恍惚中听见了谢苏生的声音。 安小斐今日没穿旗袍,简单从衣柜里翻出好久之前买的白色连衣裙换上,淡淡抹了口脂,她的脸蛋不施粉黛也是粉红色的,眼尾上挑,覆盖朦胧一层水汽,俏皮又不失魅惑。 听到楼上开门声,安明转头对谢苏生道:“苏生啊,小斐下来了。” 她的裙摆上下摇晃,白皙纤细小腿隐隐若现,长发披肩,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谢苏生的目光在她身上定格,他仿佛看到了七年前在舞台之上像只白蝴蝶一样起舞的安小斐。 美得纯洁无瑕,令他无法接近。如今这颗星近在咫尺,他却依然不敢直视她的双眼。 安小斐轻瞟谢苏生一眼,绕过他走到了安明身边。 “爹,你怎么能让一个外人进咱家?”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安明有些生气,又舍不得真向安小斐发火。“这就是谢局长谢苏生,我请他来家里做客,顺便让你们见见面。” 谢苏生没穿警服,灰色西装笔挺修身,衬衣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顶。眉峰柔和,笑起来时如春风过境,暖入心底。 “哟,谢局长,这人吧,不能太自作多情。” 安小斐的话里充斥着讽刺,她坐上沙发,一边说一边瞧着谢苏生的表情,见他眼底闪过一丝难堪后,满意地勾了嘴角。她拿起小梅早上帮她取的县州日报,一页一页翻阅起来。 她看到了一则自己很喜欢的花边新闻,于是笑着又说:“这天鹅肉啊,也不是谁想吃就能吃到的。你说是吧,谢局长?” 安明眼神凌冽,大声喊道:“小斐!你在说些什么!” 安小斐一撅嘴,起身挽住安明的手臂,“爹,我又没说错。” “没事的安伯父,小斐若真的不愿意,就算了吧。”谢苏生喉咙发紧,声音低低的。 谢苏生看向窗外的榕树,安明指责安小斐的话在耳畔不断变得小声,他回想起了刚刚自己在铁门前看到的那捧玫瑰。   他知道的,她最讨厌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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