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二百零一抬嫁妆
已是霜降日,房内的水晶帘子全都换成了厚实的帘锦,叶安饶靠在贵妃榻上静静地翻动着那本《心经注解》,而佩兰正坐在一边不知道绣着什么。
室内倒是一片静谧,只有偶尔几声书页翻动声格外清晰。
刚从外面回来的竹沥看到此情此景也自觉放轻了动作,只是坐了一会,就好像屁股上有针似的,一会跑去佩兰那观摩刺绣,一会又去给叶安饶倒茶,一会又跑出去,在进来的时候手里竟然端了一盘子叶安饶最喜欢吃的玉枣糕,她的身后还跟着一脸无奈的曲莲。
叶安饶不着痕迹地瞅了竹沥一眼,看着小丫头忙来忙去的身影,只好无奈地放下书,她叹了口气道:“竹沥,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竹沥被看穿了小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嘻嘻地凑到叶安饶面前说:“小姐,你猜奴婢在外头听见了什么?”
“竹沥啊,我倒要替小姐问问,这府里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你要是在江湖上,那不得当个百晓生那样式的人物呀。”麦冬在一旁煮着茶也不忘取笑竹沥。曲莲与佩兰闻言皆“噗嗤”笑出声来。
竹沥听出了麦冬话里的取笑意味,却也不羞恼,反而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是,不是我吹,在江湖上我不敢说,但在咱们相府,我可是当之无愧的百晓生。”
叶安饶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也扬起了柔和的笑意:“好啦,竹沥,别卖关子了,你又听到什么好事了,这般高兴。”
竹沥闻言也不卖关子了,连忙凑到叶安饶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小姐,奴婢听晁管家的小儿子小林子说,丞相大人要把小姐的嫁妆增到二百零一抬!”
“二百零一抬?”麦冬闻言惊呼出声。其余二婢也一脸震惊。
就连叶安饶的内心都不免有些吃惊,毕竟当年魏国帝后大婚时,皇后吴淑云的嫁妆也才二百抬,虽然自己只比她多了一抬,但帝后大婚乃事国之大事,一国之后的嫁妆不只是一家之事,更是能牵扯到千丝万缕,历史上便有一位皇后因为嫁妆准备不当而满门流放。
思至此叶安饶内心不免多了几分思量,怎么好巧不巧就多了一抬,还是在如此内忧外患的节骨眼上,让人不想多都难。
“二百零一抬,咱们相府哪里能拿出那么嫁妆出来?”曲莲心思稳重,震惊之余,不免有些担忧。
竹沥脸上的笑意未减,她想了想说道:“我之前也还疑惑来着,我就问那小林子了,小林子说,这是皇上的意思,没想到皇上这么看重咱们小姐,以后小姐带着那么多嫁妆出嫁,就算嫁到邬国,也不会让人小瞧了去……”
说到最后,竹沥见叶安饶的脸色毫无喜意,也察觉到自己说的话小姐不爱听,便自觉住了口,她有些着急,不知道自己哪句惹得小姐不开心了,连忙向旁边的曲莲几人看去,发现她们的脸色都有些沉重,心里顿时有些慌张。
曲莲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竹沥,心中一声叹息,面上却依旧笑着,她上前拉过竹沥:”你瞧瞧你,小姐今日在宫里走了一遭,怕早就是累了,你就别在这添乱了,还不快点下去。“
说着看了麦冬佩兰两人一眼,两人会意,忙带着竹沥出了房间。
曲莲看三人走后,上前倒了一杯热茶双手递给一言不发的叶安饶笑道:“竹沥这些年倒还是个孩子心性,说到底也是奴婢几个太惯着她了,改明儿奴婢定会好好教教她。”
叶安饶笑了笑,嘴角露出两个清浅的梨涡,她素手接过茶杯:“孩子心性也是件好事,但该教的还是得教,日后我远嫁邬国,可不会像如今在相府这般了,但其余方面也不要拘着她就是,教的太过也不是件好事。”
“奴婢明白。”曲莲低头应是,顿了顿,她有些担忧地看向叶安饶道:“小姐,也不是奴婢危言耸听,奴婢总觉得小姐此次远嫁怕是不会那么容易,这几日奴婢心里总是突突地跳,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
叶安饶知道曲莲的直觉一向异于常人,只是没想到她竟如此敏锐。
叶安饶抿了抿唇,她看向曲莲轻轻眨了眨眼睛,一道秋日的阳光倏地透过窗子折射到叶安饶的眼眸里,琥珀色的眼眸刹时光华流转,惊心动魄。
曲莲一时间竟失了神,待反应过来之时叶安饶已经移开了目光。
叶安饶慢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开口道:“曲莲,秋夜风紧,门窗可要关好了。若是遇到什么事,自己可要仔细着些。”
曲莲愣了愣,立刻明白了叶安饶的意思,随机心中涌起一股喜意,小姐一直待她们几个都很好,只是她们一直都能感觉到小姐跟她们之间隔着一层摸不着的东西。
总从三年前小姐被人从湖里救出来,一改之前的怯弱可怜,性子就变得冰冷强硬起来,屡屡让原先欺辱她的沈氏一行人碰壁,她们四个都是那时候小姐亲自选拔上来的,她们跟了小姐三年,原本她们只是几个随意任人打骂,地位卑贱的粗使丫头,是小姐拯救了她们,这份恩情她们一直铭记于心。
只是小姐虽是待她们极好,可是她们都能察觉到小姐跟她们之间像是隔着一层看不清摸不着的东西,如今好像有什么在悄然改变似的。曲莲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相爷薄情,沈氏刻薄,小姐这些年活得并不容易,她们几个都想为小姐分担一些,如今倒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叶安饶看见曲莲突然变红的眼眶,心里有些奇怪,她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让曲莲有那么大的反应,她皱了皱眉,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安慰这个小姑娘,毕竟自己两世加起来都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曲莲,你..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跟我说,我替你作主。”叶安饶斟酌了片刻才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