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两小无猜
  “儿子还请母皇放过王氏,王氏育有一子劳苦功高,此番鬼迷了心窍才会如此。若是处死了王氏,隆基日后如何在朝堂之上立足?”      李旦跪拜在武则天脚下,涕泗横流的替自己的妃妾王氏求情。      原来,行厌胜之术,意图残害武则天玉体的妇人,便是相王李旦的妃妾,更是临淄王李隆基的生母。      只是,殿上端坐之人,不仅仅是李旦的母亲、李隆基的祖母,更是武周的女帝武则天。      她蔑视着跪拜在地的儿子,玉手摸着耳边的明月珰:“你可知晓,你不仅是王氏的夫君、隆基的阿耶,更是朕的儿子,是国家的皇储,岂容你这般私情缱绻。”      “既然你担忧隆基日后如法在朝廷上立足,那么朕便留了他在身边,日夜教导。如此便无人敢议论他有个忤逆作乱的阿娘。”      武则天起了身,扶起跪拜在地的儿子李旦,拿了帕子替他拭去眼角的泪水,整理了他杂乱潮湿的碎发。      她一字一句,却又语重心长:“旦儿,你是皇储,万万不可陷入儿女私情之中。”      那一刻,她仿佛不再是位高权重的女皇,而是舐犊情深的慈母,正在教诲不晓世事的儿子。      下一刻,她收敛起慈爱,冷声下了命令:“你今日便将隆基送至甘露殿,自此他便在朕身边生活,看谁还敢乱嚼舌根,将他与忤逆之人挂钩。”      她终究还是那个位高权重的女皇,其次才是舐犊情深的母亲。      “隆基哥哥,你且用些饭菜,莫要饿了肚子。”      甘露殿偏殿内,武玥柔声细语的劝慰伤心绝食的李隆基。      刚刚失去母亲的少年,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和意气,满是泪水的丹凤眼里沉寂着一股哀伤。      自李隆基住进甘露殿偏殿后,便不再言语,也不用饭菜。      武则天命了武玥前来劝慰,只是看起来无济于事。      “姐姐,隆基哥哥始终不发一言,也不用饭食,可如何是好?”      武玥瞥见端了新鲜饭菜来的黎若婉,忙不迭的跑到她的身边,仿若见到了救星般求助。      黎若婉撤去早已冷却的饭菜,摆上新鲜的饭菜劝慰道:“临淄王的母亲若是还活着,必定不希望见王爷为自己茶饭不思。天下母亲爱子情深,就算是舍弃了自己的性命,也不愿自己的孩子受苦。”      “可是我的阿娘,温柔娴淑,并不是行厌胜之术的恶毒妇人。”李隆基哽咽着开了腔,满是对自己阿娘的不舍和眷恋。      “可是为着保全相王和王爷二人,王娘子舍了自身的性命,还请王爷一切珍重,莫要沉浸在悲伤之中,早日振作。”      李隆基抬起眼眸,瞧着眼前温婉柔顺的宫女。那日,是她陪着自己前往东宫探望被软禁的阿耶,亦是她在东宫僻静的角落泣不成声。      宫里的人都说,御前掌事黎若婉最得圣宠,如今,她如此劝慰自己,句句情真,字字恳切,怕是自己亦曾有过这般痛彻心扉的苦楚。只是不知道她有何苦楚。      “隆基多谢黎娘子指教。”李隆基端起饭碗,吃下多日来的第一口饭食。      “隆基哥哥,你多日米水未尽,还是先用一碗鸡汤润喉,免得伤胃。”      见李隆基用饭,武玥满脸欢喜,慌忙端了碗菌菇鸡汤给他。      黎若婉行至门口,回首看着正在用饭的李隆基,不由得心生怜悯,一向堆笑的脸颊面露哀愁。      厌胜之术也好,王氏的死亡也罢,不过是武则天的权谋之术。      李唐宗室分为太平公主、李显、李旦三派,互相斗争、兄弟阋墙。      此番不管何人当了祭品,都有利于兄妹三人认清事实,停止争斗,团结一致。      只是,可惜了王氏一条命,李隆基自此失去了母亲。      可,这一切在历史的洪流之中又算得了什么?      此事之后,李显应是很快便被复立为太子,李隆基也开始正式接触权力的中心。      黎若婉哀怜的眼眸在李隆基身上流转,他的身边是满怀关切的武玥,心中一个念头升起。      难道?武玥便是李隆基日后的武惠妃?      他俩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是,记忆中,武惠妃也是个得非所愿、愿非所得苦命之人。      想到这,黎若婉不免心疼起武玥来。      可是,这世间众人皆苦,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只得道,此时正是修行时。      出了偏殿,黎若婉正遇着在武则天处交了晚课的李重润。      “不知黎娘子可否陪重润行走几步,闲聊些许。”      温润如玉的少年,言辞恳切,让人不得拒绝,黎若婉只得陪他在太液池旁散步闲聊。      “那日搜宫,多谢黎娘子手下留情,不曾伤害东宫诸人。”      李重润望着黎若婉,自从他回宫后,发觉她早已变了些许,虽是一如既往的温顺乖巧,但却似一潭清泉,看起来清澈见底却深不可测。      他不知道自己心中是害怕还是可怜这位眼前人。      “奴婢奉旨搜宫,骚扰了庐陵王和王妃,还请世子莫怪。”      听李重润提起那日搜宫之事,黎若婉小心翼翼陪着笑脸,生怕得罪了眼前人。      “见着隆基失去阿娘,叔父失去妃妾,我不由得心生寒意,生怕自己有朝一日也会遭遇不测。”      李重润微微叹了一口气,满是哀伤,顾影自怜:“自从回宫之后,我总是惶恐,生怕一步走错、一语失言,以至于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耳边听着李重润的担心,黎若婉不免低头自嘲,自己亦是如此,如履薄冰,胆战心惊。      有时候,甚至会抱怨自己为何不穿越成上官婉儿,成为大杀四方的巾帼宰相。      可是自那日见到上下而求索的上官婉儿,却又庆幸自己是个宫女,无需劳神,只需伺候好武则天便好。      但,那日搜查宫禁却又再次知晓,自己不仅是奉茶的御前宫女,早已陷入了腥风血雨的朝堂争斗之中。      她见证了历史的同时,也参与了历史。      更遑论,她要利用历史来完成自己的复仇,为黎若清洗去身上的冤屈。      可是,她若是复仇成功了,李重润又该如何?她又将如何面对他?      想到这里,黎若婉只觉得心口突突的跳,一颗心脏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连带着太阳穴都突突的跳,差一点站不稳要跌坐在地上,幸好李重润稳稳的扶住了她。      一抬眸,却见着正在当值的张浅墨,手忙脚乱的从李重润怀里挣脱,保持了距离。      心下却好笑起来,为何自己瞧着张浅墨,便如此慌张,更害怕他瞧着自己与李重润亲密,惹得他生疑。      张浅墨瞧着他们二人一路走一路聊,早已心生不悦。见黎若婉步履不稳差点摔跤,一颗心更是悬在半空,再见李重润扶着黎若婉,一颗心便是醋意十足,更是空落落无处安放。      抱了温香软玉在手的李重润,见着黎若婉的慌张,不免自责自己的唐突。却又疑惑黎若婉的害怕,抬眸见着张浅墨,心下了然却又难过,就像手中的珍宝被人抢夺,自己却又无能为力。      黎若婉稳住心神,顺手摘了一根柳枝在手,细细择了柳枝上的叶子,找了个借口脱离:“世子殿下,瞧着这光景,武皇怕是要用果子茶水,奴婢先行告辞。”      快步走了几步,却见身后有人追来。她回眸一看,那人正是张浅墨。      张浅墨见着黎若婉回眸,漏了自己的小心思,不免面红耳赤,抓耳挠腮,不知道如何搭话,半日憋出一句:“那日的阳春面极好吃,祖母也很喜爱黎娘子的果子,浅墨多谢黎娘子。”      入夜,元通静悄悄的出了甘露殿,一路行至掖庭深处的宫殿。      韦香儿早已在此等候多时,她扶了扶鬓边簪着的赤金凤穿牡丹步摇,眉角眼梢满是计谋得逞的快意,笑的张扬且肆意:“此番差事做的不错,你倒是机灵,悄无声息的在相王府塞进了巫蛊木偶。”      “还是主人运筹帷幄,借着武皇病重,收买了太史局太史令,利用厌胜之术减弱了武皇对相王的信赖。”      元通低垂着头,一双猴儿般的眼眸里不复清澈,满是算计与精明。      那日,他奉旨搜查相王府,遵循了韦香儿的旨意将巫蛊木偶藏进了相王府,并趁机反咬相王行厌胜之术。      “只是可惜,不能一举铲除李显一族,只是让他折了一位妃妾。”韦香儿望着残破的宫殿,满心不甘:“相王终究是王爷登上大宝的绊脚石,必要除之。 ”      “元公公,你可记得,那日太平公主盛怒要处死你,可是本宫力保你的性命。”话锋一转,收买起了御前的一品宦官,讨要起那日的救助之情。      “小人愿为王妃效犬马之劳。”      元通低垂着头,一双猴儿般的眼眸里不复清澈,满是算计与精明。      那日,他奉旨搜查相王府,遵循了韦香儿的旨意将巫蛊木偶藏进了相王府,并趁机反咬相王行厌胜之术。      “只是可惜,不能一举铲除李显一族,只是让他折了一位妃妾。”韦香儿望着残破的宫殿,满心不甘:“相王终究是王爷登上大宝的绊脚石,必要除之。 ”      “元公公,你可记得,那日太平公主盛怒要处死你,可是本宫力保你的性命。”话锋一转,收买起了御前的一品宦官,讨要起那日的救助之情。      “小人愿为王妃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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