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救人2
半夜,刘元绍从饥饿中醒来。猛得坐起来,牵扯到伤口,脸色又苍白了两分。眼神锐利,仔细观察了一阵,松了口气。
看来应该是运气好,被进山的猎人救了。
火堆快要熄灭,仅剩一点余火。主人十分贴心的在不远处准备了一些引火柴和干树枝。
刘元绍赶紧挣扎着起来,重新升起火堆。冷到有些僵硬的身体,慢慢温暖起来。
举起燃烧的树枝,四周看了看,发现半锅不知什么做的冷糊糊。
顾不得嫌弃,刘元绍赶紧生火,又在石桌上发现一竹筒清水,放了些进去。
用树叶勺子喝了半锅糊糊,终于感觉活过来了。看来这主人家,家里也是贫苦。
“这天下老百姓,十有八九都是贫苦的。上面的皇帝、世家骄奢淫逸,不管百姓疾苦。”刘元绍自嘲地想。
这次大难不死,逃过一劫,可见这王朝气数已尽。燕王大业必成,到时候,这天下必然焕然一新!
也不知救命恩人到底是何人,见了必当重谢。外面阉党必定还在搜寻自己,这青云山连绵几十里,倒是个很好的藏身之所。
刘元绍暗自打算在山中修养。
外面情形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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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地,燕王府。
“主公,跟随军师的死士、士兵均被阉党杀害,现在军师下落不明。根据最后传来的消息,军师已经成功破坏江南世家与皇帝的联盟,现在双方互相猜忌,基本上不可能联手了。”
收到消息的燕王脸色十分沉重,“军师扫除了最大的障碍,后面的计划,可以安排下去了。”
“传令下去,再派一队人秘密潜入临南府,寻找军师的下落。京都的布置,开始动起来!”
湖县,县令府。
苏州知府唐宗介一脚踢倒湖县县令何开广,面色狰狞:“刘元绍与你是同科好友,这两年在江南任职,与你来往密切,你竟不知他早已为燕王效力?!”
何开广口吐鲜血,顾不得擦,辩解道:“我与刘元绍虽为同科,但此后分别数年,仅每年一两封书信来往。前年他调任汴梁同知,这才见过几次面而已。府尊大人,卑职实在不知他早已投靠燕王!”
亲信上前对唐宗介耳语几句,证明何开广所说属实。从书房搜出双方来往书信,也只是交流诗词歌赋、家中诸事。
“办砸了刘公公和王爷吩咐的差事,我们几个,都没好果子吃!等着吧!”唐宗介恶狠狠地说道,带领属下拂袖而去。
何开广再也撑不住,晕倒在地。县令后院顿时乱成一团。
一道精瘦的身影趁乱进入厨房,仔细观察了一番,迅速地把蒸笼里面剩下的几个馒头带走。
只见他走到一处偏僻有些破旧的小院,利索地从旁边的树上翻进院子。
一灯如豆,一名浅色衣服的女子,有些焦急得打量门口。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忙悄悄打开房门。
“娘,今天运气好,有白面大馒头。”八岁的何子仪有些兴奋地说道。
石姨娘看着自己八岁的儿子,瘦得像麻杆,泪水渐渐蓄满眼眶。这哪里像官家的少爷,连普通富户的孩子都不如。
跟着老爷外任两年,张姨娘看不惯自己是夫人的陪房,格外作贱母子两个。
先只是克扣些衣裳用度,后来见老爷不上心,更是变本加厉,连吃食也是一顿又一顿没有,有也是残叶馊饭。
这次不知怎的,府中戒严,母子俩被遗忘在这偏僻后院,前几天省着喝两口,现下已经一点也没有,断炊一天了。
石姨娘摸摸儿子的头,温柔地拿一个白馒头给儿子:“你先吃,慢慢的。”
不知道是不是饿过头了,何子仪看着眼前的大白馒头,也没几分食欲。
打起精神开吃,且料只吃了半个,竟然开始恶心起来。先头吃下去的,被吐出来好些。
石姨娘被儿子吓到,稳住心神,安慰道:“没事没事,估摸着是饿久了,这馒头太干了。娘给你泡软煮一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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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连知味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馒头,感觉肚子都在叫嚣,吃它吃它。
“老板,馒头咋卖的。”
“小姑娘,咱家的馒头又松又软,三合面的,一文钱三个。你来几个?”老板热情的招呼道。
价格不贵,干脆买它几十个,回家犒劳一下大家。馋虫上脑,连知味赶紧制止自己不理智的想法。被人发现了可不得了,到时候啥风言风语都有。
“老板,要三文钱的。”连知味递给老板三个铜板。
“好勒。”老板利索的用大叶子把九个馒头包上递给连知味,“小姑娘吃得喜欢,下次还来大叔家买哦。”
连知味边走边吃,几乎两口一个馒头,眨眼睛,风卷残云干掉九个馒头。
幸福地摸了摸肚子,连知味笑眯了眼,这才是实实在在饱的感觉,太爽了。
去到百草堂,连知味找到表哥杨大成:“表哥。”
“知味你今天一个人赶集?”杨大成跟旁边的伙计说了一声,过来招呼连知味。
连知味把表哥拉到角落,悄悄说:“表哥,帮个忙,你们铺子里好的金创药什么价?”
“金创药?”杨大成有些诧异,“你买这个干什么?家里谁被菜刀砍了?还是锄头锄脚上了?”
一般伤口,谁家舍得到药铺买金创药。连知味赶忙悄悄告诉杨大成自己救人的事:“那人也不知是好是坏。我看有剑,像个江湖人士,又怕他有什么仇家,所以悄悄来买金创药。”
杨大成简直佩服这个表妹,仗着力气异于常人,胆子也跟着大了几分,这也敢救?
“姑父知道这件事吗?”
连知味忙点头:“跟爹商量过了。爹说让我一个人来镇上,目标小,不显眼。”
好在还知道几分利害关系,没有暴露自己,买药也是找自己这个熟人。杨大成松了口气。
“店中金创药,有五十文一瓶的;张大夫擅长外伤,自己有独家秘方配置的金创药,要两百文。你看你要哪一种?”姑母家这几年也是紧巴巴,杨大成摸不准表妹有没有能力出这个钱。
连知味要了两瓶好的金创药,又捡了几副补血的中药,花去二两银子,谢过表哥,离开药店去杂货铺采买。
有些诧异表妹的大手笔,看来受伤的人自有些钱财。这就好,不然就算一时救下,后面也是有心无力。
看来哪个年代都生不起病,太贵了!连知味默默吐槽,幸亏这大叔有钱,否则自家也是有心无力啊!
镇上有好几家杂货铺、粮食铺,连知味有意分开采买,在各家分别买了陶锅碗、被子、糙米、油、盐、粗面等。
又去当铺二手衣服里面,仔细挑选。今个儿运气极好,放出来一批新货。
最后去肉铺割了两斤肥肉、一对猪蹄,一堆杂骨,一个猪头。又用掉三百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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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连知味不知道,正是由于这份谨慎,帮自己逃过一劫。
要说杨大成也十分机警,帮连知味抓的补血药,都是现成的方子,没有惊动药铺的大夫;
贵价金疮药倒是有些显眼,好在药铺一旬才清点一次;碰巧第二天有外地客商被河匪抢劫,两船人伤了四十多个,都送到镇上几家药铺。乘机把头天连知味买的混入其中,就好了。
七天之后,小镇上就有衙役在每家药铺排查,受过剑伤的、买过金疮药和补血药的病人。石桥镇是南岭县内较为繁华的小镇,有河运渡口,来往客商多在此地补给些东西。衙役排查起来多有不便。
尽管如此,衙役走后,杨大成也冷汗直流,感觉自己后背都打湿了:“这怕是个祸害啊!幸亏当时够小心。”
“启禀大人,属下带队已经核查了青云山附近几个镇的药铺,暂时未发贼子。”南岭县捕头向县令田智言道。
“买药的都仔细核查过了?”
“石桥镇六天前有两船外地客商,半路遇河匪,四十几人受伤,镇上几家药铺卖出了不少金疮药和补血药。其余镇零星卖出若干,都是熟面孔。没有发现与目标相符的人物。”
田智言挥退李捕头,有些头疼地问师爷:“老谢啊,你看这如何是好?上面派的人还在等着呐,你说就这点人手,县里地广人稀,要找到贼子,谈何容易啊?”
谢师爷安慰道:“东翁切莫急躁。依在下之见,他们并不指望我们找到人。”
“怎么讲?”
“区区南岭县县衙这些个人,又多大能力,他们如何不清楚?不过是想引蛇出洞罢了。贼子看到这阵仗,一露马脚,他们就会收网。”
听了谢师爷一番分析,田县令恍然大悟:“说得有理。怪不得带队的副使只露一面就再也不见踪影,原来是暗地布局去了。”
“就是如此,所以东翁不必焦虑。只用安排下去,让下面盯好药铺即可。”谢师爷继续道。
“如此甚好,来人啊,吩咐下去。县辖内所有药铺,严格监察剑伤、购买金创药和补血药的病人。”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