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两面包夹芝士
     她悄悄提起自己的裙子,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小腿。   谁知,看到的却是两根白森森的腿骨,上面还挂着些许没被啃噬干净的鲜红色碎肉。   可她却,毫无痛感……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快看她的腿!”   不知是谁叫了这一声。   还在跳着舞的人们,齐刷刷地看向姜霁月后又四散开来。   姜霁月慢慢将裙子盖住自己的小腿,警惕地看着四周的人。   腿儿出来了,就说明她进来了,这里很危险。   “腿儿,我们……”姜霁月用气声叫腿儿,想和它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可她一回头,腿儿却不见了……   “她是女巫!”   “烧死她!”   “对!快烧死她,不然她会带来厄运的!”   四周的人群都在叫嚣着,慢慢向她靠近。   穿着宫廷大礼服的人们,戴着精致的面具,殷红的嘴唇勾起,似害怕,又似兴奋。   他们既害怕瑟缩,他们又摩拳擦掌。   他们的每一个举动在姜霁月眼里,都格外清晰。   腿儿不在了,可这里是不是现实?   若是的话,那为何她的腿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痛感。   人群还在逼近……   “霁月!”   是二姐的声音!   人群开始骚动、散开,就如摩西分海。   她看到二姐在向她走来。   那种情况好像又出现了。   她再一次地渐渐屏蔽了周围的声音、背景。   她的视线中就只剩下在黑暗中的一束光。   那束光就打在二姐的身上。   缎面的大礼服裙流光溢彩,澄黄的方糖熠熠生辉。   瓷白的面孔,精致得像是娃娃一般。   二姐走到了她面前,牵起她的手。   姜霁月借力站了起来,小腿依旧是毫无知觉。   “霁月,快跑。”二姐对她静静地说出这句话后,就牵着她穿越人群,要往楼上跑去。   周围的声音和背景回来了。   那些原本在朝她逼近的人们,在二姐出现后,就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动不动。   可当二姐牵着她要走的时候,他们又像是疯了一样朝他们扑来。   他们拉扯着她们的头发,撕扯着她们的礼服。   头发被扯散了,礼服被撕裂了,就连珠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拽下来了。   因为姜霁月感觉不到小腿的存在,所以她跑不快,一旦踩到别人的鞋子,就会倒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她就像是保龄球一样四处冲撞着,要不是二姐死死抓着她的手,她就要被踩踏而亡了。   等她们费力冲出包围后,头发全散了,礼服也破破烂烂的,身上佩戴的珠宝都不见了身影,只有面具,还牢牢地扒在她们的脸上。   “上楼!”二姐抓着她的手,就将她往楼上拽。   二姐在前面快步跑着,姜霁月在后面直挺挺地一顿一顿上着楼。   她的速度跟不上,到了后面就成了二姐在拖着她跑。   膝盖以下,都随着上楼,在每一级台阶上重磕,但她却感觉不到痛。   二姐好像也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心无旁骛地在前面跑着。   其实这场面有些喜感。   要不是时机不太对,姜霁月几乎就要笑出声了。   ……   她们跑了很久很久。   久到什么程度呢?   那群人都追累了,被远远地甩在身后。   但她们还在上楼,就像这个楼梯没有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她们的眼前不再是楼梯了,而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二姐还是一直拖着她,跑着、跑着。   姜霁月看到了她们的前方有一抹亮光。   “二姐!停下!快停……”姜霁月想让二姐别再跑了。   但她还是被在地上拖行着,离那抹亮光越来越近。   当二姐跑到那抹亮光的位置,姜霁月手上一直拉着她跑的一股力霎时间就消失了。   姜霁月也因为惯性,又往前前进了一小段距离,半只手掌也跟着二姐穿了过去。   她看着二姐被无数看不见的细线分成了很多的小肉块。   血喷在她的脸上。   是凉的。   她的半只手掌也被分成了五六块。   幸运的是,骨头完好。   细线浸染了血液,变得血红,看起来越来越显眼。   而细线上的符咒,也渐渐地显现出来。   它们不再藏匿于黑暗之中,它们昭示着自己的存在,危险而具有美感。   密密麻麻的,封住了走廊。   姜霁月用手肘将自己撑坐起来。   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霁月。”   二姐的声音在她身后想起。   姜霁月看着眼前已经堆黏起来的尸块,打了个冷战。   “霁月?你怎么在这儿啊。”二姐牵起她完整的那一只手。   姜霁月转头,透过面具,看到二姐关切的眼神,乌黑的瞳仁深不见底。   二姐就好像没看到不远处的一片猩红,也没发现,自己的异样。   “二姐,有什么事吗?”姜霁月像是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说了几遍才说出来这句简单的话。   “没事,就是看你一直呆在室外,容易着凉,夜深了,快和我进去吧。”二姐笑着说。   室外?   一阵风吹来,激起姜霁月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僵硬地将头转向本该是堆着尸块的位置。   可那里哪有什么尸块。   那里只有散落了一地的玫瑰花瓣,迎风吹来的气息,没有清香,只有腥臭。   大风刮了起来。   呜~呜~   夜深了。   风,又刮起来了。   ……   “霁月,怎么不吃呀,你不饿吗?”二姐的询问让餐桌上的人都看响了姜霁月。   姜霁月发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食物’,眼里像是要滴出血一般。   她被二姐带回房子里。   这里灯火通明,有舒适的沙发,有温热的食物。   人们穿着华丽的礼服裙,转着圈,跳着舞。   她的小腿有了知觉,掀起裙摆,会发现自己的小腿毫发无伤,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错觉。   而她的礼服裙也不再是破损的。   一切,都如刚来时的那样完美。   二姐应该是饿了,把她带到一个房间里。   里面有可供二十四个人同时进餐的长形餐桌。   二十二个人已经入座了。   二姐帮她拉开椅子。   她们也入座了。   坐在主位上的人摇了摇铃。   端着食物的人鱼贯而入。   不一会儿,餐桌上就堆满了食物。   坐在主位上的人示意大家可以开动了。   所有人都在尽情地享用着美食。   唯有姜霁月,死都不愿将眼前的‘食物’送入口中。   就连用勺子将‘食物’拨进餐盘里都不愿意。   餐桌上的一盘盘食物,都未经烹饪,看起来血糊糊的。   每个人的前面都摆了一盘‘肉塔’。   用叉子拨弄几下,还能找到浅蓝色缎面礼服的碎片,以及澄黄的方糖。   坐在姜霁月对面的人在大快朵颐,姜霁月都能看到塞在那个人牙缝里的金丝。   而坐在她旁边的二姐问她,为什么不吃。   二姐一边等她回答,一边又往嘴里塞了一勺‘食物’。   嘴边凝固的血块随着二姐的咀嚼,刷刷地往下掉。   开合的嘴里,飘出一股子腥臭。   “二姐,我不吃是因为……”姜霁月低下头,手攥紧餐叉。   “因为什么?”二姐听不到,凑近了些。   姜霁月已经能闻到二姐身上腐朽的气息。   “因为,你他妈的恶心!”姜霁月紧攥着餐叉,挥向二姐。   直直捅入二姐的左眼眼眶中,还顺时针转了一圈才拔出来。   拔出来的餐叉上,插着眼珠,眼珠里流出了黑红黑红的血。   “怎么了,是因为什么?”二姐恍然未觉,黑洞洞眼眶还执拗地对着姜霁月。   “……我说了,因为你他妈的恶心!”姜霁月站起来,将手中的餐叉砸在餐桌上。   眼珠砸得脱离了餐叉,Q弹地四处乱蹦,最后一头栽进了‘肉塔’中,成为了其中的一道配菜。   姜霁月在餐桌上拿了把餐刀,头也不回地走了。   每个人都还在大快朵颐,二姐黑洞洞的眼眶一直跟着姜霁月的身影。   她问着“霁月,你为什么不吃呀?”   ……   姜霁月推门出去,没人阻拦。   门外人来人往,光线有些昏暗,但也能看到端着餐盘的侍者和穿着华贵的宾客。   他们看到姜霁月出了门,就都停下了脚步。   “你为什么不吃?”他们对姜霁月说着。   姜霁月握紧餐刀,埋头走着。   他们也都在姜霁月的身后,以同样的速度跟着。   “你为什么不吃?”他们一面跟,一面说着。   姜霁月渐渐加快速度,跑了起来。   后面的人还在跟,他们也跑了起来,一路上还有人不断地加入追逐姜霁月的大军之中。   “你为什么不吃?”   “你为什么不吃?”   “你为什么不吃?”   这句话一直在姜霁月的耳边萦绕。   可她不敢停下,因为她抽空转身看了一眼身后,跟着她的那些人,不仅没有散去的迹象,而且还不断壮大。   姜霁月跑得越来越快,耳边传来破风声。   风声如鬼影随行,黑色的鬼影开始出没!   这些鬼影一发现姜霁月,就像疯了一样扑上去。   姜霁月都以十分刁钻的角度避开了,但有几次险些被扑到。   虽然不知道碰到这些东西会发生什么事,但还是别去尝试的好。   有的鬼影被姜霁月躲过后,就没再回来,继续扑往姜霁月了。   姜霁月疑惑的回头瞥了一眼。   只见那黑色的鬼影,在被她躲过后,直直冲向后面跟着的人群。   没入其中一人的身体里。   于是那个人,追逐姜霁月的姿态,变得越发疯狂。   他龇着牙,瞪大充血的眼球,手呈爪状,活像一个厉鬼。   附身!?   姜霁月看明白了这一点后,躲避得越发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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