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乞巧
  七月初七,乞巧节。   夜幕降临,徐徐凉风吹散了一整天的溽热,薄雾轻浮,偶尔几只萤火虫翩翩飞来,轻舞一番,又毫不留恋的飞走。   唐煜非回到客栈推门进屋时,见到自己房间内的床上已经躺着一个人:肌肤雪白,五官算不上精致,但眉心的一点红痣却让整张脸都生动起来;身穿一身粗布蓝衫,鞋子也没脱就卧在床上闭目休息。   唐煜非坐在床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臂膀,将她叫醒。宫羽墨嘤咛一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软襦的声音埋怨道:“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我等你等了好久……”   唐煜非望着她秀丽的小脸,心中忽然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在某个地方等待着自己,会对自己亲近依赖……   唐煜非轻轻抱她坐起来,微笑着柔声问:“吃过晚饭没?我出去办点事,也没告诉你,是我不好。”   宫羽墨摇摇头,摸着肚子说:“饿死了……”   “那我们去吃饭吧。”   吃过晚饭,宫羽墨脸上的困倦神色才退下去,一双单眼皮不大不小的眸子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和灵动。宫羽墨也收起了刚才突如其来的温柔和善,继续扮着她口中的恶魔。   往常两人都是趁着天气凉爽的时候赶路,这次唐煜非则大发慈心,说要在小镇上留宿一晚,明天一早启程赶往杭州。宫羽墨兴奋不已,拉着唐煜非便出了门。   小镇离杭州城并不算远,也是景色秀丽,富庶安宁。穿过小镇的河边用青石板铺路,路边的店铺或者人家也还亮着灯,清澈的河水泛起点点金光。石拱桥上的青苔斑斑,偶尔几只渔船从桥下穿过,水花声更显宁静。偶然能在树下看到一对对眷侣的身影,在七夕相会,互诉衷肠。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长长的身影映在青石板上,清风徐徐,扬起飘逸的乌发,无限美好。偶尔几只流萤飞过,宫羽墨调皮的去扑一下。唐煜非回头看着她自顾自的玩乐,眸色幽深。   “你出去办什么事啦?这么个小镇上,也有人请得起你唐二公子解毒吗?”   “这个小镇上经常有毒虫出没,百姓中剧毒的很多,镇长让我帮忙看看。”   “毒虫?哈,不用担心,有我们的唐家二公子在,什么毒虫敢近身呢!”宫羽墨谄笑着说道。   两人继续散步,良久无话。    “阿墨。”声音清朗中略带沙哑,甚是好听。   “嗯?”少女抬起头,便陷入他温柔的眸中,漂亮的桃花眼似醉非醉,朦胧迷离。   “你……你经常闯祸,会不会得罪什么厉害人物啊?”他似笑非笑,俊逸的脸庞在幽暗的光线里更显得迷人。   “怎么可能?我又没有杀人放火。再说,你这么厉害,有什么样的人物是你拿不下惹不起的?”少女嘟起嘴吧,表示不满。   “你若有什么仇家,自然是不敢惹我,但若是他们打你杀你,和我可没有关系。”唐煜非反手交握,闲庭信步。   “呃……师傅,我觉得吧,既然我已经拜了师,那当属唐门门下,若是平白被人欺负了去,岂不是给唐门丢脸?更何况,我也不是不知深浅的人对吧?”   “呵呵,那就好。要不然我的江湖游历,可要添几分惊险了……”正说着,忽然听到河对岸的丛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非常奇怪,似乎是宫羽墨耳力也甚好,悄悄向他使了个眼色,两人施展轻功奔向对岸的丛林里,悄悄地潜伏在了暗处。   唐煜非一只手将宫羽墨揽在怀里,两人伏在草丛中,静观其变。借着隐隐月光,能看到丛林中有一小片空地,空地中一男一女相对盘坐,双眼紧闭,撮起嘴唇发出细细的啸声。男子声音略低沉,女子则声音尖细,两声相和,煞是诡异。空地之外,隐约能看到密密的毒虫在随着和声的音调变化而扭动。   唐煜非出身唐门,自是知道其中利害,忙伸出一只手遮住宫羽墨的双眼。宫羽墨还没来得及看清状况,便觉得眼前一黑,鼻尖是淡淡的药香。身边,是唐煜非温暖的体温和他平稳起伏的胸膛。宫羽墨忽然从心底升起一种很温暖很安心的感觉,仿佛是多年前在哥哥怀里一般,那样温暖的体温、宽厚的胸膛、平稳的呼吸,让人忍不住依赖……   唐煜非揽着她悄悄地从丛林里退出来,径直回了客栈。进了房间,宫羽墨一直拉着唐煜非,好奇的问着关于刚才的事。   “那一男一女坐在那里究竟在做什么啊?怎么草丛里总是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啊?你干嘛老是遮着我的眼睛啊?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啊?”   唐煜非不胜其烦,说道:“刚才丛林里都是毒虫,密密的到处都是。你敢看吗?”   “什……什吗!!”宫羽墨瞪大了眼睛,几乎要要跳了起来:“毒……毒虫?今晚是乞巧节,他们不怕被人撞见吗?”   “刚才的丛林叫做‘鬼林’,是当地的坟场。当地人晚上都不会去那里。”   “坟场?那你还带着我去!”   “是你自己想去的好吧?好了好了,别瞪眼了。赶紧回你的房间休息去,明天一早还要出发去杭州城呢。”唐煜非明显的在赶客。   宫羽墨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满脸惊慌:“不要不要!我不要一个人睡!我害怕……”   “你不是胆子最大的吗?怎么这就怕了?”唐煜非故意激她。   宫羽墨死死地拽住他的衣袖,说道:“我……我最怕那种东西了……刚才整个草丛里都是……都是……”   “男女授受不亲……”唐煜非冷冷的说道。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又没有肌肤之亲嘛……要不,咱们今晚就和衣而睡?”宫羽墨摆着双手,陪着笑脸。   “……”   熄灭了灯,淡淡的月光透过纱窗照了进来,宽大的床榻上两人和衣而眠。宫羽墨侧着身睡的正香,长长的睫毛偶尔微微颤抖,时不时梦呓几句。一双纤手紧紧抓着唐煜非的衣袖,死死不放。唐煜非想扯开她的双手,却被她抓的更紧,一条腿也搭在了唐煜非的身上,头也往他身边凑了凑,窝在他的颈旁,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自顾自沉沉的睡着。   唐煜非歪着头看了看身旁睡得香甜的少女,长叹一声,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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