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惊马
“连池,我听说你弟弟再过一月要去军中了?”高大男子骑在白马上,左脸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眉宇间也带着一丝戾气。
玄衣男子冁然而笑,大掌抚摸身下黑马的毛发,旁人看的如沐春风。
“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只会惹是生非,还是我亲自带在身边好好历练一番才放心。”
念及,谢连池剑眉皱了下。
“小姐,闪开啊!”巧儿瞳孔骤然放大,手脚并用,想要提醒陈云徽躲开。
谁知道前面突然出现军队,黑压压的一片,最前面的两个人骑马而行,马儿慢悠悠的行走在道路上,马蹄落在清潭路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声惊呼让谢连池回过神来,再一看,一女子出现在马前,马受了惊吓,扬蹄冲向陈云徽。
几人脸色大变。
黑马的前蹄抬起,后蹄用劲,从陈云徽头顶飞过,那乌黑的马尾掠过她的脸颊落在地上。
马背上的谢连池险些被甩落,幸好稳住了身体。
就在众人松口气的时候,黑马突然掉头冲向陈云徽,谢连池脸色大变,马头顶向她的后背,陈云徽飞出三米外,摔倒在地,昏厥过去。
马依旧向前冲,行人尖叫着后退。
“救命啊!”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跑?”
“娘,娘。”孩童在道路上嚎啕大哭,身为的人只是看了一眼,全都掠过他。
从店铺里跑出一女子,对着孩童大叫一声,想要跑过来却也不能。
一时间,街道上乱成一团,一群人在一起拥挤,每一个人都是一边跑一边回头。
黑马又冲着孩童奔去,仿佛知道他没有人庇护容易欺负一样。
谢连池看着面前这场景,心一狠,拔剑而出,刺向了受惊的黑马,连刺几刀,黑马长啸,前蹄抬起,最终跪地,马头缓慢的垂落。
谢连池摔倒在地,翻滚了几圈才爬起。
轰的一声,黑马倒地,抽搐了几下彻底没了生息。
巧儿冲了过去,蹲下摇了摇陈云徽的身体,“姑娘,姑娘。”
陈云徽双目紧闭,白皙的脸颊上蹭上黑土,遮盖住原本的容貌。
谢连池一个翻身从马上下来,走到了陈云徽身边,试了试她的鼻息。
还好,还有呼吸。
“你能背起她吗?”谢连池歪着脑袋,询问巧儿。
巧儿微微摇头,“奴婢,背不动。”
谢连池伸出的手顿了顿,面前的姑娘皙白的皮肤,仿佛仙女一般。
谢连池喉咙动了动,侧过脸,“姑娘,对不住了。”
陈云徽被他横抱而起,急匆匆的往医馆赶去。
“嗳。”高宇冲着谢连池背影喊了一声,奈何谢连池没有回头,他无奈叹了口气。
他们从边关回来,第一件事情应该是去皇宫叩见圣上。
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高宇冷峻的看向士兵,扬了扬下巴,“你们都回去吧。”
“是。”士兵有序的走在云胡的街道上,行人纷纷让开。
“是谢副将和高都统。”麻衣男子想了想道。
“他们回来了,圣上可没有宣告天下啊!”另一个麻衣老者意味深长的说道。
这一次,他们都清楚,谢连池出征的时候,可是圣上亲自相送。
那敌人是蛮人,个个身材魁梧战斗力强,兵力人力都是云胡的三倍之上,他们都清楚,谢连池这一去,可能便回不来了,谁曾想,全部凯旋而归。
以往将士归来,圣上都会下旨全城迎接,这一次……
圣上这一举动,无疑不让人浮想联翩。
……
“你家姑娘是陈云徽?”谢连池忍不住又问道。
巧儿狐疑的看着谢连池,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又一次的点头,“公子,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是陈尚书之女陈云徽。”
“哦。”谢连池站在廊前,向前迈了几步,与巧儿保持着距离。
早就听闻陈云徽作风不好,被人形容的什么都不是,谁曾想,今日那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姑娘竟然就是陈云徽,当下还是和她的婢女保持距离为好。
阳光洋洋洒洒的照耀在谢连池身上,逆着光,谢连池碎发闪着光亮。
巧儿不禁哑然。
谢连池在边关已有五年多的时光,巧儿依稀记得四年前的谢连池还是个稚嫩的少年郎,四年的时光,谢连池皮肤变得黝黑,眉宇间多了几分凌厉,看人的眼神也都是带着审视的。
她也记得,谢连池对她家小姐避而不及,至于原因,她也不清楚。
许久,高宇找到了医馆,瞥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巧儿,拉过谢连池小声道:“这事我通知了谢府。”
谢连池抬了抬眼眸,没说话,样子看起来很随意,伸出手碰了一下屋檐。
没碰到。
踮了踮脚尖,碰到了一丁点。
高宇顿了顿,寻思着谢连池心里在想什么,余光瞥见他身上的脏污,从怀中拿出粉色的帕子递给了谢连池,“李夫人也来了。”
谢连池呆滞了一秒,快速的跑开了,“你在这候着,我回去看看。”
高宇看向小丫鬟,“你怎么不在里面照顾你家姑娘?”
“大夫不让进。”不然她会出现在这里吗?
高宇:……
“姑姑。”谢连池一路小跑回去,气喘吁吁的对着前堂里的李谢氏轻唤了一声。
李谢氏偏头,看着谢连池,目光变得慈祥,和蔼的笑了笑,“连池回来了。”
“嗯。”谢连池点头,轻轻的走了过去。
李谢氏原本身子骨就算不得硬朗,自从李婉云去后,她的身体也日渐消瘦,每日都是无精打采的。
如今这气色看着也不好,好像随时都能倒下。
李婉云去后,两家之间的联系也越来越多,就怕李谢氏有个万一,到时候还没有人照顾着。
谢连池对着上座的夫妻二人敛礼,“爹,娘。”
“听说你回来的时候冲撞了陈尚书的女儿。”谢玉林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漫不经心的问道。
“是。”谢连池没做犹豫,高宇已经来说过一次了,爹又说一次,显然动怒了。
“马儿受惊,冲撞了陈姑娘,明日孩儿便亲自上府中赔罪。”
他是不愿意去的,不想看见陈云徽。
“你姨母要回去,你送回去吧。”谢王氏站起身来,扶住了弯下腰来的谢连池,给他使了眼色。
谢连池扶着李谢氏出了谢府,她身体不大好,来的路上都是走来的,借口便是锻炼身体。
丫鬟们拗不过,只得多派些人跟着。
谢连池不语,李谢氏也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