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期而遇
  云胡的少年郎最是温雅,举手投足之间都见风华,云胡的女子最是温柔体贴。      远处的红衣少年打马而来,长鞭扬起,尘土飞扬。      “是谢小公子。”      “谢七爷所到之处,尘土飞扬,不识路人。”      “又是冲着南老爷来的吧。”      谢连清长鞭一甩冲着南满清而来,白衣男子屹立在茶楼前,身子未动分毫,脸上也无惧。      长鞭落在南满清脚前,扬起的沙尘令南满清睁不开眼。      南满清身旁的玄衣男子被呛得咳嗽,拍了拍空气中的灰尘,“谢小公子,你倒也是不为旁人着想。”      “佘安,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教本公子。”谢连清扬了扬下巴,眼中充满不屑。      他瞧不起这位,看起来就像是南满清的一条狗。      “说来南老爷也曾是你表姐夫,你这可是……”      “佘安,你若是觉得你命长,可以说下去。”      听到表姐夫一词,谢连清脸色黑了几分,握着长鞭的手紧了紧,似乎下一秒就要甩出去。      “我们走吧。”南满清拍了拍衣袖,并未怪罪,连个眼神都没给谢连清。      “南满清,你贯是如此,清高自傲。本公子承认你优秀,可你后继无人,本公子就欢喜的很,说来也是你的报应。”      谢连清说完这句话又驾马离去,转身之际,嘴角上扬。      每日给南满清添个堵,谢连清就开心。      南满清似乎是习惯了谢连清这样,也并未生气,倒是佘安气愤不已。      “太不像话了。”佘安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土:“你与李婉云早已经和离,她的堂弟谢连清却整日折磨你。”      李婉云死后的三年,谢连清已是十三岁的少年郎。却是不愿放过南满清,一直埋怨南满清。      “何必与之计较。”南满清不在意,似乎所有人都无法让南满清的心动荡不定,他的心就像平静的湖水,湖水永远不会有浪花溅起。      “姑娘,那是左丞相南满清,旁边那位是尚书左丞佘安,那红衣少年是谢家七公子谢连清。”      巧儿见陈云徽发呆着看着远方,为她解释。      他们家的姑娘变了,从前活泼好动,现在死气沉沉,都怪那李家公子李云田,陈云徽爱慕李云田这是云胡众所皆知的,可那李云田仗着姑娘爱慕,对姑娘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那日李云田与他那些狐朋狗友说姑娘的不是,全被姑娘听见,姑娘一气之下跳湖,救上来后就变成这样了。      “嗯。”陈云徽瞥了一眼,上了马车。      这一次,再也无任何交集。      南满清侧过脸,看见陈云徽的侧影进入马车,不禁愣了愣神。      那人,上马车的动作也是如此。      “在看什么?”佘安挥了挥手。      南满清一巴掌拍了过去,将他手拍打开,“挡视线了。”      佘安顺着南满清的目光看去,意味深长,“那是陈尚书的女儿,也是尚书府的嫡女,如今正是二八年华,你比她大十岁,也算不得什么。”      “只怕是。”佘安迟疑了一下,只怕是姑娘家名声会影响南满清。      南满清本想打断佘安的话,他怎么会瞧得上一个小丫头,可话终是没说出口。      陈云徽撩起帘子,侧目而视,人群中,两个人都目光就这么的不期而遇。      南满清愣在了原地。      那个眼神,他比谁都要清楚。      陈云徽眼神落在南满清的身上,带着一丝审视。      巧儿挡在了陈云徽面前:“小姐,还是将帘子放下吧,你的身体吃不消。”      陈云徽不语,慢慢的将帘子放下,眼神空洞的看着马车内壁。       陈云徽坐在马车中一点生机也瞧不出来,死气沉沉的。      “姑娘,您有什么事情和奴婢说,别一人闷在心中。”巧儿将新买的糕点放入高足盘中,沏了一壶花茶。      陈云徽张了张口,未语。      马车骤停,陈云徽的身体惯性向前倒去,巧儿连忙扶住软榻,稳住了陈云徽的身体。      巧儿愠怒,掀开前缀的帘子,怒斥车夫:“惊扰了姑娘,该当何罪?”      车夫踌躇的看了看前方:“从茶馆冲出来一女子,小的想要避让,冲撞了姑娘,小的该死。”      陈云徽抬了抬眼眸:“无妨。”      巧儿探出头一看,前方还真是热闹。      为首的素衣公子不就是害姑娘落水的李云田吗?他带着几个公子哥围住一名女子,那女子青衣染上了茶垢。      女子额头红肿,碎发垂落。      巧儿拧了拧眉头。      这女子好像在哪见过。      巧儿眼含笑意垂下了帘子:“姑娘,些许小事,我们避开便可。”      “好。”红唇轻启。      李云田戏弄的看着阿良,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学不会伺候人?不如本公子教教你可好?”      高声扬起,语气中带着无尽的蔑视,引得身边几个公子哄然而笑。      “婢子随主,她的主子都不会讨人喜欢,小蹄子哪里会这些。”红衣女子轻笑,转着手中的笛子,原本温顺的眼眸变得凌厉,笛子顺势抽在了阿良脸上。      本就虚弱的阿良摔倒在地,手无力的捶打在地上,五指清晰可见少了一指,指甲缝中多了泥土。      围观的人群后退了几米,在一旁低声细语。      马车经过阿良身边,陈云徽撩开小窗帘,目光落在阿良脸上,阿良微微抬头,四目相对,她左手中的糕点滑落。      一层水雾蒙了她的双眼。      她的阿良半张脸全毁了。      她的阿良用怨恨的眼神盯着她。      巧儿这也看清了女子的面容:原来是阿良。      “停车。”陈云徽心紧了紧,慌张的下了马车。      巧儿不解,抬脚下车,感觉到了脚底的坚硬,回头一撇,是糕点。      巧儿拿起大裘下了马车,跟在陈云徽身后,替她披上大裘。      喧闹的人群好似静止一般,这街道上仿佛只剩下她们二人。      阿良右半边脸上严重烫伤,手上也有很多疤痕。      阿良是她最宠的婢女,她长的水灵灵的,尤其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只要她瞧着,仿佛世界都明亮了。      可现在,那双灵动的眼睛正在仇视她,恨不得将她凌迟。      陈云徽艰难的走向了阿良,她想问,问阿良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也恨,恨自己的无能。      她也悔,悔自己不该放阿良自由。      陈云徽慢慢弯下腰,伸出左手,想要拉阿良起来。      “云徽,你怎么了。”李云田右手勾着陈云徽脖子,打破了这寂静:“你不是最讨厌她吗?”      “放肆。”陈云徽站直身体,后退几步,同他们保持距离。      李云田等人皆是一愣。      巧儿愣了愣神,站在陈云徽身后:“姑娘,那是李云田,身旁那红衣女子是慕晓然,户部侍郎之女。”      “白衣女子是李云苗,与李云田是一母同胞的妹妹,旁边两位公子是双生子,刑部侍郎康家公子。”      巧儿一一说明:“他们都是姑娘的朋友。”      顿了顿,屈膝对李云田等人行礼:“公子,我家姑娘失忆了,记不得从前的事情,公子勿怪。”      “失忆?”李云田卷了卷舌头,吊儿郎当的走向陈云徽:“云徽,你可记得她的脸是你用滚烫的热水烫伤的?手是你让人砍下来的?”      接着,猛地扯过阿良头发,撩开头发,后脑勺一片碎发:“这可是你亲自剪的,你说讨厌她的秀发。”      “你说她说话动人,你讨厌这张嘴,亲自下令让人割了她的舌头。”      陈云徽难以置信的望着阿良,伸出颤抖的双手。      是她!      是她亲自毁的阿良啊!      难怪,难怪!      “现在你怜悯的看着她,怎么,失忆就忘记自己做的事情了?”李云田轻蔑的笑了笑:“云徽,我可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      “可你刚才说我放肆啊!”李云田仰天,眼神蔑视:“我的痴情原来就这般被你玩弄于掌心。”      陈云徽脚底一软,险些摔倒,巧儿眼疾手快的扶住了陈云徽。      在看向李云田的时候,巧儿已不满:“李公子,我家姑娘身体不好,你切莫吓坏了姑娘。”      “呵。”李云田甩袖冷笑一声:“我说的可有不对?”      巧儿不语。      句句属实,姑娘欺辱阿良的时候,她就在身边。      姑娘,以为是他讨厌阿良,所以才刁难的阿良。      陈云徽艰难扶住马车,不再看向阿良。      她如今再无勇气面对阿良,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曾对阿良做出这种事情。      陈云徽讨厌阿良。      可她,李婉云从来都是爱护阿良的。      陈云徽不想接受这样的事情,转身逃离,大裘慢慢的滑落。      巧儿见状跟上。      慕晓然冷笑一声:“这般无趣。”      “呀!我还以为她落水后变聪明了呢!原来没有啊!”李云苗鼓着腮帮,有些泄气,想了想,弯了弯眼角,笑眯眯道:“也难怪,陈云徽就是个笨蛋呀!”      康有为踢了踢匍匐在地上的阿良:“他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康有才吹着口哨:“当然是老样子啊!”      “咕咚”一声,瘦弱的身影落入水中,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兄弟两拍了拍手:“搞定。”      五人扬长而去,周围人对于这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      阿良呛了几口水,费劲的游上岸边。      周围人见她活着上来,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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