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2008年
  一夜的大雨洗刷着整座城,仿佛要将所有的印记都要洗刷掉,可偏偏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面的,是怎么洗都洗不掉的。   晨曦穿透雨后的层层薄雾,又略过层层瓦片,直接穿透玻璃照射在淡蓝格子的床单一角。此时在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里,一个少年正蒙头大睡。闹钟已经响了好久,可他却并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屋外一个跛脚男人扶着拐杖慢慢从另一间房走出来朝着院子里一直忙碌的女人不耐烦的喊道:“喂!饭好没?!”   女人一边切菜一边往锅里扔,一边又添柴看看火,头也不回的说:“好啦好啦,这就好啦。”说完就赶忙往屋里端菜,刚摆完菜又忙扶着跛脚男人慢慢坐下,转身又出去给他盛饭去了。   “喂!还不喊那小兔崽子起床啊?!都几点了?”跛脚男人刚坐下又朝屋外大喊道,“哎呀,知道啦知道啦,你先吃吧。”女人一边说一边又急急忙忙的往屋里端着什么,转身敲了敲少年的房门:“阿锋,阿锋,起床了!”   “个小兔崽子,一天就知道睡!给老子惹事儿,让老子一天消停日子也过不了!”男人刚喝口粥就朝着那屋骂道。   女人边往外走边说:“行啦,吃你的吧。”男人还在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女人又跑回院子里面忙去了。屋里的少年终于被闹钟声,叫骂声和各种锅碗瓢盆声吵醒了。他慢慢撩开被子,先是被从窗帘缝隙透过的阳光晃了一下眼,急忙用手挡了一下。然后慢慢坐起来半靠着躺在床上,手肘依旧遮挡着半张脸,阳光照射在他本就白皙的半个身子上显得更加白嫩,待眼睛逐渐适应当下光线他慢慢把手放下来,却仍旧不愿睁开眼。随后拍停了闹钟,心想:终于安静了!然后闭眼在桌子上摸索着什么,却什么也没摸到,慢慢睁开眼一看:不见了?咦?平时睡觉我都会把它放在这里的,怎么没有了?等等,这是哪里?少年疑惑的环顾四周,看着这个陌生而清晰的环境,他低头再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远方,为何视线如此清晰?!      “阿锋,阿锋,你起来了没?要迟到了!”女人再次在门外催促,这时男人的声音也响起:“这个小兔崽子!非得等老子踹门呢是不是!”说着撑着拐棍要起身被女人制止住,“阿锋,快点儿啊,饭要凉了!”   “哦,起来了!”听到屋里传出这么一声,屋外面也消停了。   少年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周围出神,心想,这是哪里呀?阿锋又是谁?外面那两个人又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在做梦?一个个问题不断涌出来想得少年头痛的要命。对了!如果是梦,那一定不会感觉到疼。想到这里,少年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内侧一把,随后“啊!~~~”的一声惨叫,看来这不是梦。   “阿锋,你没事儿吧?”屋外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哦哦,我没事,马上就好!”   既然不是梦,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算了算了不想了,想的脑袋都要炸了。干脆走出门去探个究竟不就知道了嘛。少年起床收拾好床铺,打开衣柜乱七八糟的衣服一涌而出,他从那一堆里面挑了两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换好,慢慢的打开门。   “阿锋,快来!粥我已经给你盛好了。快吃吧。”女人说着便给他拉凳子递筷子。女人看起来岁数不算大,但怎么感觉这么老呢?头发随意的扎着,身穿一件格子衬衣下面还系着半截子围裙,黑色的大绒鞋,一看就是一副家庭妇女的模样。再看那个跛脚男人坐在一旁抽烟,斜了一眼少年,那个眼神很是严厉。还挺吓人的!准确的说这个男人的眼睛就长的很吓人,女人看起来还是挺慈善的。少年双手接过筷子向女人点头致谢并慢慢坐下,再环顾这个家,虽说不上家徒四壁吧,但也是比较贫困的。是那种老房子,墙壁早已开裂了,门口还有些漏水,感觉再下几场大雨这个老房子都要塌了。有点儿像那种老式四合院的结构,一进屋是一个客厅,然后左右手各一间,屋里没有卫生间。院子角落那儿有个土堆的灶火台,旁边堆着煤炭和几摞儿柴火,另一边有个小花池但里面种了点儿菜,再往外就是大门了,门口斜靠了辆老式自行车。纵观这个家没啥值钱的玩意儿,就这些了。   少年低头看看手里的碗筷,再抬头看看眼前的陌生女人,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女人再次关切的问道。   “还有啥合不合胃口的!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你个兔崽子还想吃啥山珍海味啊?就这!爱吃不吃!”对面的男人大骂,“哎呀!大清早的你少说几句行不行!孩子刚睡醒,喊啥!”女人终于忍不住回怼道。男人见女人有些生气了便不再多说,撑着拐一瘸一拐的朝屋外走去,坐在院里晒太阳去了。   “别听你爸瞎叨叨,快吃吧。”   爸?少年眉头一皱看了一眼屋外跛脚男人,他是我爸?那这个女人岂不是我妈?这个看起来跟“贫民窟”一样的地方就是我家咯?那我又谁?!一大堆的问题搞得少年晕头转向的,“咕噜噜”的肚子叫让他停止思考。不管怎么说,先吃饱肚子再说吧。   阿木!就是一大口,还别说这个“妈妈”做饭还挺好吃,比我妈的黑暗料理好吃多了!先吃饱肚子再思考这些问题吧,总之一觉醒来莫名其妙多了一对“爹妈”,关键是视力也好了,不带眼镜看东西也清晰很多。“噹噹噹”几声钟表报时后,少年抬头问了句“几点了?”女人说:“9点了!还不起,都迟到啦!”   什么?!9点了?!对了,手机呢?我手机呢?想到这里少年忽然放下碗筷往里屋跑去,到处翻翻找找,女人跟着过来“阿锋,你在找什么啊?”   “我手机呢?手机怎么没了?”少年着急的问道。   “手机?什么手机呀?”   “就是打电话用的手机呀。”少年见女人一脸疑惑的看着她,继续解释道:“就是打电话用的嘛。微信?”心想什么情况,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就算买不起总不该没见过吧!“您别逗我了好不好?我今儿还有个会呢,很重要的!”   女人继续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不知所措的回头说:“这,他爹他爹,你快来看看呀,这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跛脚男人一边撑着拐一边又骂骂咧咧的往里走:“能咋!我看他就是欠揍!都是你惯的!我说他几句你还不让!”进屋看见少年还在那儿瞎翻找,就喊:“你个兔崽子胡乱找什么!什么手机?!你小子哪儿来的钱还买那玩意儿!”   少年被他一骂愣在那里,不知如何跟眼前这两个“土老帽儿”解释,无奈的坐在床边双手抱头叹气,女人慢慢坐在他旁边,一边摸着他的后背一边安慰道:“阿锋啊,你到底怎么了?别吓你爹妈呀。”   “什么阿锋?!谁是阿锋!我压根儿不知道你们说的是谁!”少年冲女人大喊道。   “艹,你踏马怎么跟你妈说呢!”男人说着就抡起拐朝少年砸过来,被女人一把拦下。“他爹!你干什么呀!”   “你瞅瞅这兔崽子说的什么胡话呢!我不把他打醒,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阿锋,你怎么了?是不是昨天淋雨把你烧糊涂了呀?”女人着急的看着少年。此时的少年看着眼前这对中年夫妇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他们仨到底是谁疯了。   “这么跟您们说吧,我不是您们口中的什么‘阿锋’,我姓诸葛,我叫诸葛晓曹,是国家四建的一名工程师。今天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要去参加,现在我需要找到我的手机赶快联系一下我的同事。”中年夫妇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女人一手捂着嘴一手试探着去找她男人,男人则二话不说再次抡起拐就朝少年打去,这次女人没再拦着,少年赶忙用手遮挡。男人边打还边骂:“你个兔崽子还会说谎了啊!跑这儿懵你老子来了!什么工程师,什么去开会!你要是诸葛亮老子就是刘备!”少年一看讲不通则满屋子乱窜躲避棍棒挨打,最后跳到床上大喊一声:“停!”男人真停下来了,他指着男人大骂:“你个老拐子!你凭什么打我?!信不信我找律师告你!”男人一听,更来气说:“来!来!来!告老子!你告!老子还真是养了个白眼儿狼!”女人见爷俩儿大清早就打成一锅粥又谁也拦不住,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抹泪儿起来。这个本就不大的家,真可以说是鸡飞狗跳的。   少年见状说不通,最后打手势喊停,男人也打累了坐在一旁盯着他直喘粗气,家里这两个男人就那么坐在那里互相盯着对方休战,女人就坐在他们中间抽噎着。   少年越想越不对劲,他慢慢冷静下来捋了捋思路,最后终于开口问了一句最为关键的问题:“现在是几几年?”   女人抬头看着他,擦了一把眼泪说:“08年啊。”   听完少年冲到日历前一看,还真是2008年!这踏马一觉睡回十年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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