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已死又生之人
天完二十三年秋,长白山大雪七日,雪崩,方圆七里百姓皆殇,十里内无人烟,帝以为天谴,遂书罪已诏,长跪祭天台三日,求民无恙,北域莫氏,四朝世家也,闻讯,施钱粮布衣,威望极高,功高震主。次年二月,莫氏灭门,不知何人所为。血染三府,后刺客放火焚之,妇孺老幼无一人生还,唯余旁支瑷珲莫折氏十余人幸免于难,同年六月,莫折氏不知所踪。
莫氏嫡幼子,忆。未见尸骨,许是灰飞烟灭。
天完三十六年十月,帝崩殂,立独子梁煜为帝。因帝年幼,请江湖人士,凌阳君顾晓寒辅佐摄政。次年初,南平王反,曰——清君侧。顾晓寒令其侄,镇北侯顾寒生平叛,又派一少年助之。
凡镇北军所过之地,百姓皆拥之。
风起云涌。
“公子这姓氏,倒是令本王不由得忆起一段往事。”
少年没搭理他,仅是默默看着面前茶盏,却未曾饮。这少年正是顾晓寒的同族少年。
“姓莫,名忆,字羽释。宫里那位,却姓顾,素日已叔姨相称,却不同姓。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位是莫家人。”
少年握杯子的手力道加重几分,青瓷盏欲碎“今日南平王找莫某来,若无要事,莫某人还有事,先告退了。”
正欲起身之时,坐在对面的南平王说道,
“哎,莫公子,请您来,自然是有事,素日的曲调本王都听腻了,想请莫大才子谱几曲新的。”
莫忆转动了一下茶杯,还是未饮。
“我在此奉劝公子一句,不过是个文人罢了,别太端着架子。”南平王接着说“不如就将十五年前莫氏灭族之事,写入戏文当中吧。”
他说的眉飞色舞,丝毫未瞧见莫忆面色铁青。
”本王素爱史料中的那句,莫氏嫡幼子,忆。未见尸骨,许是灰飞烟灭。”
说罢戏谑的看着莫忆,莫忆眼前浮现出一片火光冲天,数十名黑衣人立在火光外,神色淡漠。手中茶盏出现裂缝。
南平王左手依旧放在桌下,谈吐间唯有右手舞动,“当年令本王印象最深刻的便是莫氏嫡幼子的母亲,莫小娘子,莫婻,从容步入火中。”南平王面上浮现一丝唏嘘,不过并未莫忆察觉,
莫忆依是微微颔首望着临着过道的桌沿,幽幽问道“如此将来,莫氏灭门,与王爷脱不了干系。”
“那是自然。”
随着话音,茶盏碎裂,与此同时,一把匕首插入南平王胸膛,只是这枭雄竟露出些许欣慰。
莫忆走上前去,面上依是漫不经心。一手轻捏住刀柄,一脚踹向南平王胸膛,匕首脱落。
莫忆用南平王的一脚将血迹擦拭干净,只见这刀柄后鼻上,阴刻着巍峨山脉,高峰入云,山势西高东低,又似长白,又似昆仑,是莫氏家纹。
见南平王为死,正欲在补一刀,只听他从喉中艰难挤出“左手。”并将左手中的染血的字条递向莫忆。
莫忆打开字条,上写着:
老将本应战死沙场,却奈何欠人性命,起义之事,为故人铺路,还请勿怪。此生为负莫氏大小娘子,阖眼是仍见莫小娘子蓝衣从容步入火中,心如刀绞,执念已深。我自知大限将至,已残年余力,为棋盘之首字,生死无怨。
莫忆一声轻叹
昔人掌心残笺,殷红斑驳陆离。
他将字条递向烛火,火舌将字条吞没,化作粉尘,散落在灯油中,沉浮。
莫忆换了一把寻常匕首,了却了南平王痛苦,走出帐中。
“南平王已死,速开城门,迎镇北侯。”
青衣少年手中匕首落着血,湖蓝色发带末梢,许是不慎染上了血痕,衬着少年的肤色有些许诡谲的凄艳。
“众叛军速降,尚可饶尔等性命。”
话音未落,他轻掷匕首,准确的扎在叛军副将桌上,利刃入木三分。
轻蔑,副将心中暗道。
“混账,你个臭戏子”副将身后一人起身怒喝
“我父亲他妈请你来唱戏,你个.........”
莫忆纤指微动,一只飞去来器划开那人咽喉。
倒是那副将猛然起身,瞪目欲裂,死盯着落入莫忆手中的飞去来器
“聒噪”莫忆道
那副将浑身颤栗,“飞去来器,北域莫氏不是灭族了吗。”
那副将强使自己凝神
“莫公子,南平王久仰莫公子大名,听闻莫公子旅行至苏杭一带,特遣人多次送帖,只是想听您唱几折,不过也无妨,如今他死了,兵权归末将,若您愿意,于末将合作,那末将可以与您聊聊关于北域莫”
城北传来一声巨响,城门破了,在这片喧嚣中,莫忆露出染血的微笑
“是啊。”他摩挲着手中的飞去来器。
“灭门之仇,怎敢忘呢。”他淡淡的看着副将
“莫羽释,你想清楚,我是知道十五年前莫氏灭门”
莫忆出手捏住副将颈部,咔咔一声,副将抽出几下便动不得了。
此时吴恒宁率军前来,“莫羽释。”
他大喝一声,同时掷给莫忆一卷画像。
“顾寒生正寻此人,乃此次平叛大功臣也。”
“知道了”莫忆挥挥手,翻身上马。
“那贼人尸体在帐中,首级自己去割。
”莫忆一顿“告诉你的兵,不可惊扰百姓。”
行至一个胡同口,,莫忆的马被一人拉住,
他定睛一看,是画像上那人
此人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王聿公子,请跟莫某人走一趟。”
那王聿也不慌,
“王聿不过是个在下行江湖的名字罢了,莫忆公子。”
他微微抬头“我姓莫折,名信。”
莫忆脸色登时僵了。
“瑷珲莫折氏在等您回家。”
莫忆做了一个起手式“现在全程都在找你。”
莫忆思索片刻,从袖中取出一份羊皮卷,递给莫折信“你先拿着这份文牍出城。”
“告诉伯父,大仇得报,便是我归家之时。”
“此仇早已无法报了。”莫折信皱眉。
“莫羽释”顾寒生的声音传来,
打断了莫折信的话。
“凌阳为尊”莫折信的最后一句话。“其侄需防。”
将文牍向怀中一踹,慌不迭跑了。
莫折信出了城门,却被碎石砸晕过去。
眼前一黑,昏死过去。再醒来时,身处一华丽的椒房,身边想起一尖细的声音,
”呦,公子醒了!”
“我怎么会在这?大哥,我就是一个混江湖的,你绑了我也得不着几个钱啊。”
“呵”一个略增沉稳的声音响起
“主子听闻你杀平叛有功,现在杂家要带你进京见她。”
“这年头太监都干打劫的兼职了?”
莫折信细细打量面前二人,发现是两个宫仆。
一边从怀中摸出梼杌纹扳指一边说“哎呀,失礼失礼,那不知二位是何许人也。”
我乃秉笔太监寇平,这位是司礼监雒泗汴。“较尖细的声音答道
”主子乃当朝太后凌阳君”雒泗汴压低声音道。
“我姓王名聿,今后还请二位多多关照。”莫折信看似不经意间露出了扳指,看向雒泗汴。
那太监眼中顿时闪出一道光,伸手按上莫折信肩膀。
“王公子放心。”雒泗汴将一个玉质吊坠放入莫折信手中,上面的混沌兽栩栩如生。
“熵烎雒氏,忠于莫氏。寇公公,也姓雒。”
说罢他看向寇平,寇平会意,行一礼。
只听雒公公说“凌阳君身上有北域莫氏的血。莫折大可放心。”
“我知道。”莫折信点头。
“还请莫折公子忍耐。”
只听寇公公喊道“何键华都督,他醒了。”
一道黑影闪过,将莫折信打昏了。
那抹黑影停下正是金吾卫都督何提司。
寇公公去将莫折信放置床上时,何提司低声与雒公公耳语
“还有两天到京都。”
雒公公点头道“主子说了,务必要带这江湖术士进京”
“可凌阳君没说是死是活”何键华有些不悦。
“说了,主子这次眼中没有杀意。何提司,你要学的东西可多着呢。”雒公公狡猾一笑。
“可凌阳君不杀了他,要着斯进京做什么,这不是凌阳君的性子!”
雒公公指了指头上,何提司问到“天花板?”
“错,是天意难测”雒公公说完就飘然而去。
何提司发现自己越来越想打死这个死太监了。
讲个笑话,雒公公想给何提司讲明白。
“对了”老太监一回身
“看好他,这是个扮猪吃老虎之徒。”
“还有,要他活着。”
雒泗汴一顿“你父亲的庶子何键林并不是很老实。你应当知道如何吧?”
“弑母之仇,没齿难忘。”阴森的恨意闪耀。
经年的仇恨,足以使人面目全非,纵然他是少年。
“那就好,好好和你师父顾寒生学点东西吧。”
又西三百五十里日天山,多金玉,有青雄黄,英水出焉,而西南流注于汤谷。有神鸟,其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混沌无面目,是识歌舞,实惟帝江也。帝江者,混沌也。生于万鬼同哭,长于混沌之地也。助心中有恨者,供无德恶凶者差遣,使其万劫不复。混沌一族只认一主,又是忠臣孝子之楷模。
很矛盾,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