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不归人
  陈清亭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虽说自己做了杀手,但是,陈清亭显然不想吧自己的家人牵扯到这个漩涡中。      无生楼看似张狂,却也只是一枚棋子。      一旦把自己的亲人牵扯进来,那么他的儿子也就跟他一样了,成为了见不得光的老鼠。      虽然可以操纵无数人的生死,可是毕竟是死路。      杀人者,人恒杀之。      自古的道理,从来就没有破过。      他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读书人,他的梦想也是金榜题名,蟾宫折桂,清清白白,立于阳光之下。      可惜,朝廷不要才人,更多的人凭借权利与财富,徇私舞弊,囊中羞涩,让他总是离进士可望而不可及。      终于,在一次打击之下,愤懑充满了他的胸膛,于是转身投入了严家门下,凭借一手武艺,得到了青睐,当上了无生楼的楼主。      只是读书人出身的他,对于这一切都是看在眼里,虽说大权在握,可他明白,自己成了黑暗中的老鼠,终究见不得光。      他富贵了,却不敢告诉家里人,感觉有些对不起自己的妻子还孩子,除了寄一些钱财,更多的是托自己的兄长帮你自己照看一下家里人。      只有这样,才能在自己身份暴露的时候,得到一丝的宽慰,能够不祸及妻儿。      本是清高无比的读书人,却因为出头无门,做了自己最讨厌的人的走狗,人的心性已经是扭曲了,最近又发生了一件让他心如刀割的事情,因此对于风无名的考核便不那么看中了。      “你合格了。”陈清亭神色激动的看着锦衣令,言语心不在焉,“我会出具你合格的证明,同时派你作为无生楼的代表去严大人面前汇报此次事故”      无生楼南方据点被毁,也算得上是一次重大事故了,不仅对无生楼在江湖之中的信誉造成了重大打击,而且对严世蕃的安排造成了巨大的隐患,必须有靠得住的人当年解释一二。      原本应该是陈清亭过去,但是陈清亭看开了,打算让风无名过去,至于他自己,转手在将锦衣令放入自己的怀中,没入黑暗,留下一声叹息,“无名兄弟,好自为之。”      “布谷布谷......”      疯狂赶路的陈清亭在第二日傍晚,回到了他阔别已久的乡村。      都说近乡情怯,但是他的脸色却阴沉的恐怖,朝着熟悉的房子走了过去。      在他靠近门扉的时候,却听到一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母亲......”      听到孩子的哭喊声,陈清亭猛然推开了门,却发现他朝思莫想的人,已经溘然离世。      “夫人”陈清亭泣不成声。      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破旧的被子盖在身上,到处都是漏洞。      这时候陈清亭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斑驳的墙壁,墙皮大块的脱落,漏风的茅草屋顶还能看见星星。      没有蜡烛,也没有多余的家具,空荡荡的屋子显示着这家主人的落魄。      陈清亭的杀意充满了胸膛,恨不得立刻将那个猪狗不如的兄长一刀给剁了。      这些年,陈清亭为了避嫌,不把自己的消息暴露出来,让孤儿寡母的陷入死境,一直对他的妻子和孩子隐藏消息,但是偶尔会和自己的兄长联系,每次都给一大笔钱,让他代为照顾自己的妻子还孩子,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的丧心病狂,竟然全部贪墨了自己的钱财,一分也没有给自己的妻子。      遭受丧母之痛的孩子,冷漠的看着陈清亭,他不理解,为什么他的父亲这么久了才刚刚出现,一去多年,没有半点消息。      他的眼神冷冰冰,宛如看一个陌生人,但是浑身的气息悲壮而绝望。      “孩子,我知道你怨恨父亲”陈清亭悲切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手却用力的握了握自己怀中的锦衣令,越发的坚定,“我也恨自己,你母亲那里我会去像他请罪的,你原谅我好吗。”      话音刚落,他猛然点晕了自己的孩子,怜爱的放在床边,转身又投入无边的夜色。      不急不缓的漫步,直到慢慢的走到一处院落前,停下了脚步。      点点星光闪过,四周虫鸣此起彼伏,衬托这不豪华但是精致而温馨的小院格外的安静祥和。      只是,今夜,注定无眠。      陈清亭一个跳跃落入院内,如秋日落叶般轻柔,悄无声息。      接着穿过一个精巧的走廊,便看到兄长一家人在吃着丰盛的晚宴。      血冲脑门,陈清亭一时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怒吼着,冲了进去,一把将桌子掀翻,“你竟然还吃的下饭!”      对方一家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吓到了,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下来。      稍后,一个读书人模样的青年勃然大怒,开口怒斥,“哪来的混账东西!”      到是年轻人的父母看出了些问题,眼前的黑袍人不就是陈清亭派来跟自己联络的人?难道是事情暴露了?      “呵呵”陈清亭冷哼一声,看到这里人的反应,心下越发的齿冷。      “我且问你,这些年我留给你的钱财,你拿了多少给孤儿寡母?怕是一分也没有吧,今夜,就在此时,李芸身体的温度还没你桌上的饭菜高呢!”      陈清亭一字一顿,眼睛布满了杀气。      李芸是陈清亭的妻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其实陈清亭原名陈清,只是当初投靠严党时改了名字,因为一个读书人,他知道斗争的惨烈,不想把自己的妻儿牵扯进来。      “额……”陈清亭的大哥,陈度有些羞愧,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懂了事情缘由,到是陈清亭的大嫂,出言道,“你的侄子如今在县里上学,为了考取功名,花销有些大,因此用的多了一些”      “听闻先生说,他有机会中进士的,因此钱财用度方面多了些。等他中了进士,你也不用做哪些见不得光的营生,可以谋一份正经的差事,你儿子也可以有个依靠。”      “现在苦点不算什么,以后少不得你们的好处。”      陈清亭的大嫂苦口婆心的劝说着,甚至她自己都信了。      陈清亭闻言,哈哈大笑不止,笑的眼泪流了出来,一道寒芒闪过,一注血液喷入空中。      我本乡间读书人,如今已是不归路。      陈清亭看了一下呆如木鸡,瑟瑟发抖的二人,大笑着转身离去。      笑声悲壮苍凉,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不见归人。      夜色中,有鸟啼鸣,“布谷布谷……”      不归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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