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婚
  三日后。   婚期如约而至,白家上下忙成一片。白府内外挂上了喜庆的红绸缎,为数不多的几个仆人穿梭在庭院内,忙的脚不沾地。   白苏和顾京墨虽然是皇帝亲赐的婚约,但因着二人一个不受宠,一个家族无权无势,所以今日来贺喜的只有与白父交好的官员和白家的亲朋好友,朝中其他品阶比白父高的都没来。   青丝渐绾玉搔头,簪就三千繁华梦。   白苏身着一袭大红喜服坐在闺房的铜镜前,镜中人面似芙蓉,眉如柳,一张樱桃小嘴饱满红润,鼻梁的弧度生的刚好。   白苏的长相与盛都的高门贵女比起来属实算不得出众,只属于中等偏上,但她却有一个众人都比不得的优点。   就是生了一双比桃花还要媚的双眼,这眼生得狭长,眼尾上挑,勾出魅惑的弧度,内含神光,藏着细碎的繁星。   随意瞧人一眼,就好似在眉目传情。   白母为白苏戴上了婚冠,细细叮嘱她新婚夜的注意事项。   罢了,白母静静望着女儿,面上露出不舍,说:“苏儿,你今嫁作人妇,为娘祝愿你与王爷白首齐眉鸳鸯比翼,青阳启瑞桃李同心。”   白苏转头下巴微抬看着白母,温柔地说:“谢谢娘。”   白母移动步子,握住白苏柔软的手掌,爱怜地说:“苏儿,娘不求别的,只求你往后都能平安顺遂,健康快乐就好。”   白苏心中感动,回握住白母的手。   她鼻头微酸,想起了被流放在外不知生死的母亲,十年前她出嫁时,她的母亲也曾和她说过这些体己话。   十年后,却物是人非。   “夫人,小姐,吉时已到。”门外的婆子说。   陪嫁丫鬟蝉衣扶起白苏,白母为白苏盖上了红盖头。   在大堂拜别白父白母后,白苏上了残王府派来迎亲的花轿。   白府外聚集了三三两两的路人在看热闹,一名穿着红色衣袍的男子站在人后隔着人群望向花轿,神情落寞,眼里有化不开的悲伤。   喜庆的唢呐声响起,花轿被抬离地面跟着前头的礼乐队伍前往残王府。   人群中的红衣男子目送花轿离开,待花轿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才转身消失在人海中。   花轿摇摇晃晃穿过两条街才到了王府门口,一名中年男子站在台阶下等候。   这是王府的管事,名叫许安。   蝉衣拨开轿帘将白苏扶下,许安微躬着背走上前来。   “见过王妃,王爷身体不便不能来接王妃,便由老奴来将王妃迎进府中。”许安向白苏行了礼,说道。   白苏颔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许安对白苏的表现很满意,当即带着白苏进了王府。   穿过庭院后去的却不是大堂,而是婚房。   许安边走边解释:“王爷腿脚不便,这拜堂礼便取消了,还望王妃体谅。”   白苏理解,她柔声道:“一切以王爷为先。”   到了婚房门口,许安便离开了。   蝉衣扶着白苏进了婚房,领着她向婚床走去。白苏坐下后却一把掀开了红盖头,打量起房间的陈设。   房间陈设简单,竟连一个拿得出手的装饰物都没有,连家具都是用寻常百姓都用得起的便宜木材制作的。   白苏心中对残王起了几分同情,她之前觉得这残王即使不受宠但好歹也是先帝的皇子,光靠俸禄应该也能比普通百姓过的潇洒些,没想到啊,竟如此……   “小姐,您不能掀开盖头。”蝉衣站在白苏身侧,伸手欲将盖头盖回去,“得等王爷来了才行呢。”   白苏却伸手挡了一下蝉衣,然后径直站起身走向摆着吃食的圆木桌。   从早晨起床梳妆打扮开始到现在她已经一天没有进食,此时胃中空空,饥饿难耐。   白苏捏了一块糕点放进口中,胡乱嚼了几下后便咽下肚中。   “小姐,您吃饱后就回去坐着吧,一会儿王爷该来了。”蝉衣站在白苏身后小声提醒。   白苏捏起一块糕点转身送进蝉衣嘴边,含笑说:“别急,王爷估计还在陪宾客吃酒呢,不会来这么快的,你也饿了吧,吃点。”   蝉衣闻着糕点的清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最后还是张嘴吃了进去。   白苏又吃了几块糕点后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床上,将盖头翻下来挡住脸。   “吱呀。”门被从外打开,许管事推着残王顾京墨进来。   蝉衣和管事识趣退下。   白苏盯着自己的鞋尖,竖着耳朵听动静。   ……   ……   沉默,良久的沉默,顾京墨既没说话也没掀开白苏的红盖头。   就在白苏准备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氛围时,顾京墨却突然开了口。   他说:“你叫白苏。”   白苏心中无语,却还是点头说:“回王爷,是的。”   “嫁给我,委屈你了。”顾京墨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病弱,无端有些动听。   “妾身不委屈。”白苏回道。   “哦,是吗?”顾京墨隔着红盖头看着白苏,扯了扯嘴角,说,“听闻王妃前几日在府中落水,可好些了?”   白苏心中一惊,暗道一声不好,这身体原来的主人是为着别的男人才跳水自杀的,白家对外都统一口径说是不慎落水,但有心人人仔细想一想便能察觉出端倪,在赐婚后的第二日落水,时间多少有些巧合了,这顾京墨怕是听闻了些流言蜚语。   她稳住心神,故作镇静道:“多谢王爷关怀,那日在房中呆的憋闷,便想着道到池塘边逗逗鱼儿解解闷,谁知刚走近眼前突然一黑,直直倒进水中,事后大夫诊断,原是……”白苏稍稍停顿,故作娇羞道,“原是月事来了。”   顾京墨闻言颇为关心道:“王妃今后可要多加小心,仔细照顾身体。”   白苏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这一关算是勉强过了。   “多谢王爷关怀,妾身会的。”   顾京墨将轮椅向前滑了些,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将盖头掀了上去。   一张白皙胜雪、仙姿佚貌的脸印入白苏眼中,她呼吸一滞,被眼前谪仙般的容颜震住。   她还是白昭华时曾在宫中与顾京墨有过几面之缘,那时就已被顾京墨的美貌折服,没想到过了几年,他美的越发惊心动魄了。   这张上天精心捏造的俊美神颜能让世间最美貌的女子都黯然失色。   白苏突然有些自卑,她微微别开头,不再看顾京墨。   顾京墨也打量着白苏,将她眼中的情绪尽收眼底。   过了一会儿,白苏自觉起身端来两杯合卺酒,她将其中一杯递给顾京墨,说:“王爷,天色已晚,喝了合卺酒妾身便伺候王爷休息吧。”   两人喝过合卺酒后顾京墨低头看了一眼双腿,随后抬眸对白苏说:“王妃也看到了,本王半身不遂,不能人道,今后怕是都要委屈王妃了。”   他脸上的表情沉静如水,声音不悲不喜,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缺陷。   白苏笑了笑,柔声道:“能嫁给王爷本就是妾身前世修来的福气,何来委屈一说。”   她高兴还来不及呢,顾京墨不能人道,那她也就不用履行王妃的职责,不仅免去了生儿育女的麻烦,还能够减少她和顾京墨之间的牵扯。   “王爷,妾身去唤管事来扶王爷上床。”白苏说着就要往外走。   顾京墨喊住她:“不用,本王可以,你来扶着我便好。”   白苏绕到顾京墨身旁,弯腰将顾京墨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一只手扶住顾京墨的腰使尽浑身力气才配合着将顾京墨移到床上。   两人宽衣解带后,白苏去吹了蜡烛,各自睡下。   黑暗中,顾京墨突然说了一句:“你的眼睛很漂亮。”   白苏平躺在里侧,和顾京墨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对于顾京墨突然的赞美,她只淡淡道:“多谢王爷夸赞。”   两人没有再说话,洞房花烛夜就这般平静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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