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办法从明秋言的嘴里套点话。”宋海枫一边处理档案，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 他的面前，田东露出来的半张脸上写满了不满和疑惑。 大概是猜到他所想了，宋海枫干脆利落的补充道：“同龄人之间闲聊应该会给你透露很多话的。” “这……”田东一时间无话可说，起身就准备去明秋言的房间，然而宋海枫却一把拉住了他。 “大门在右边。” “我出去干嘛？” 他的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不断的拿着钢笔敲击着桌面，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而接下来，他说出的话，让田东的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去跟她约会吧，昨天晚上我用你的名义向她发出了邀请，约会……总不能在房间里约吧？” “啊？” 好一阵，田东都没缓过神。 正午时分，冬日的暖阳照射在田东的身上，十分的舒适。 要是搁以前，他保准会去林乾的办公室躺在那张真皮沙发上一边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和久违的惬意，一边翻阅着父亲留下的书籍。 然而现在，他的身后跟了一个身穿黑色棉袄的女孩。女孩那张的精致脸上有道长的可怕的伤痕，脖子上围着一条黑白相间的围巾，长发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扬起。高跟鞋鞋跟碰撞着水泥路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她叫做明秋言，和田东认识不过两天。 “我们才刚认识就要约会。”明秋言揶揄道，甚至还有点想笑。 他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是一个劲的走路，上次和异性一起走路还是在几年前。 “喂！”明秋言拉了拉他的袖角，像是个淘气的小学生一样，“是宋海枫想让你套我话吧？看你这不近女色的样子，怎么都不可能和一个刚认识的陌生女孩约会。” 田东没有回答，一把甩开她的手。 “别那么冷淡嘛，我对你还是蛮有兴趣的。这样吧，你想知道什么？” 听到这，田东停了下来，一下在转过身问道：“恒晖女神是神还是人？” 明秋言也顺势停了下来，靠在墙壁上说：“话说，我要是回答了你，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恒晖女神的大家庭呢？” “我会酌情考虑的。” “那可不行哦~”明秋言玩味的笑了笑。 “那就谈不拢了。”田东扭头就走，同时对宋海枫的决定感到无语和无奈。 雪花慢慢飘落，二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远，还是明秋言先摇了摇头然后快步跟上去说道。 “你这人就不能骗一下我吗？” “不能。” 兴许是被他的直白所惊讶，明秋言只好补充道：“恒晖女神是人。” 刚刚还态度十分强硬的明秋言，此时却十分主动，这让田东属实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就这么不尊重你家女神吗？” “噗嗤——” 一个没忍住，明秋言就笑出了声，边笑还边说：“可能对于宋海枫来说这是十分重要的情报，但泄漏的话也谈不上不尊重，因为这是人尽皆知的。” “这……” 田东一时间竟无法反驳，的确，这种事情也只是对宋海枫必要重要而已。 但看着明秋言的那张脸，他好像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 大脑在这时开始检查和她的相遇，以及相遇之后的事情，好像一切改观都发生在他们三个伫立在那片焦土上的时候。 “原来你我都一样。”他没来由的想到了这句话，是什么“都一样”？ “喂！你前几天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 “你我都一样。” 明秋言没有回答，走进了路边的一家包子铺，头也不回的问了一声：“你要什么馅的？” “啊？” “包子要什么馅？” “豆……豆腐粉条。” “呦嗬，挺巧。”说罢，明秋言从钱包里摸出几张崭新的纸币递给摊主，然后拿走包子径直来到他的面前，递给他两个。 “这就是第一个一样咯。” 马路牙子上，俩人肩并肩的坐在一起啃着包子看着天空中的飘雪。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田东擦干净嘴角的粉条沫，然后拍了拍手上残留包子皮，问道。 “你们没查我？“看他吃完了包子，明秋言随手把另一个递给他，“我一个就够了。” 田东摆摆手示意不需要，然后咽干净嘴里的包子，说：“没查你，因为宋海枫觉得归无绮比你可疑的多，而且说猎神者都没必要查，无非为了财和仇。” “是。”明秋言随手把那个包子扔给路边的流浪汉。 “所以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明秋言低下头笑笑，说：“你是为了什么成为猎神者的？” “给家人报仇呗，但凡生活和和睦睦也不至于干这个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 “可怜啊！” 明秋言仰天长叹，呼出一大口白雾。 “这就是你的原因吗？觉得我可怜？”田东倒也不生气，因为这是不争的事实，家人确实惨死在他的面前。 “我其实也是这样。”明秋言低下头，“也是为了给家人报仇。” 说完，她指着脸上的伤痕说道：“这是冰之神留给我的，我家人在我面前活生生的变成了冰雕。” 此刻，田东突然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他们就像是两条受伤的狼一样，相互怜悯着对方的伤痕。 “大概懂了。” “所以来加入恒晖女神的大家庭吧。”明秋言再次发出了邀请。 “不可能。” 田东想都没想，直接回绝道。 “嗯？” 两人的距离拉近不过几秒钟，又再次被拉远。 田东缓缓说道：“你知道你那天使用大规模猎神武器害死了多少人吗？” 突然，明秋言愣住了，她不知道田东为什么问她这个。 “但冰之神死了啊。” “可有很多人都死了，连灰都没有剩下。”田东转过头来，盯着她的眼睛。 “可……” “大约是恒晖女神教你的吧？只要能够杀死神族，那么死多少人都无所谓，对吧？”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风声和路上行人的说笑声。 不多时，田东把头转回去，盯着马路对面的那个啃着包子的流浪汉说：“这个世界上不幸的人已经太多了，已经不需要了。” “……” “被你间接杀死的人之中，有的上有老下有小，有的正值风华正茂。而你则让他们和他们的家人，成为了和我们一样的不幸之人。” 很久，明秋言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路面上的行人和车辆。 “如果让宋海枫处理，他会处理很漂亮，本不会死去的人绝不会死去。” 似有若无的哭声回荡在明秋言的耳边，正如她9年前的那样，那样的无助、那样的悲伤。 兴许是觉得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田东站起身来准备去商店买点东西，正巧宋海枫托他带点蔬菜之类的。 可就在这时，马路对面慢慢聚集起了一群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两人同时望向那个方向。 只见从人与人之间的间隙中，刚刚那个吃下明秋言扔过去的包子的流浪汉，此时正目光呆滞的靠在墙壁上。 而就在刚才，那个流浪汉还因为明秋言递过去的包子而欣喜若狂的跑到马路对面。 “包子有问题！” 田东的话刚出口，就见到明秋言捂着脑袋，神色痛苦，手颤颤巍巍的指向刚刚包子铺的方向。 此时，包子铺老板也走了出来，看着地上神志逐渐消失的明秋言，露出一个微笑。 “喂！”田东随手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在看到手枪的一瞬间，四周的行人们先是一愣，然后尖叫着四散跑开。 “知道脑叶白质切除手术吗？” 包子铺老板屹立在慌乱的人群中没有丝毫的动摇，而他的脸上也一直挂着微笑。待行人全部跑远后，田东看见老板右手的中指上，戴着一枚尖刺戒指，在那尖刺上则是一抹鲜红。 “猎神者？”田东把手指搭在扳机上。 老板脱下大棉袄，露出自己本来的衣装和面目。他戴着一张苍老的人皮面具，身穿白色衬衫，上面套着黑色马甲，裤子则是合身的黑西裤，棕黑色的皮鞋上沾了些炉灰。他的右胸上，则别着一枚熟悉的别针。仔细一看，图案居然和明秋言吊坠的图案一模一样。 “很对哦！”老板发出呵呵的笑声，“20世纪中期，一个疯子葡萄牙医生，开创了这个臭名昭著的手术。做过这个手术的人，基本都废了。所以，那女人现在也废了。” “废了？那你就留下！” 眨眼间，数颗子弹出膛，却被老板用袖刀切成两半。 “没时间陪你玩！”说罢，老板从裤兜里扔出一个手雷拉环，逐渐的周围腾就升起一阵烟雾，“Goodbye！” “别想跑！”他徒劳的开枪，子弹却再一次被斩成两半。 当烟雾散去的时候，老板已经消失不见，地上只剩下被炸成两半的子弹头。。 “靠！”手枪被他愤怒的摔在地上，滑到了明秋言的身边。 此时，她已经像是那个流浪汉一样，眼神呆滞的坐在马路牙子上，重复着一些断断续续的话。 “堆……一……人……天……爸……妈……” 看着这样的她，田东的心中莫名的产生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情感。 那种情感就好像把蔗糖、辣椒、苦瓜还有醋搅和在一起，从嘴里灌进去一样——谈不上悲伤，也谈不上喜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