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姝看向李昱，见到他眼神中罕见地流露出了茫然和悔意。 　　 　　她握住了李昱的手，让他安定下来。 　　 　　“臣妾相信这并不是出于陛下的本意。” 　　 　　不需要李昱直说，虞姝也能猜到他说的那个人是谁。 　　 　　“赵惠妃的父亲病入膏肓，临死之前用自己的一条命为朕铺路。” 　　 　　如今朝堂上都以为赵家与李昱不共戴天，暗自藏着恨意，唯有赵家的嫡系才会知道。 　　 　　这实际上是赵老先生同李昱做的一场交易。 　　 　　赵家这一代的嫡系只有两个儿子，两人都是普普通通没有半点天生的聪慧，赵老先生只怕他们这老一辈的去了，便只能看着赵家被别家蚕食殆尽，到那时赵家子弟就再没有任何倚仗了。 　　 　　若是只是家道中落，赵老先生这样并不恋慕权势的人或许不会太过在意，偏偏他的大儿子虽然是个平庸之辈却是生出了一个天资聪颖，堪称神童的孩子。 　　 　　三岁习字，四岁吟诗，六岁便已经能做赋，未来前程不可估量。 　　 　　赵老先生只怕他死后自己这么个小孙子会被昌安城中某些忌惮的人残害。 　　 　　“朕在朝堂上没忍心对赵老先生动手，最后却是性子刚烈的赵老先生撞柱自绝，在这之后赵家就被某些怀着心思的势力拉拢，而那个聪慧的孩子也被朕召进了宫中。” 　　 　　“陛下并没有做错什么，赵老先生本就——他只是想让自己死得其所，为后人搏出一条后路。” 　　 　　从前并不知道李昱心里压着这样的事情。 　　 　　想想当初她还在昌安城虞氏的时候还同李昌钰那些皇子一起听过赵老先生讲学。 　　 　　算起来，赵老先生也是交过李昱短时间的，一日为师，终究是又情谊在的。 　　 　　“所以虞姝你要是想要什么，直说便是，不要用自己的性命来赌。” 　　 　　被这句话说得有些心虚，虞姝直起身将李昱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 　　 　　“不会的。” 　　 　　她答应得乖巧。 　　 　　李昱也听得开心，藏在虞姝袖袍之下的脸上露出一抹得逞的微笑。 　　 　　———————————————————————— 　　 　　虞姝说自己要回卿华殿时恰是用过午膳之后，陪着李昱在榻上稍作歇息才向李昱提出要先回去。 　　 　　“日头太大，不如傍晚朕随同你一起回去。” 　　 　　李昱总是将卿华殿更看做他们两的地方。 　　 　　虞姝红着脸想，卿华殿时女帝从前的住所，李昱自小在卿华殿住着，当然会觉得卿华殿更熟悉一些。 　　 　　“陛下还是先担心您这一摞摞的奏章吧，天色已经阴了下来，不会太晒。” 　　 　　李昱看着这一摞摞仿佛没有尽头的奏章，心里烦躁不已。 　　 　　难怪父皇总是说自己宁愿当个游历山川湖海的侠士，餐风饮露也不愿意做皇帝。 　　 　　心里虽嫌弃奏章多了些，但李昱也不能将这些东西丢下，只能让玉四亲自去送虞姝。 　　 　　虞姝看出了李昱的烦躁之意，鬼使神差地就凑到了他身边俯身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在李昱反应过来要将她拉进怀里之前就跑出了昭华殿。 　　 　　竟敢故意招惹！ 　　 　　无非就是见着奏章太多他没有时间整治她罢了。 　　 　　“胆子大了。” 　　 　　李昱摸着自己被亲到的地方，话虽说得狠，但脸上却是藏不住的柔和。 　　 　　进来送茶水的小太监本来身子还在打颤，见到他这样的温柔，像是很震惊一样的。 　　 　　小太监小六虽然因着李昱惯常的严苛和冷肃对李昱总是生出畏惧感，但毕竟是玉四一手带起来的，此刻找着了插嘴的时机便也不会放过在主子面前露脸的机会。 　　 　　“陛下，娘娘这是喜欢极了陛下呢。” 　　 　　“你也这样觉得？” 　　 　　李昱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因为他多言生出怒意来。 　　 　　什么是也？ 　　 　　无非就是陛下自己也是这般想的。 　　 　　小六听他说话，知道他喜欢这样的话，适时应和道。 　　 　　“陛下容禀，宫中娘娘皆因外界的传言对陛下生出惧怕感，唯有虞娘娘不论陛下是何模样都对陛下始终如一，奴才虽不懂得情爱，但也看得出娘娘对陛下的心意。” 　　 　　小六一边说，一边斟酌着言语，只怕自己惹恼了这位。 　　 　　“你倒是会说话，下去领赏吧。” 　　 　　李昱虽没有显露出什么明显的喜色，但却是给了赏赐。 　　 　　小六谢恩出去之后才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他如今算是明白了，要讨好陛下就得从虞娘娘这处下手。 　　 　　娘娘高兴便会哄着陛下，而被虞娘娘哄过的陛下总比平日里要耐心不少。 　　 　—————————————————————— 　　 　　虞姝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招人过，刚从昭华殿出来便有人候着了。 　　 　　“见过昌黎王。” 　　 　　再次见到李昌钰，虞姝有些惊讶。 　　 　　她却是没想到这人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选在昭华殿门口见他。 　　 　　莫说这是巧合，她可不相信李昌钰不是故意的。 　　 　　前几日才入宫见了太妃，这几日也没见有什么朝中大事与他相关，况且这个时候说起来并不早了，怎么说也不该遇到她。 　　 　　“娘娘未免太过见外了。” 　　 　　虞姝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想听他说一说他们之间怎么就可以不见外了？ 　　 　　李昌钰微微一笑，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说起来娘娘年少时也与昌钰同在赵先生门下修习，也算是自小的交情。” 　　 　　“你想拿这个威胁本宫？” 　　 　　虞姝只觉得好笑。 　　 　　这人看起来光风霁月的，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来？ 　　 　　“并非威胁，只是想同娘娘叙叙旧。” 　　 　　小剧场： 　　 　　小太监：虞娘娘对陛下情根深种。 　　 　　李昱：朕也这么觉得。 　　 　　虞姝：陛下高兴就好。 　　 　　李昌钰：想不到陛下竟如此厚颜无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