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兵发江城
严绍衣和甘盛都是同一类的人,不苟言笑,气息中带着冰冷的味道,仿若冰山,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他们俩人却又分明的有着不同。
甘盛本就是不善言辞的性子,幼年家中未逢大变时便是极为稳重,天生的一副生人勿进的表情。
那时的他被称为天生的名帅,只是性子太过沉稳便是拘束,心中明明对一个人牵肠挂肚,可那份热切被他冰冷的面容掩盖了,除了自己,不曾有人得知。
严绍衣却是矛盾的,他虽说性子冷淡,浑身萦绕着万年玄冰的气息,常常被众兄弟怀疑是玄冰转世,可是他的内心又是渴望卸下所有的伪装而展颜欢笑,只是幼年不堪,悲痛的记忆却让他裹上了一层又一层的保护衣,因此他像一只刺猬一样,生活的小心翼翼。那伪装的孤高,掩埋着众人不曾体味的伤。
严绍衣其实一直都明白老二的意思,只是花二姐不明白严绍衣,或者说她明白只是不愿意承认。
是啊,现在的严绍衣也算手握重权,称得上是天子的亲近之臣。还有什么可怕的啊。更何况大男人三妻四妾,在这个年代很正常啊。
相爱于逢场作戏的人来说,不过是一夜风流,可对于倾心来爱的人来说,却分明有了千钧重量,不由得不谨慎万分。相爱的路途太难,他只愿一人相伴!
严绍衣对这群兄弟极为珍视,如今,已算的上是生死别离,情绪上不免有些低落,离歌看到严绍衣这般情形,虽然有心劝解,可是看着自家兄弟身赴险境,心中也是充满了萧瑟,一句话哽咽在喉,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陆清羽本呆在马车之内休憩,可是一阵突然地沉寂,便抬起身边的窗帘,却看到严绍衣有些孤寂的身影。心下一时间竟然也有了些酸楚,这要强的绍衣哥哥,表面上看似狠辣无情,可他心中那份脆弱她却比谁都懂。
她见证了严绍衣那个暗无天日的童年,每看到他的暴戾,她心中的疼惜便会重一分。大家皆以为是她悲天悯人,却殊不知,她怜惜的是他,这其他人又与她有何干系?
“哎,可惜羽儿不能……”她无力的放下了窗帘,后面的话语越来越小,几不可闻。她感到自己情绪有些激荡,便敛了眉眼,闭目养起了精神?
严绍衣很快收敛了情绪,其实原本以他的心境,情绪本不会出现如此大的波澜,只是最近事情接二连三,一个接一个,他终非神仙,一时间便有些难以招架,心神便有些失守。
但是,他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离歌上前听令!”严绍衣半响之后,却是又喝道。
离歌却还未曾回过神来,此时听到严绍衣的大喝,有些手忙脚乱的纵马上前,学着前面几人的样子,掉转马头,翻身下马,着地的同时单膝跪地,“请大哥吩咐!”
整个动作虽说心不在焉,却也显得行云流水,只是严绍衣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他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与他朝夕相处的二百亲卫一眼,“昔日吾曾有言,于营中祭旗者帅之,今天我正式宣布,这二百锦衣卫归你,望你慎用之。”
“不负所托!”离歌脸上露出了喜悦,高声到。
只是与前面的几人相比,此刻离歌的话语中多了份野望。他轻盈的翻身上马,自信满满的看着严绍衣。
离歌看着这个锦衣卫大营唯一,不,唯二不穿锦衣服的青年,眼中似乎看到了,那个自信,抱负远大的计千重一席白衣的站在自己面前,高声嚷着,“大哥,这点小事就交给我吧。绝对比你亲自出马还要办的漂亮。”
严绍衣露出了微笑,虽然稍纵即逝,可也是惊艳了众人一把。除了陆清羽,能看到他笑容的人,屈指可数。
接下来,让我看看,你学到了他的几分本事吧,严绍衣期待的盯着离歌,就当离歌快要觉得头皮发麻的时候,严绍衣却对着这支他寄予厚望的亲卫军发出了他的最后一道命令,
“众军听令,兵发江城!”
驾!听到严绍衣的话,离歌如释重负,立刻调转马头,带着众人冲了出去。
严绍衣没有着急,只是静静的看着,二百亲卫重冲出一百的时候,另外的一百停了下来,这时公主的马车跟了上去,严绍衣立刻纵马,和公主的马车并驾齐驱,而后剩余的亲卫又跟在后面,将公主的马车围在了中间。
虽然严绍衣自信,自己的这对人马能保证公主无恙,然而他却舍不得那怕让陆清羽冒一点点的危险。
陆清羽早就放下了窗帘,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她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时日无多,这身子越来越容易疲倦了,稍微用点力气,便是一副垂危的样子,让人看的心疼。
原本一直跟在严绍衣身后捧琴的女子,此刻也坐进了公主的马车,表情有些柔弱,带着一丝清冷。
她虽说武功很是一般,可是心细,所以严绍衣特意把她安排进马车,却是不放心陆清羽,让她来照顾一下。
虽说陆清羽有自己的丫鬟,但她也不曾拒绝严绍衣,怕他平白无故的担心。
“公主,奴婢想跟你说几句话,可以吗?”她万分小心的将琴放在了自己的膝上,脸色通红的忐忑道。
原本小心翼翼的她,虽说跟了严绍衣稍稍恢复了几分真性情,可是依旧有几分小心翼翼,唯恐那句话说错了给严绍衣带来了麻烦。
“怜儿姑娘你又何必如此见外?我不是说过吗,以后你我之间以姐妹相称?若是绍衣哥哥看到你这个样子,他想必会十分心疼吧。”陆清羽斜倚着身子,虽是连说话都有些困难,可是那份落落出众的大家闺秀的气质,却令内心自卑不已的怜儿羡慕不已。
“陆……姐……,公主,奴婢不敢。”怜儿脸扯的通红,纵然内心鼓了半天劲,那姐姐二字终究还是没有吐出来。她越发的紧张了,面露楚楚之色,却是忍不住把放在膝上的瑶琴抱在了怀里。
她一紧张便会如此。仿佛那瑶琴是她最后的倚靠了一样。
看着没有半分心机,不曾听出自己语气中的浓浓哀怨、吃醋之意的怜儿,陆清羽却也生不出气来。
是啊,自己早就知道,自己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不能继续陪绍衣哥哥了。怜儿的出现自己应该开心才对,可是为什么,一想到陪绍衣哥哥白头的人不是自己,那份无法言明的失落,还是让她内心泛起一波又一波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