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约定
毫无亮光的别墅在雪夜的映衬之下,显得格外的清冷。在这20世纪最后的一个雪夜,在一众灯火通明中,这栋别墅格外扎眼。院子中是散落的衣服和鞋,看起来别墅的主人走的很匆忙。
室内也是一团糟,椅子随意的倒在地上,吊灯一闪一闪的,让本就凌乱的室内多了几分诡异。
主卧中,一个男孩正伏在衣柜边不断的翻找什么,而另一个女孩则坐在大床边上,俏皮的踢踏着腿。
“哥哥,我好想去看烟花啊!”坐在床边的女孩说道。
被叫作哥哥后,男孩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有些不耐烦的对她说:“说了多少遍了,叫我九辰或者小辰。不怎么喜欢哥哥这个称呼。”
“好的哥哥,没问题哥哥。”
可在提醒过后,女孩没有任何收敛的迹象。九辰已经习惯了,只是漫不经心的说:“呵,随你便吧——内衣要几件?”
“哈?”
“九翎,九小姐。内衣要几件?”似乎是觉得她没听见,九辰又重复了一遍。
“啊?”九翎难以置信的看向面前的这个16岁的男孩,“不应该让我自己来吗?”
“我以为你残废了。”九辰转过头,打了个呵欠,手上还拎着几条花花绿绿的。
在看到他手上的东西后,九翎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哈?你脸红个什么劲啊。小时候跟你洗澡、给你换衣服、跟你睡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脸红。”说完,他又打了个呵欠。
“笨……笨蛋……还当是小时候啊……”,似乎是害羞的缘故,九翎把头歪到一边去,结结巴巴的说:“等、等会我自己来……话说,你这么急干什么呀?”
“大伯输了,这次连房子都输了。他人也跑不见,估计我们以后要流落街头了,倒也是意料之中。”
“那爸爸呢?”
“老妈死了之后就不见了,16年没出现过一次,估计也靠不住——所以你赶紧来帮帮忙啊!咱们要拿多点东西才能熬过20世纪!”
九辰说着就把几件棉衣塞进行李箱,顺带还塞进去了几包饼干。
“哦哦,好吧……”
“等会带你去最高的楼,11点多应该有人放烟花的。”
“真的吗?”
九辰十分不耐烦的拍了拍她的脑门,说道:“废话,以后我还要带你在这世界闯出一片独属于我们的天地,做一对神雕兄妹……靠,真尴尬!”
“约好了!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说完,九翎就把勾着的小拇指伸到他的眼前。
“你不会信了吧?”九辰看着眼前的小拇指,再看看满眼憧憬的九翎,一股无奈感涌上心头,心说这傻女女怕不是随便就能被人骗到小黑屋去。
拗不过她,九辰只能勾住她的小拇指。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谁变谁死全家!”
“你好狠毒!”
雪夜并没有二人想的那么冷,也许是因为穿的厚的缘故。九辰给她戴好帽子,准备向着这座城最高的楼走去。
“倒也没打算真的流落街头,去那些小餐馆洗洗盘子什么的,你再撒撒娇讨间仓库。”
“你怎么这么了解啊?”
“早就觉得大伯不靠谱了。”九辰哈出一口白雾,给自己围上围巾。
“要是老爸在……”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柄长枪就刺穿了九辰的的右胸将他钉在墙上。
“库!”
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蒙面人就轻轻点了一下九翎的额头,下一秒便倒在了蒙面人的怀里。
温热的鲜血顺着墙面流下去,浸润了一块面包。
“你……你是谁……放……放开她……”说着,九辰就咳出一口鲜血,
但蒙面人完全无视了他的叫喊,轻抚九翎的额头,喃喃道:“女神大人,人已经到手。”
见蒙面人没有反应,九辰握紧枪柄忍着剧痛想要把枪拔出来。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尽管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但长枪丝毫未动。
惨叫声让蒙面人注意到了这个男孩,她先是把九翎递给同行的人,然后鞠躬,道:“非常抱歉,给您添麻烦了,愿恒晖女神庇佑您。”
“道歉之前……先把我放下来啊!”说着,他又喷出了一口血雾。
“长枪会在我们走后的3分钟内消失,届时您的伤口也会迅速愈合,您不必担心。”又是满怀歉意的话语,但歉意之中却夹杂着几分的冷酷。
“你们……要去哪?”
“恒晖女神的殿堂。”撂下这句话之后,蒙面人便和同伴转身离去,任凭九辰怎么呼唤,都不为所动。
渐渐的,蒙面人的身影消失在九辰的视线当中,就连地上的脚印都被雪花覆盖。那柄长枪也如她所说的那样渐渐的被风吹散,伤口也以肉眼速度愈合。头顶的夜空在这时候升起了烟花,烟花在天空中绽放,红的,绿的,紫的,黄的……就像是彩虹一样五彩斑斓。
一百年不许变……刚刚的承诺回响在耳边,泪滴无声滑落他的脸颊滴落在雪地上。
“不是说好……100年不许变的吗?”若隐若现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她的长发在风中纷飞,泪滴滑落那张通红的脸。
“救救我,哥哥!”
“一百年……不许变。”
突然间,几根骨刺刺破九辰的衣服,骨刺之上还有些许的血丝和肌肉纤维,但他却像没有知觉一样呆呆地跪在的地上。紧接着,更多的骨刺刺破他的衣物和皮肤,最终咬合在一起,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此时此刻,他完完全全的失去了人类的外表,那张稚嫩的脸已经被粘着血肉的骨骼所掩盖,只露出一只毫无生气的左眼。电光火石之间,飘落在他面前的雪花被一分两半。他已经站了起来,两条小臂俨然已经变成了两把剑。肌肉和血管的纹理遍布在剑身和剑刃上,剑柄和关节的连接处则是扭曲的血肉。那只左眼盯着蒙面人们消失的方向,此时的他在想些什么呢,无人所知,无人所晓。
11点10分,码头的值班室突然亮起油灯。蒙面人借着油灯的火苗点燃了一支烟刁在嘴里。他的同伴们则像是庆祝一般喝着啤酒,畅谈着未来。
“最后一单了,交完货就回老家结婚!”一个壮年男子红着脸,搂着身边那个较为娇小的女子。
“喜糖喜酒!”
其他人附和道,只有蒙面人身边的一个青年问道:“老板,你为什么要拐个12岁的女孩?要是想拐女儿,2-3岁的那种未记事的不行吗?拐媳妇也应该大一点才对啊!”
“不要有任何问题。”
青年顿时没了声音,那个壮年男子一下子把他拉过去,吼道:“不要问老板问题!”
蒙面人倒也无所谓,只是盯着身边的九翎,若有所思。
“小心那小子身上的剑。”
这是临行前恒晖女神告诉他的一句话,但他并不能理解这句话,再问就是你到时候就知道这类话。
但就现在看来,那个人完全不具备任何威胁。
“老板,什么时候能交货?”
“女神大人说她已经在路上了,要不了多久。”蒙面人说完就摘下头套,头套之下是一张严重烧伤的脸,那张脸上看不出任何悲喜。
其他人也纷纷吓了一跳,但并没有询问的意思,只是继续庆祝。
突然,沉重的呜鸣声响起,那声音像是狼群一样,但这是码头根本不可能有狼。
有人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开始趴在窗户上张望,但窗外什么都没有。
“你们听到什么了吗?”那个人顶了顶身边的。
保安首先竖起耳朵听了听,随后无所谓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渡船吧?”
“别傻了!你自己看看!”
保安打了个呵欠,来到窗户边上看了看,冰面上真的什么都没有。
“那是什么在叫……”说着,冰面上浮现出一个臃肿的影子,“有人?”
“不可能,这么薄的冰面根本站不住人。”蒙面人扔掉烟蒂又重新点燃了一支烟。
“你自己看!”
蒙面人来到窗户边,远处的冰面上确实有一个臃肿的影子,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影子没有任何动作。
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她赶紧架起狙击枪。只见一个白色的生物站在在冰面上 ,随着倍数的放大,更多的细节也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那个怪物通体覆盖着银白色的骨骼,小臂应该是通过某种外科手术,替换成了两把银色的剑。此刻,那个怪物正缓缓向他们走来。不知道是用了何种方式,它就那样慢慢的行走在薄薄的冰面上。
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蒙面人赶忙举起手大喊:“准备战斗!”
“什么鬼!”
蒙面人也说不上来那是什么东西,就像是人类看到蛇一样发自本能的害怕一样。那个怪物也带给她了这种恐惧,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惧,铭刻在DNA上的恐惧。
“你们还想不想活!”蒙面人发了疯似的大叫让所有人心头大惊,明明几分钟前还是一副沉稳的模样,但现在却是这种样子,很难不让人好奇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突然,玻璃窗凭空破碎,冷风裹挟着飞雪一股脑的涌进了不大的值班室当中,甚至还吹翻了煤油灯。
本就因为蒙面人的情绪变化而疑惑的众人,因为突如其来的黑暗顿时多了几分惊慌,开始拿起枪向蒙面人那样伏在窗边。
“嘛嘛嘛玩意啊?”
“次次次次嗷!我就知道这单生意邪门!”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咽了口唾沫,尽管他们知道对手只是一个,但还是止不住内心的恐惧。就在这时,一曲诡异的歌谣响起,萦绕在所有人的耳畔。蒙面人知道这是那个怪物所唱的,如果非要为那个怪物起个名字,那么死神是最合适的!
大概是因为光亮的缘故,昏迷之中的九辰皱了皱眉头然后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说:“小翎,天亮了怎么都不叫我?”
刚说完,他就发现自己躺在九翎的怀里,她的脸上有两条清晰可见的泪痕。
“哭什么啊?”
说完,九辰就准备伸手去擦她的眼角,可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走了,再不走等会警察就来了。”
说话的女人站在江边,身上的衣物已经满是破洞,破洞处还有一点鲜红。
“就不能让我跟他再待一会吗?”九翎满怀期待的问道,可女人并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一动不动的面向苍松江。
“你是谁?”九辰从挣扎着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向着女人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女人转过身来,她的眼睛上蒙着一条白布。正当他琢磨着这女人为什么要蒙着眼睛的时候,她轻轻把食指搭在嘴唇上轻声说道:“嘘——你吵到那些死者了。”
他刚想反驳,却看到女人的指尖燃起了火苗。随后,她转过身去,猛的将火苗扔到空中,冻结的江面居然燃烧了起来。
“在此流浪的孤魂野鬼啊,我在此向你们承诺,我会为了更高的信仰而不断前行!”
“你到底……”九辰的话并没有说完,九翎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好了,结束了。”
江面上的火渐渐熄灭,天也在这时暗了下来,他突然发现月亮还高高的挂在天上。
莫名的恐惧涌上他的心头,让他本能性的后退,可这时女人转过身来,说道:“现在回答你的问题,恒晖女神,这就是我的身份。”
“什……什么……”
“我有过很多身份,但现在我是恒晖女神,至于名字,不过一个无用的代号罢了,没有必要知道。”
“能让我跟他多待一会吗……”九翎颤颤巍巍的问道,声音很小,渐渐的淹没在风声中。
“不行。”
“喂!你要对她做什么!”九辰握紧了拳头刚想上去给她一拳却被九翎一下子抱住了身体,紧接着就开始抽噎了起来。
“一定要来找我,好吗?”
“我不会让那个什么女神把你带走的!”他刚挣开怀抱打算上去给她一拳的时候就又被九翎从身后紧紧抱住。
“不要去!求你了!”说着,她竟然哭了出来,“你……会死的……”
九辰愣在了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警笛声响起,九翎也放开他向女人走去。
“回来!”九辰向她伸手,身子却一下子前倾摔了个狗啃泥。
“答应我,”九翎慢慢抓住了女人的手,恋恋不舍得回头,“一定要来找我,拉勾上吊……”
她的话没有说完,耀眼的光芒将二人吞噬,待到光芒散去,二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警车缓缓停下,从车上下来了几个警察,看着满地的尸块不禁张大了嘴,又看向伫立在江边的九辰,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就在这时,他缓缓跪了下去。
“一百年不许变。”
还是几个老练的警察率先反应过来,对着对讲机喊道:“呼叫总部,苍松码头发生一起连环杀人案,嫌犯已被控制。但考虑到嫌犯和尸体,请求宋海枫介入调查。重复,请求宋海枫介入调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