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期待别离
按照规矩办了葬礼,阮山因为生意上的事情,不得不离开,于是二人就将阮清留在这里,去处理他们的事情去了。
事实上,张一现在反而想着自己静静。只是还得到山上“送火”,这是规矩。
在一周内要送满三次,就在天刚黑的时候。
第一次要到远一点的地方,但是公墓距离他们实在是太远了,张一倒想要去的,但是被阮清给阻止了。天上的雪还在飘飞着。
所以张一就想要到山顶上去。这次无论阮清再怎么说也坚持要爬上去。就沿着外婆走过的那条路,她躺下的地方印子还在。张一一直一直往上走去,将阮清一个人丢在后面,爬到山顶时不知道自己摔倒了多少次,膝盖处的裤子已经被磨破,还在流着血。自己的鞋子也不知道在何时丢了一只。
他不管这些,将山顶的白雪扫开,拿出自己带的蜡烛,香棍,还有烧纸,哆哆嗦嗦的划着火柴,一次两次……
“啊!”张一有些愤怒,将手用力的磕在石头上,任其磕破、流血,直到自己有了知觉,手再次受了自己控制时才再次捡起火柴划了起来。
“扑哧!”
这次,火柴乖乖的被划着,点在烧纸上不一会儿就燃起火焰,张一带了许多烧纸来,他要将火燃得极高,这样外婆才会看的见,才能够找得到回家得路,张一就这样想。
远远了看,山头有一朵小小的火苗,在这黝黑的夜里,即便小,却是最光明的一点。阮清捏着脚踝看着山上的火,留着泪笑着说:“外婆,张一给你送火来了,你看那么高,那么亮!”
第二次,要稍稍近一些,张一就到外婆摔倒的地方。
这时候,大雪已经停下,也已经化开了许多,露出了原本黑色土地的面貌,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送完火,张一直起身子,看到那两捆枝条,有些困惑,也没有管什么,就带着阮清回去了。
晚上在烧水时,张一突然抬起头看着梁条上那吊着的烟熏肉,再看着肉下烧完枝条的灰烬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
第三次送火就在小院旁,这次天已经晴了,地上没有水,火柴也一下子就着了,张一将那两捆枝条扛下山一起烧了。火焰烧得极高,混着浓浓的黑烟,张一没忍住跪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原来……原来这还是全怪自己……”
阮清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只是看着熊熊的火焰眼泪汪汪的拍着张一的背。
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对他这般残忍。要将一个个重要的人渐渐在不是适当的时间带离他。
之后阮清也离开了,阮山让带上张一的,但是他还是拒绝了,他这时候也说:“要在家看着门的,到时候外婆肯定会回来的。”
最后整个山上就只有张一一个人。
张一始终都没有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消息给林乐安,林乐安倒是常打来,还有李辞与席阮,但是他都没有接。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与他他们怎么说,他不想再一次次的重复着自己外婆离开自己的话,他还是始终接受不了,为什么就突然没有了呢。
后来就没打了,张一没有再纠结他们为什么不打了,只是每天守着屋里的蜡烛和每一个日出日落。
那场雪好似下完了这整个冬天的寒冷。之后的时间天气一直很好很好,张一就伴着太阳一齐起来,再守着太阳下落,最后守着屋子里的蜡烛入睡。
不几天就要过年了。阮山说什么都要带走张一,张一就是不去,两人差点为此吵了起来,最后还是阮清主动留了下来,这才将这场争执制止下来。临走时,阮山向着阮清悉心交代,一定要好好的带张一过一个年,就按照那些老规矩来,之后又给了她一笔钱才开车离开。
后来,在二十八那天,这个院子又开始热闹起来。因为林乐安和李辞席阮还有杨柳都来了。
张一很惊讶。在呆滞中被林乐安用力抱住,看得出来,她也在用力的忍着泪水。
之后几人都拥抱了张一,到老外婆的照片前鞠躬悼念。
几人也没有说什么话来安慰他,在阮清的指挥下开始做起许多活计。
还是老样子:农历二十九那天要好好的将屋里屋外打扫干净,三十号那天要准备好配菜。几人都打算大露一手,各自要做一道地方特色。
一直到晚上十点,几人才忙完,再坐下时已经慢慢一桌子的菜。李辞从行李中拿出自己珍藏了许久的酒,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只杯子。这次最先被倒满的是张一的杯子,不知不觉他已经是这件院子的主人……
还是那样,说着话,喝着酒,就谈及了许多的故事:李辞说完自己追阮清的过程,席阮说着自己与杨柳的种种尴尬好笑却又莫名温柔的点滴,张一也说,说他与林乐安的事。
此时刻六人在这里很安心,他们都在回忆着青春,畅想着未来,即便他们受过伤,但是他们还是大胆的畅想着。
李辞说自己以后要有个自己的公司,不再只靠家里的扶持,自己要证明给家里人看;席阮说要转很多钱,带着杨柳到世界各地去旅游,看看外面那么那么大的世界,还有那些美食,之后就没完没了的介绍杨柳想要去的地方,最后还是在杨柳的制止下才停止了列举;阮清说自己要做一个厉害的上班族,一步一步慢慢的从最底层爬到最高层,李辞说可以给自己做个助理,她就说如果你的公司可以进入全国五百强;杨柳说我的梦想全都被席阮说光了;林乐安说要做个作家,写几本自己喜欢的书,给能够读到的人一个鼓励,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张一说,自己想要在座的人都平安,都喜乐。
是呀,张一没有其他人了。
喝着喝着,几人都喝多了。李辞喝醉了,阮清扶着他回了自己的家。杨柳也喝得微醺,嘴里一直叫唤着席阮的名字,席阮也在张一的使唤下早早陪着她去了。
林乐安也是红着脸颊,她说没事,一直陪着张一不走开,从后面用力的抱着张一不放手。
张一嘴上说着她这个粘人精,还是乐呵呵的笑着。
突然发现不对劲了,张一觉得林乐安在抖,于是放下手中的碗筷,转身看着正在哭泣的林乐安。
“怎么了?”张一温柔的替她擦干脸上的泪水。
“张……一……对不……起!”她抽泣着,说不清一句完整的话,“都……怪我……我答应要和……你一起……一起回来过年……呜呜呜……那样外婆就……就不会离开……了”
张一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
她在怪自己,自己说过喜欢吃那烟熏肉,定是因为这个,外婆因为这个即便是大雪天也要去山上找那枝条熏这些肉,让自己吃得好些。
“不是的,不是的,这不怪你!”张一重重的抱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安慰着她。
都过去了,许多事情再去纠结也没有意义,只会给余下的人带来更多的烦恼,这也不会是老外婆希望的。
这是张一第一次见林乐安这般奔溃的大哭,虽然表面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她的内心肯定是一片糊涂的。
最终她在张一的怀中沉沉的睡去。
翌日,初晨。
每天都是一样的,太阳就从那个山头爬了上来,六人早早起来,坐在围墙上两两相依看着红红的太阳,任其散发的光芒照射在身上的每一处,像是在进行一场庄严的洗礼仪式,静静的什么也不说,直到太阳完全升起来,三个男生才起身到厨房里包起了汤圆。
烧水和面全是张一一个人完成的,最后在张一的指导下,二人笨手笨脚的捏起一团面,学着张一一点一点将其均匀摊在手中,在要些合适的陷包在其中,最后再将其转着捏合起来就算是完成了。
这其中也还有许多大的学问,虽然这不似是一种知识问题那样的学问,但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学会的,更别说精了。这就应该是那句“行行出状元”的例子吧。
当然,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汤圆的样子各式各样,这就再见证那句“图片仅供参考”了,它们全都一煮就化开,弄成一锅芝麻糊,被三个女生无情的嘲笑着。
将其盛起来,每个人抬着一小碗。张一就到外面摆开长长二的鞭炮。就在张一跑回屋子里时,外面的鞭炮开始玩命的炸响“噼噼啪啪”,众人也就在这声音里开始吃着自己劳动的果实。
其实人生当中不全是不如意的,就像他们现在,几人在期待中聚集在一起,欢欢喜喜,打打闹闹,谈论着着彼此你我他,然后再一起期待着别离,反正都要的,他们就将其弄得开心些,弄得不那么伤感些,要是幸运,他们还会在期待中进行下一次得相聚,那时候,各人又会怀揣着各人的心,可是即便如此,几人还是不变,依旧打打闹闹,那就是最好的别离与相见了。
所以我们应该期待的不仅仅只有再见,还有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