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妖怪
“这就很奇怪了。”郁姝雅有点郁闷,按照顾辞所说确有此事,但魔族抓走林锐祺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呢。想这魔族向来居心叵测心怀鬼胎,曾经沧元一战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违反条约寻衅滋事挑衅上灵古族。
“想这如今神界荣耀不再,代为管理神界的蓼簌上神又蛮横无理,对于这管理之事一窍不通,这魔族按说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直取神域,可这般作为意欲何为实在令人费解。”对于神界如今这模样,郁姝雅也只能望洋兴叹,哪怕她去了也无济于事,整个上灵古族尚且有五大长老执掌,她虽为大祭司但也没多少实权。
“这个蓼簌上神是……”一直以来神界主君的位置是世袭制,而这北竹主君尚未婚配更未产子,何来的储君,顾辞好奇得很。
“大抵就是传闻中那位同北竹主君同父异母的姐姐罢。”郁姝雅停了停,道:“害,这本也不算什么大事,此番便讲与你听听罢。前任主君昼嫠上神和雒翎上神自幼相识互许真心,后来十万岁时喜结连理不失为神界一段佳话,接着便诞下大殿下煊夜,后来不知昼嫠主君是被迷了心窍还是如何竟纳了北海二公主沐晴为侧室,不多时那沐晴上神便有了身子,生下一个女娃娃,奇怪的是,昼嫠和雒翎的感情依旧美好如初甚至未受影响,后来呢就有了北竹主君,之后的事情呢你应该都在书上看过沧元之战主君战死,当时的储君煊夜殿下也被冰封,君后雒翎殉情。”
“这剪不断理还乱的事儿,繁琐得很,倒是可怜了那北竹主君,小小年纪肩负重任,哎。”顾辞听了许久并没觉得昼嫠和雒翎的情之深,只是觉得北竹很可怜。
她顶着亲人离世的痛苦和所有人的质疑登上这寂寞孤冷的王座,舍离心中所爱,本是少女朝气蓬勃的岁月却早早的魂归星海。
“哎呀,瞧我这脑子都忘了正事了!”顾辞一拍脑门,忽然想起来此行目的,真心服了自己这不堪重用的脑袋,“姐姐,你知道诡瘴森林吗?”
郁姝雅眯眯眼,若有所思,片刻,道:“知道。那个地方……很恐怖,以你的道行想要硬闯怕是很悬……”
“可是我必须去闯闯,毕竟阿祺还在魔族手里,我不能坐视不理。”顾辞愈发着急,却无济于事。
“诡瘴森林是和两重湖、弥天窟、月镜齐名的魔镜四大险境,其中毒瘴弥漫,阴森恐怖,随处是被老藤缠绕枯朽的黑色树木,而且这些树木的位置会随着时间改变,入境之人很少能走的出来。”郁姝雅其实说的不全,完全是凭照记忆记得多少便说多少,毕竟她对在神界的事只记得个大致轮廓。
“没事,厉不厉害闯一闯便知。”
顾辞也是铆足了劲,这传说中诡瘴森林她势必是要闯一闯的了,这凡间多逗留一时,林锐祺那边便多一分折磨痛苦。
“我陪你一同前去吧。”郁姝雅实在担心顾辞势单力薄,也想陪她一块去,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可奈何这家伙舍不得让她以身犯险:“你现在身体还没好全,稍有差池便容易前功尽弃还是我自己去叭。”
“也争不过你,那你多加小心。”郁姝雅无奈双手一摊。
与此同时的诡瘴森林深幽处,林锐祺悠悠然在一棵盘根老树旁转醒,他用手捏了捏痛得发酸的肩膀,试图站起身来,但身子实在太虚弱。
他打量了好一会周身环境,不见天日的森林,枯朽不带一片叶子的黑色老树,看上去易折的树枝上缠绕着恐怖如斯的藤条,它们摇摇欲坠又像是生命体在交谈。
他不禁颤栗,警惕起来。
一摸手腕处,那根红绳不见了,心里有些难过,从前总跟宝贝似的护着它,没想到还是丢了,师父会不会责怪他呢。
师父这么大度,应该不会责怪他的叭,师父她……
“没想到中了毒烟你居然能醒的这么快,我可真是小瞧了你。”杀猪一般粗犷的声音实在令林锐祺不适,他转头一看,是个身材魁梧的生物,看不清面容,只听得声音如此,便觉得应是如此。
那生物站在林锐祺身旁,叉着腰,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你是谁?抓我做什么?”林锐祺抬眼神情凌厉地看着那生物,丝毫没有畏惧,想来这应该是于顾辞对立的家伙。
因为长相有些潦草,所以分辨不出这家伙的表情,只瞧着他从腰间的动物皮包里取出一团褐色圆形物,看上去像个果子,随后五大三粗地递给林锐祺,道:“喏。”
“我不吃。”林锐祺撇撇嘴,虽然他真的有些饥饿,但嗟来之食他是绝对不会接受的,这是尊严。
那家伙皱皱眉,倒也没生气,依旧心平气和道:“没毒。”
咕噜噜——
这响彻于耳的声音令林锐祺羞赧,他尴尬地捂着肚子往树根处挪了挪。
“你们凡人真是无聊。”那家伙嫌弃地看了眼林锐祺,直接拿着果子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自顾自地吃着,“有的吃就不错了,还在这里死要面子活受罪。”
林锐祺没理会,他用衣角擦去脸上灰尘,道:“你究竟为何抓我?不怕我师父杀了你吗?”他说得底气十足,俨然一副宁死不屈模样,身旁那家伙听了倒是捧腹大笑,他蹲下身子,一手搭在林锐祺肩膀上,一手拿着被啃得稀碎的果子,声音平缓了些,道:“你师父?何许人也?”
诡瘴森林里萧瑟的风吹的林锐祺脸生疼,他有些惊讶,过了会,又像个没事人,还好不是针对顾辞的。
“江湖术士。”林锐祺胡诌。
“啧啧啧。”那家伙咂咂嘴,很嫌弃,“原来是个骗子。”
呃……
骗子。
这,凭实力抹黑。
“所以你抓我干嘛?”林锐祺又问。
那家伙怔了怔神,答道:“我没抓你。我只是恰巧看见你被一只怪物迷晕抓走,顺便救了你。”他说的一脸真挚,不像有半点假话的样子,“所以换句话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林锐祺皱皱眉。
可信吗?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林锐祺态度坚决,他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家伙,无半点害怕之色。
那家伙不知道是察觉了什么,他凑到林锐祺面前闻了闻,然后皱皱鼻子,不可思议道:“你的身上怎么会有仙气?”
仙气?
大抵是平日里挨着师父,所以蹭了些。
“怎么……了吗?”林锐祺不由得紧张起来,这妖怪竟然识得仙气。
“你究竟是谁,你知不知道你身上这仙气是……”那妖怪欲言又止,好像是触碰到了什么禁地,只见得他神色怪异,眼神飘忽不定。
林锐祺听得一知半解,有些懵。
这妖怪说的是师父吗?
他不禁疑问起来。
洛城的夜晚虽然灯火辉煌,但依旧宁静美好,偶有港口船只的鸣笛声为这漫漫长夜奏上一曲。
郁姝雅裹着白色睡袍站在宽阔的阳台上,轻柔的海风拂过她湿润的发梢,白皙的天鹅颈仍挂着些许热热的水珠。
“外面冷,当心着凉。”商瑾之换了身舒适的家居服,他手里端着杯姜茶,步子轻悠地走到郁姝雅身旁,然后温柔地将水递给她。
“你也忙了一天,怎么不早点休息?”郁姝雅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水嫩的脸上两个可爱的酒窝使她原本妩媚的面容多了几分俏皮。
商瑾之温柔一笑,女孩笑嘻嘻的脸映在他深邃幽深的眸子里,眸子深处的阴郁却是未动分毫,他现在郁姝雅身后双手环住她的腰。
“老婆还没睡,我怎么敢先睡呢?”他依附在郁姝雅的耳边亲昵道,唇齿间的温度烫红了她的耳垂。
郁姝雅只觉得脸颊以及耳垂燥热得很,她忙用手害羞地捂住脸,但脸上幸福的笑容却被商瑾之一览无余,“阿姝,我真的真的好爱你啊……”
“嗯,我也爱你。”郁姝雅看着远处,听着耳畔某人的亲昵以及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对了,阿辞去了诡瘴森林。”
“诡瘴森林?”商瑾之眸子一深,顿了顿,道:“魔族四大险境之一,以她的道行无异于飞蛾扑火。”
“主要是魔族猖狂将她那小情郎捉了去,她总不能坐视不理任人宰割吧。”郁姝雅轻笑,她曾经以为顾辞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傻子,可经此一看也是个活脱脱的大情种,追了人家两辈子誓不罢休。
商瑾之对顾辞向来没什么好感,主要归咎于顾辞这爱管闲事的好性子,大概是听多了这个漓沧长老的风花雪月,觉得郁姝雅所托非人,一直对其怀有很深的偏见。
但天天听郁姝雅念叨着,也逐渐对顾辞有了些少得可怜的好感,大抵是因为顾辞那段不可说的秘辛,反正只要是什么痴情人都是一家嘛。
“祝她好运有命回来。”商瑾之声音低沉有磁性很好听,
“我相信阿辞,她一定能平安逢凶化吉,她可是吉祥物呢!”郁姝雅笑着说道。
“你一口一个阿辞叫得好生亲热,你这心里还有没有我了?”商瑾之故作委屈模样脑袋搭在郁姝雅的肩头上,一张英俊潇洒的脸愣是拧巴得像个苦瓜。
郁姝雅不厌其烦,她双手搭在护栏上,双眉舒展,抬眸,瞧着夜空繁星点点,身旁佳人如斯,心头不觉一暖,如此这般,也是美好。
“你怎么这么容易吃醋啊!”她轻笑,然后侧过头,在商瑾之的额前落下轻柔一吻,“我只当阿辞是妹妹,再说了,我有多爱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巧了,我还就是不知道呢。”商瑾之轻声说道,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脸上少是有的纯真笑容。
“嘁。”郁姝雅低眉含笑,“傻瓜。”
商瑾之也没生气,顺承地点点头,“那就要拜托郁小姐啦!”
诡瘴森林
林锐祺休息了好一会,腿脚能走动了,他瞅瞅身旁那鼾声如雷的妖怪,蹑手蹑脚地支棱着地上一根木棍爬起身来,不时环顾四周,确定毫无危险之后才定下神来。
咔嚓——
地上的树枝不小心被踩成了两截。
他机械似的回头看看身后的妖怪,眨巴眨巴眼睛,尴尬一笑。
“你出不去的。”那妖怪也没生气,只是悠哉地打了声哈欠并伸了个懒腰,“你从我这里离开后,不消半刻便会丧命于这里的毒瘴,然后尸骨无存。”
林锐祺心里咯噔一下。
真是恐怖如斯。
“你现在有我的庇佑,尚且不会有任何危险。”那妖怪慵懒地倚靠着老树,他并没有胡诌,他的确从妖怪手里救了林锐祺,而林锐祺之所以在这里呆了这么也没有中毒身亡也是因为他的庇佑。
“我为什么要信你?”林锐祺问。
那妖怪咂咂嘴,百无聊赖地指着林锐祺观望周身一切,道:“要不然你以为这里为什么会这么肃杀,连只飞鸟和树叶都没有!”
林锐祺眨巴眨巴眼,看了看四周,除了枯朽的黑色树木和摇摇欲坠的藤条就是贫瘠的土地和阴森的天空,或许自己真的应该信他。
“这里很危险?”林锐祺有些担心顾辞的安危,他觉得以她的个性一定会来找自己的。
“这可是魔族四大险境之一。”那妖怪轻描淡写道,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更准确一点应该是无所畏惧丝毫没有放在眼里,“据说连曾经辉煌的魔族族长千陌尘都未必能平安通过这里。”
“这么厉害?”林锐祺又问。
“从前神界的北竹主君和昼嫠主君包括煊夜殿下就曾平安通过,只是可惜天妒英才……”那妖怪眼里影影约约反着泪光,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那你呢?”林锐祺很好奇,若说之前他口中所说神仙通过这诡瘴森林是因为神力雄厚,那他呢?他是怎么平安的。
那妖怪撇撇嘴,道“吾乃神兽水麒麟一族,这点小儿科的东西上不了我。”其实他没有说完整,他之所以能在这里待着主要依靠一个人,在此不多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