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虞姝醒来时，也如那日在昭华殿一样，李昱早就已经上朝去了。 　　 　　等到吃过早膳，万贵妃的宫女便来了，虞姝还在想昨夜为什么李昱会那般随意就对她说出自己有恙在身的事情，见到万贵妃的宫女也只能将疑问暂且搁置。 　　 　　走进万贵妃的披香殿时，殿中尽是一股子清苦的药味儿。 　　 　　虞姝颇觉疑惑不解，熬药能熬出这么大的味道吗？ 　　 　　连正殿都能弄出来这么一大股药味。 　　 　　她这种常年浸淫在药材中的人能忍受这些药味甚至乐在其中再正常不过。 　　 　　可是万贵妃一个昌安城出身的高门嫡女，又怎么能忍受这样的清苦味道。 　　 　　走进殿中脸色苍白的万贵妃已经坐在首位，见她前来便在身边侍女的搀扶之下站起来。 　　 　　还没等她这个位份低了不知道几阶的小小美人给万贵妃行礼，反倒是被披香殿的侍女扶住，受了万贵妃一礼。 　　 　　“贵妃娘娘这是做什么？按理说本该臣妾给你行礼。” 　　 　　万瑶玉被扶着坐下，冲她莞尔一笑。 　　 　　“虞美人救了本宫，本就该谢你。况且本宫说起来还真的不敢受你的礼。” 　　 　　她这饱含深意的笑看的虞姝心里怪怪的。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这后宫虽说不上是佳丽三千，但却是美人如云，但至今也只有虞美人有幸侍寝，只怕不多时你就在本宫之上了。” 　　 　　在万贵妃之上？ 　　 　　那不就是皇后吗？ 　　 　　不消说她根本就没有真正地侍寝，但凭她有苏部亡国公主，匈奴进贡美人的身份，也不可能坐上皇后之位。 　　 　　“娘娘说笑了，臣妾是什么身份臣妾还是知道的。” 　　 　　万瑶玉只是笑，并没有多说，但她眼睛里的笃定虞姝却是看得明明白白的。 　　 　　“陛下昨日说要下令彻查娘娘和曹贵嫔中毒之事，其实臣妾也有些好奇，娘娘昨日是在什么时候感觉到身体不适的。” 　　 　　若是是在凉亭才有的不适之感那就有些意思了，能在她眼皮子底下下毒杀人，那幕后黑手到是有些意思。 　　 　　“似乎就是在亭中与惠妃说话时，就感觉有些不舒服了。”　 　　 　　竟然还真是。 　　 　　虞姝知道了自己想弄清楚的事情，才忽然想起她今日来并非是要查案的。 　　 　　查案那是宫中官员的事情，她只要等着结果就好了。 　　 　　反倒是赫云思的毒性中原的太医即便听说过也没法子解，她反倒是要多费些心思为万贵妃化毒。 　　 　　只是她将手指搭上万贵妃的脉门，却发现毒虽解了，但这位万贵妃被毒性侵蚀的太过严重，即便化了毒日后也是病怏怏的。 　　 　　但她分明第一时间压制毒性，并且在合适的时间喂给她解药，怎么还会这样呢？ 　　 　　“娘娘，臣妾有些话要问你。” 　　 　　她像万贵妃使了个眼神，这位万贵妃便识趣儿地将殿中伺候的宫女都遣了出去。 　　 　　“妹妹有话但讲无妨。” 　　 　　“只是想问娘娘可是对陛下情根深种？” 　　 　　这话到是问的万瑶玉一阵发懵，虞姝也觉得自己问得太过奇怪继续说道。 　　 　　“这赫云思之毒，在中原还有个名字叫相思引，思劳过度的人若是中了此毒，比起普通人毒性发作更快，对身体的伤害也更大。” 　　 　　所以若非万贵妃心中相思之结过盛，赫云思的毒性不会这么快就将她的身体蚕食至此。 　　 　　“对陛下情根深种？ 　　 　　妹妹这倒是笑话本宫了，后宫中的这些女子若不是看重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也没几个愿意进宫的。“ 　 　　虞姝未曾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以为这些高门嫡女或许都是愿意进宫的，毕竟这是世人追求权势更替营造出来的局面，千百年来没有任何人将这样令人恶心的约定俗成推翻。 　　 　　只要是有斗争的地方，就免不了让女人去联姻，去为家族获得更多荣耀。 　　 　　就连在塞外，在有苏部那样自由的地方也避免不了。 　　 　“贵妃娘娘，这满宫妃嫔里或许也只有贵妃娘娘你这么想。” 　　 　　而京都的这些高门嫡女自小接受为家族贡献的教育，又有哪几个人能像万瑶玉看的这么通透呢？ 　　万瑶玉听见她说的话，嗤笑一声： 　　 　　“从前有个人对我说过一句话，她说，如果让所有的女人都去看看这大千世界、壮丽山河，不会再有人愿意一辈子压抑在深宫争宠或者宅斗之中，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甚至付出生命。 　　 　　总之也不会对这个皇帝情意绵绵。 　　 　　不过你倒是可以试试。“ 　　 　　什么叫做不过她可以试试？ 　 　　她怎么就可以试试了？ 　　 　　虞姝想要问，但万瑶玉似乎并没有想要多说什么的意思。 　　 　　不能追根问底，虞姝心里便对了些心思。 　　所以李昱对这些妃子并不上心，实际上这些女人对李昱也并非是情意绵绵。 　　 　　不过看着这位明显心里有人的万贵妃，虞姝默默安慰了那个头上带点儿绿的陛下。 　　 　　一代君王，宫中贵妃却是对旁人心有所属，真是不甚唏嘘。 　　 　　不过万贵妃说那那一句满宫廷只有她可以试试对陛下情根深种是什么意思？ 　　 　　虞姝想问但看见万贵妃说着说着，眼睛里闪着晶莹的微光，就没问出来。 　　 　　她握住了虞姝的手， 　　 　　“你是从塞外过来的，可以给我讲讲塞外的风光吗？” 　　 　　“从前应该有人给娘娘讲过吧！” 　　 　　虞姝以为她说出那样的话，应当曾经有人给她讲过塞外的故事。 　　 　　但她却摇了摇头， 　　 　　“只是有人替我去看了，他却未曾回来过。” 　　 　　应该就是万贵妃的那位心上人了。 　　 　　那双含着秋水的眸子里掺着无尽的悲伤，虞姝自知问错了话，便将话头岔开了。 　　 　　“娘娘，臣妾今日还有一事想问。” 　　 　　“但讲无妨。” 　　 　　“娘娘可是曾经向观界殿下过重金悬赏陛下的性命，那日臣妾夜宿昭华殿便撞见了观界殿派出的赏金刺客，听玉四公公说是万氏的人。” 　　 　　万贵妃沉默良久，最后按住她的手，“观界殿的刺客与本宫无关，但本宫知道此事虽然与万氏氏族的有关，却要去问陛下才行。” 　　 　　拿着刺杀李昱的杀手的事情去问他，不亚于直接告诉李昱她想要和观界殿搭上线然后刺杀他。 　　 　　见她沉默万瑶玉却笑了， 　　 　　“你若是真的好奇，不如去找陛下，他会对你知无不言。” 　　 　　李昱？ 　　 　　那个动不动就眼红发狂的男人？ 　　 　　还是算了，万一被他看出自己的心思，只怕当场就能将她凌迟处死。 　　 　　“陛下或许会不理睬这宫中任何女人，但绝对不会不理睬你。” 　　 　　“为什么？” 　　 　　万瑶玉掩面轻笑，“早些年你这个有苏部公主便在昌安城名声大燥了，你自己竟然不知道？” 　　 　　她？ 　　 　　名声大燥？ 　　 　　一个远在昌安城之外数万里的人竟然会在昌安城名声大燥？ 　　 　　应当是说笑的吧。 　　 　　“或许，你应该去问玉四公公或者陛下，总之本宫不敢告诉你。” 　　 　　万瑶玉这话说得虞姝心里痒痒的，这就像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她这个正主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这未免也太过奇怪。 　　 　　几年前她分明就是在塞外，与昌安城没有半分交集，与如何让这些人知晓她的名字？ 　　 　　难道是因为有人知晓八年前虞家灭门之后她去了有苏部？ 　　 　　应该不会吧。 　　 　　虞姝正在愣神，却是听见万瑶玉说道： 　　 　　“其实本宫见到你总觉得像是见到了一位故人。恍惚之间还以为是她未曾随着家族没落而死去，而是绝处逢生，最后活着回到了昌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