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或许是因为太爱
窗外的蒙蒙细雨不知何时倾盆。
风也不知何时变得强劲。
病房里的窗户没能关好,秋风呼啸,经过窗缝发出呜呜的叫声。
一个深衣男子站在路的尽头,宛星去追,在马上触碰到他的下一秒,那男子突然加速奔跑,眼看着愈来愈远,宛星感觉自己怎么也使不上力,但仍坚持着向前跑去。
想要喊住他,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奈何怎么用力都发不出声。
突然雨至,如壶口倾倒而下的大雨。
宛星用力的喊叫,不知为何喊出的却是“阿南......”
前面那人在听到呼声之后,身形似顿了顿,但仍是头也不回的向前奔去。
“阿南......”艰难发声。
在雨中挣扎着的宛星只觉心脏被人捏紧。
不能喘息。
病床上的她蓦地睁开眼睛。
宛星觉得眼前的一切特别虚幻,仿佛还在梦里,直到眼前的人逐渐清晰,唤出一声:“向学长......”
只觉口渴。
大概是刚睡醒脑袋还是晕晕的,眼前这个人的背影,像极了梦里追赶的那个人。
宛星直直地盯着向南的背影,看得出神,想要极力回想梦中的场景,却怎么都记不起来,只记得晕倒之前在讲戏,眼前的种种像拼接的碎片在眼前闪现,大脑却被什么重击一样,心脏紧缩,揪心的痛,还未来的及告知旁边的人,再次醒来就出现在这间病房里了。
直到向南把水递到面前时,才回过神来。
“医生说你低血糖,多休息会就好。”向南顺手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在旁边。
眼前这个人面色苍白,挽起的头发已经散落披肩,睫毛脱妆晕染在眼周,十分滑稽。
宛星见向南强忍笑意,悻悻说道:“有什可笑的,我躺这儿你幸灾乐祸啊?”
听完这话向南彻底绷不住了,咧嘴笑开。
随即起身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
咔嚓一声,宛星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向南就已经拍完了两个人的合照。
恍恍惚惚间看到照片上的自己顶着两个熊猫一样的大眼睛。
意识到情况不对,立即跳下床去照镜子。
朱承屿和赵玉儿提着花篮走进单人病房时,差点没被眼前的一幕惊掉了下巴。
本应该虚弱的躺在床上被照顾的病人,满屋子里追着本照顾病人的陪护跑。
“快把照片删了!”宛星的声音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
而向南却一脸坏笑的躲来躲去,边跑边回复着:“咱俩的第一张合照,多有意义啊不能删!”
待朱承屿喊停了两个人幼稚的行为,刚想说医院里不能大吵大闹,教育一番两个人时。
看到宛星盯着煤球一样的大眼睛也不小心失声笑出。
这时宛星才想起去处理眼睛上的晕妆。
“赵玉儿,快快去附近商店给我买个洗面奶!”卫生间里宛星大喊的声音响彻病房。
剧组因为宛星的意外晕倒只能停工休息。
宛星有些愧疚觉得自己耽误了拍摄进度,朱承宇安慰她说就算她没突然晕倒,这天气也拍不成外景了。
是啊,好好的天怎么就突然风雨大作。
天气预报以后不能再信了。
希尔顿1709。
并不嗜酒的向南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看着杯中的红色液体挂在杯壁。
又一饮而下。
不知隔壁房间的那位休息了没有。
窗外灯火通明,玻璃上映出自己的身影,形单影只甚是孤独。
手机屏幕时不时弹出群消息,大部分都是关心宛星低血糖的话语。
向南想起白日在医院时,医生的话。
宛星是有些低血糖,但晕倒并非真是因为低血糖导致的。
向南瞒了所有人。
“一过性全脑缺血,血压过低导致脑部的供血不足,引起患者意识丧失。不过,病人可能有心因性失忆症,醒来之后建议去神经科神经科挂个号,对了,晕倒有可能和记忆恢复有关系。”
天知道向南在听到记忆恢复时的心情。
紧张、激动、又有些担忧。
宛星终于能把遗忘的那段记忆找回了吗?
她如果记起自己,会怎样看待自己?
她可曾知道自己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吗?
她会恨自己来的太迟了吗?
又或者她早已不爱了......
尤其是在他听到那声熟悉的“阿南”时。
他竟真的以为,照亮他生命的那颗星辰回来了。
那一刻只想伸出手,去触碰那颗被他弄丢了的星星,想告诉她,他一直在。
然而这一切都因为她睁开眼睛后脱口而出的那句“向学长”随之破灭。
恢复记忆不知是不是奢望。
早在泰城,向南仍记得去拜访宛星的医生罗琳时,罗琳医生惊讶的眼神。
罗琳医生说,宛星是刻意强迫自己忘记了那段记忆,但在她一次次的催眠中,能够感知到宛星的潜意识里住着一个人,被宛星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个人,只是埋的太深,甚至没有办法将他唤醒。
罗琳第一次和向南接触后,就很确定的告诉向南,宛星忘记的就是你。
向南听到这话时,心里的绝望和失意已经难以言表,她到底是多恨,才会选择将自己忘记!
罗医生没有否认向南的想法,但她的另一句话像一束光束照进向南的阴霾,她说:“忘记,又或许是因为太爱。”
或许是罗医生的话重燃了希望。
向南查阅了大量的资料,也拜访了很多医师。
当他把《面向南方的星星》剧本拿给发小朱承屿时,第一时间是被拒了的。
向南自己很清楚,自己不是专业编剧,没能把剧情写的更加戏剧化,可那些故事,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啊,是他和宛星的相识相知和相爱。
一个个不计其数的深夜,顶着星光码字,换来这厚厚的一摞剧本。
不知在写的过程中痛哭过几次,不知在深夜里买醉过几次。
每每写到动情之初,向南不忍停笔,再抬头就已是泪流满面。
红着眼度过的那段日子历历在目,回忆两人过往时的悲恸不亚于失恋。
也正是写剧本的那段日子,向南意识到自己的种种过错,悔恨的情绪翻涌浮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