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黄粱一梦
  磅礴大雨倾泻而下,豆大的雨珠铺天盖地。风狂吹着紧闭的房门、窗户,“咣当”声响不断,好似下一秒脆弱的房门便会被风雨碾碎。   困住女孩的梦魇,如同此刻天空中厚重的乌云,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轰隆一声,一道闪电划破苍穹,把床上女孩痛苦惨白的脸照的透亮。   “呵呵,姐姐,今天妹妹带你看一出好戏。”一身黑衣的顾箐箐步态婀娜的走来,伸出食指挑起顾明玉的下巴,神态轻蔑且得意:“让你此生难忘,哈哈哈哈。”   顾明玉被绑在十字木桩上,长达一个月的酷刑虐待,身上已经没有一出完好的地方,白色的里衣混着血液与脓流,散发着恶臭。   这就等不及了吗?顾箐箐敢挑在与太子成婚之夜动手,只怕爹爹在北疆已遭遇不测。   她眯起双眼,嗤笑一声,浓浓的恨意从美目中透出,想要将对方千刀万剐。   那是她的好妹妹啊,真心相待的好妹妹!却联合太子一起对付顾府,算计爹爹,夺取兵权!   “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顾箐箐很满意顾明玉的反应,她就喜欢看到顾明玉那么恨她却不能干掉她的样子。   “太子妃,太殿下要你速战速决,莫要误了吉时。”一黑衣人突然出现,单膝跪在顾箐箐身旁,低头抱拳:“我等奉太子殿下之令,助太子妃一臂之力。”   闻言,顾箐箐脸上笑着更甚:“好。”   顾明玉抬眼,看清黑衣人后,寒意遍布四肢百骸。   那是她亲自为慕容瑾培养的金卫,如今他要用她磨出来的刀,给她致命一击。   她拿开挑起顾明玉下巴的食指,转而狠狠戳入顾明玉胸口上的箭伤,“看来你青梅竹马的瑾哥哥比我更希望你死呢,你废尽心血练出来的金卫如今要灭你全家呢。”   “啊,呃……”疼痛让顾明玉大脑一片空白,忍不住缩起身子,呻吟的声音从毒药侵蚀的喉咙中发出,格外难听。   看着顾明玉痛苦不堪的样子,顾箐箐越发兴奋起来:“今夜是我与太子殿下的洞房花烛,你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如今就在我裙下快活。”她贴近顾明玉耳边,手上的力度不断加重:“我叫的,可比姐姐更好听呢。”   “呸!”   一口唾沫吐在了顾箐箐的脸上,娇俏的容颜瞬间挣狞起来:“不知死活!来人给我缝住她的嘴巴,砍了她的手脚!”   顾明玉苍白的脸上,肆意的笑着,挑衅着。   什么太子,什么皇帝!她怎会不知道今日顾家灭门还有皇帝的默许。顾府家大业大,战功显赫,终是功高盖主,惹了皇家不快,可怜她父亲一生忠义!今夜城中百姓都在为太子结亲张灯结彩,谁又能想到本该坐在喜房里等待太子揭盖头的新娘子要灭了自己的娘家?   顾箐箐被彻底激怒了,拿起旁边烧的通红的烙铁狠狠的按在顾明玉的脸上,“顾明玉,你还有什么资格和我斗!”   “呲——”   烙铁泛起白雾   ……   凶猛的火舌四处扫荡,哀嚎声充斥着整个顾府。   硝烟弥漫,尸体遍地。   被斩断四肢的顾明玉在烈火中痛苦卷曲着身体,毒哑的喉咙已经发不出一个完整的字节。曾经一张美艳绝伦的脸,如今已经面目全非。   眼睁睁看着顾府老老少少死于顾箐箐一行人的刀下,却无能为力。   大火迅速蔓延整个顾府,刺鼻的气味让人作呕。   顾箐箐从怀中拿出面纱遮住口鼻,脱下黑色外袍,扔在火中,一身红衣在此刻显得格外刺眼,像是无数根针扎在顾明玉眼中,痛苦不堪。   顾箐箐低头看着烈火中挣扎的顾明玉,粲然一笑:“如果不是顾大将军死的赶巧儿,我还不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顾家灭了呢,要怪就怪你那个老爹不行啊。”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入顾明玉耳中犹如凌迟。   好悔,好恨!   她没有守好这个家,没有守住顾府,更没有为爹娘尽孝心,反而因为自己的天真愚昧无知让他们陷入绝境。   她挣扎着扭动着身体,想要与顾箐箐同归于尽。无论她如何努力拖着燃烧的躯体向前爬,都无法碰到顾箐箐一处,哪怕是衣角。   顾箐箐满意的看着这一切,欣赏够了,才趁着夜色,悄悄返回太子府。头盖盖头,端坐在喜房中,仿佛刚刚的一切并没有发生。   死亡已经敲响警钟,顾明玉的意识在一点点消散,恍惚间她看到一身紫衣男人瘸着一只腿焦急的向她跑来,却又被掉下来的木梁砸中,摔倒在她面前。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看到的竟然不是日夜思念的亲人,而是她的死对头沧殊。   果真是要死了,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幻觉,她这样想。   她想伸出手拉男人一把,然而,也只能是这样想。   她再也没有机会向那个斗了一辈子的男人说句抱歉。   昔日繁荣、可以只手遮天的顾府,在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无一生还。   大火烧了一整夜。   太子府张灯结彩、觥筹交错、灯火通明。   “啊!”   顾明玉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着,汗水浸湿了她的发鬓,黏在她白玉一般的脸上。   屋外电闪雷鸣,大雨倾盆,顾明玉的尖叫声隐没在雨夜中无人知晓。   顾明玉起身,低头看着自己满茧子的双手,如同做梦一般,她的手还在!颤抖着,大脑一片空白。此时的她已经习剑四载,纤嫩的双手因为长期练剑,而布满厚厚的茧子。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从噩梦中醒来。   本应该在烈火中死去的她,却又重生回到七年前。   真不知道究竟是庄周梦了蝶,还是蝶梦了庄周。   翻开被子下床,一个踉跄使顾明玉狠狠摔在地上。疼痛让她思绪清明起来,抚摸着小腿,泛红的双目夹杂着泪水。   起身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还未长开的脸,十分稚嫩。   十四岁便已显露出倾国之资,却没有匹配她容貌的气运。   此时天刚破晓,屋外雨已停歇,乌云散去。被雨洗刷过的天空干净异常,屋檐的雨水滴落在积水处,画出一个又一个圈。   顾明玉顾不得穿鞋,慌忙跑出去。   此时大家都还在睡梦中,未清醒。   在顾夫人门外,顾明玉放慢了脚步。紧闭呼吸,颤抖着手推开门。悄悄走到顾夫人床前,看到顾夫人安然入眠,心里卸下一大块石头,无比庆幸。   她的阿娘还活着啊!   看着顾夫人安然的睡颜,顾明玉心中一阵绞痛。   前世她被妹妹顾箐箐和未婚夫慕容瑾陷害与邪教有染,一封通敌书信成了顾府的催命符,从那以后顾府一落千丈。爹爹被人抓了把柄,而她被剥去二品将军官职,流放到北疆蛮荒。在去蛮荒的路上,阿娘为了保护她,死在了顾箐箐派来的杀手刀下!   顾明玉紧紧握住双拳,指节泛白。   替顾夫人掖了掖被角,不动声色地离去,回到自己的房间。   顾明玉坐在窗前的梳妆台,望着庭院里的飘雪的梨树思绪翻飞。前世的记忆如此清晰,她不敢相信这只是一个噩梦。   每每醒来,她都要仔仔细细将自己查看一翻,悄悄地走到母亲房内,看到母亲在床上安眠,才会确定自己现在真的是在十四岁的时候。   这一年她十四岁,前世顾箐箐被从乡下农庄接回来,就在她行笄礼的前一个月,而现在距离她行笄礼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   顾明玉怎么也没有想到,与她姐妹情深的顾箐箐最后会让她家破人亡。   前世她对慕容瑾痴心一片,不论如何对他掏心掏肺,他的眼里只有顾箐箐。   皇帝暗中指意爹爹辅佐二皇子慕容瑾,实则是想得到顾家金卫的秘密。爹爹怎会不知皇帝的心思,一直不肯让慕容瑾接触金卫。爹爹视为性命的金卫,却被她这个败家女儿送给慕容瑾,只为讨慕容瑾欢心。   顾明玉苦涩一笑,痛苦的闭上双眼。周遭的空气逐渐稀薄,回忆像是无数紧紧缠绕着她的藤蔓,想要将她拉入地狱。   既然让她重活了一次,必然要让慕容瑾、顾箐箐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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