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陈忆是感受到了这道来自陈柏扬的视线的,她有些尴尬,手里拿着的粥成了烫手的山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最后还是陈柏扬察觉到了陈忆的不自在,收回了自己目光,让陈忆自己喝粥。      没有陈柏扬的目光,陈忆碗里的粥很快就喝完了,她抬起头,下意识的裹了裹搭在肩膀上的西装外套。      等她裹完以后才发觉这不是自己的外套。好吧,陈忆是真的很想逃走了,不过十分钟左右却接连出现尴尬的事情。      “陈总,我要回家了,这个外套我家就还给你了,谢谢。”      陈忆说着话顺手取下陈柏扬的外套,递给陈柏扬,眼里透着一片真诚。      陈柏扬看着这样的陈忆,有点心酸。      终究是和五年前不一样了。      陈柏扬没有强硬着要送陈忆回家,他知道一切都不能操之过急,要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陈忆将陈柏扬的西装外套还给他后,自己回了家。      她还不能适应,陈柏扬这样每天出现在她生活里的样子,她急需一点其他东西来抚平心中的波澜,要不然自己就真的太贱了。      她回到家后看了手上的腕表,才六点不到。      有点累。      她忽地回想起,自己之前也是和陈柏扬吃过早饭的。      陈忆记不得哪天到底是为什么会约着陈柏扬一起吃早饭了。      或许是自己家离他家很近,还是听说一起吃过早饭的关系更亲昵呢?      陈忆从小就喜欢躺在床上睡觉,从早上睡到晚上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她少年时懒床这个事情是自娘胎下来就改不掉的习惯。      可爱情令人昏头,让陈忆这个昏君竟然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      陈忆悄咪咪的跑去厕所洗漱,生怕吵醒自己的母上大人,让她瞧出端倪来。      九筒圆鼓鼓的双眼早就注意到自家小主人不太正常的步伐,不顾一切的扑在了陈忆脚边,撒着娇让陈忆抱。      陈忆点了点九筒的脑袋,小声说:“你啊,起那么早干嘛呀......多睡一会儿嘛。”      九筒在陈忆的怀里蹭了蹭,发出呜呜的声音,好像在说:“那你呢?起那么早干嘛。”      陈忆就这样带着九筒一起回了卧室,主要还是怕九筒在客厅里造反,吵醒熟睡的大人们。      她将九筒轻轻的放在床上,转身去关房间门。      她换上昨天晚上特意准备好的牛仔背带短裤,拿起冰箱里的黄桃麦粒酸奶,兴致冲冲的下了楼。      她很兴奋。      像偷尝禁果的夏娃。      陈忆抬眼望向天空,她见到了还没有降下去的月亮,弯弯的,勾起陈忆的少女心事。      一步、两步、三步......      陈忆在心里悄悄数着自家小区到陈柏扬家小区的距离。      到了,她们家一共相隔1542步。      现在是京城时间六点半,陈柏扬还没有下来,小区下面的早餐店都开了。      她来早了。      可她乐此不疲,她是愿意的。      陈忆靠在小区旁边的柱子上,等着时间的快速流逝。      时间带着沙子离开,陈忆有些困了。      陈柏扬七点火急火燎赶到小区门口时看到的就是陈忆靠在柱子上昏昏欲睡的场景,陈忆手里还抱着一瓶酸奶,紧紧的抓着。      陈柏扬本不想打扰到陈忆,谁知他一过去,陈忆就睁开了眼睛,像是在陈柏扬身上安了一个雷达,一靠近,陈忆身上所有关于陈柏扬的细胞就会苏醒。      “陈柏扬,你来了啊!给,我带给你的酸奶,早上不要空腹喝牛奶哦。”陈忆将手里的酸奶拿给陈柏扬。      陈柏扬接了过去。      “你多早来的?”陈柏扬紧蹙着眉头问她。      “啊......没多久,就你下来的前几秒,是我自己说的要来你家楼下吃早饭的。”陈忆打着哈想蒙混过关。      显然陈柏扬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好糊弄。      “你刚才过来,你就靠在柱子上睡觉了?”      陈柏扬给陈忆的压迫感太强了,陈忆直接这样愣在了原地,打好的腹稿在一时之间全都成了废话。      陈柏扬看到陈忆这个样子,更重的话被噎在了嗓子里。      “走吧,你不是心心念念我们家楼下的早饭吗?我带你去吃。”      “好啊!”陈柏扬见陈忆瞬间就恢复了精力,好似刚才的委屈都是假的,全是她伪装出来的。可陈忆本就是心中明媚,觉得处处有阳光的女孩,哪里会是装的呢?      又或者说她怎会屑于这些东西?      陈柏扬将她领进了一家名叫“水城”米粉店,其中逸满了牛羊肉的膻味。      “你想吃什么?”陈柏扬停下脚步,转身过问陈忆的意见。      “都可以呀,点你爱吃的就可以了。”陈忆被这股膻味熏的有点难受。      七点的米粉店并没有多少人,一眼望去全是空桌,陈柏扬随手替陈忆移开她身边的凳子,让她坐下,自己径直点米粉去了。      不一会儿,陈柏扬就端了两碗米粉上来,随着陈柏扬的靠近,陈忆非常精确的判断出来这是两碗羊肉米粉。      是自己表达不清楚了,做什么要陈柏扬平常爱吃的呢?也是自己疏忽大意了,没有明确了解陈柏扬喜欢吃什么。      陈忆是不吃羊肉的,她身边的人除了陈柏扬都知道。      别人以前总是问她怎么不吃羊肉,陈忆的回答也是让人大吃一惊,她说:“因为我属羊啊!”      现在也不会有人来问她为什么不吃羊肉了,就算问了,也不会有过多的解释。      陈忆忍着对于心里的波涛,将碗里的羊肉捡在了碗里的另一边,想借此减轻一点整碗粉里的羊膻味。      吃一碗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其实是很难下咽的,但是陈忆还是吃了下去,除了那些沉在碗里的羊肉,这可能是陈忆在陈柏扬面前坚守的唯一一个原则了吧。      最后陈忆实在是被熏得有点难受,不得已放下了握在手里的筷子。      她转头透过“水城”米粉店的玻璃隔窗看见的是清晨起早,努力为生活奋斗的人群。       他们在这个城市里奔波,只求心中安稳;而陈忆来到这里也只是为了心中的一份安稳罢了。      虽然各自的追求不同,但都是现在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你怎么不吃了。”      陈柏扬还是发现了陈忆的异样,不是她想要来吃的吗?      陈忆衡量了很久,还是说出了自己不喜欢吃羊肉这件事,她还是想在陈柏扬面前展示最真实的自我,要是陈柏扬有一天真的喜欢她了,她希望陈柏扬喜欢的是那个真实的自己,而不是通过各种谎言层层伪装下的自己。      即使这样的自己可能不够好,但是她最终选择了这样笨拙的方式。      “那就不要吃了,不喜欢就不要勉强自己。”陈柏扬拖过陈忆刚刚放在手边的羊肉粉。      陈忆心中一动。      眼神有些茫然的看着陈柏扬,好像在确定是不是他在做这件事。      很快,陈柏扬就知道的确是自己想多了,他不是要吃掉自己剩下的米粉,暗恋永远不会像是小说里写的那么好,你喜欢的刚好也喜欢你,这种千万分之一的事情往往需要巨大的努力。      比如说她终于在熬了几百多个日夜后考上了博志国际中学的高中部,而这只是为了她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和陈柏扬待在一起,还是同一栋教学楼的情况下。      陈柏扬碗里的粉也被他吃完了。      “你一会儿是回家吗?”陈柏扬撂下筷子问她。      “对,我要回家。”陈忆估量着现在跑回家,自家母上大人应该还没有醒,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大清早起来去干嘛了。      陈忆这样想着,便也就做了,带着笑意和陈柏扬说拜拜。      陈柏扬挽留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抬手时就只能看见散在陈忆耳边的碎发了,它们随着陈忆跑起来的带动风疯狂摇拽在陈柏扬的心间。      陈忆小心翼翼的探出自己的脑袋,察看父母卧室的房间门有没有看。      嚯,幸好。陈忆不禁松了一口气。      她小心着喘着气,跑去厨房给自己泡了一碗红枣味的藕粉,不知道为什么,陈忆买东西的时候只要看见是红枣味的东西,就会莫名的觉得它很好吃。      可能过于甜腻,可陈忆的味蕾对于这种东西总是白吃不厌的。      陈忆端着手里的藕粉回到房间,看到的是九筒尽情在自己的房间撒野,也不知它是不是感觉到了自家小主人出门前的兴奋,不停的跑老跑去,让我陈忆不禁怀疑起是不是有人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偷偷的给九筒打了兴奋剂。      不过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嘛,陈忆得意的想到,要不然肯定就吵醒妈妈他们了。      陈忆随意的将手里的藕粉放在书桌上,准备去逮这个在自己房间里肆意撒泼打滚的小坏蛋。      她刚刚弯下腰,准备好姿势逮捕这只不知自己犯了罪的小猫咪,揣在短裤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好吧,先放你一命。      九筒好像也感觉到了有人救了它一命,开始恍若无人的在陈忆的白色地毯上蹭呀蹭。      陈忆拿出手机一看,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哥哥两个字。      是的,从那天陈忆生日过后,陈柏扬宣扬自是他妹妹过后,陈柏扬在陈忆手机里的备注名称就从陈柏扬三个字变成了哥哥,她想或许她能以这样的名义默默陪着陈柏扬好多好多年,即使不是最后喜欢两个字还是没有机会说出口,也能以妹妹的名义看着陈柏扬找到自己喜欢的人,相识,相知,相恋,直到结婚。      陈以也不是没有问过陈柏扬为什么对别人说自己是他妹妹的原因,但陈忆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只是在陈忆回家以后,拍了拍路边的街景告诉陈忆,每到早晨这里就会有很多人过来吃早饭,异常喧闹,一场安心。      当然找照片里还有陈柏扬将醉未醉,带了些迷糊的双眼。      这招照片,陈忆偷偷存了下来,放在卧室里的书架了好多年。      陈忆接起电话,一道有些低沉的声音进了耳。入了心。      “你到家没有?”      “到了。”      陈忆的心跳如不停被鼓槌击打的鼓,震动不停。      以前江槿总是问她心动是什么感觉,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知道只要对面是陈柏扬的时候,心跳就会莫名其妙的加速。      “我今天不知道你不吃羊肉,改天我带你吃其他的。”是抱歉,也是下一场邀约。      陈忆觉得自己这妹妹的位置占的不亏,至少每次自己有什么的是时候,能过有理由,有原因。      “好啊!”陈忆的声音在不知不觉当中自己带了些愉悦。      又是两相无言,陈忆只好不舍得说了拜拜,自己挂了这个打了还不到一分钟的电话。      可值得庆贺的是,这是陈柏扬第一次给她打电话,不禁会让陈忆开心好久好久。      当初陈忆才拿到陈柏扬的电话时,她做了一件特别冲动的事情,还记得那天好像是大年初二吧。      生性活泼的陈忆有时候脑筋总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正常。、      陈忆自己悄悄拿着陈柏扬的电话号码,跑进了一个没有人的房间里给陈柏扬打起了电话。      陈忆听着屋外麻将碰撞的声音,还有小孩儿玩闹的声音,情绪一点点高涨。      “喂?你好。”陈柏扬的声音通过着冰冷的机器传了过来。有那么一点熟悉,更甚之的时一股陌生感。      陈忆想陈柏扬应该是不会听出自己的声音,于是放心大胆的开始人生头一次“作妖”。      “你好啊!新年快乐!”陈忆没有掩饰自己的音线,她既希望陈柏扬能够听出她的声音,又不希望陈柏扬听出她的声音。      不论那样,都藏满了自己的私心,只是前者的可能性不大罢了。      “嗯,新年快乐。”那是陈柏扬的声音还带着一股清冷的气息。      “所以,你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陈柏扬紧跟着刚才的祝福语问她。      “也没什么事啊!就想和你说一声新年快乐。你没有出去玩吗?你那边好安静啊。”陈忆是紧张的,毕竟还是头一次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没有,我不是很喜欢打牌。”陈柏扬的音调已经没有什么起伏了。      浸在狂欢里的是陈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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