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岩下雪如尘
  一时间,笙歌感觉整个人被托起,身体有了支撑,抓着岩块的手轻松上了许多。它似乎并没有恶意,相反的,它好像是想要保护她。       此时恐惧已经转变成了疑惑。据说摄魂花邪恶非常,全身剧毒,专摄人心魂。难道传说是假的?又或许这不是摄魂花?      笙歌思考着这些问题,忽闻有人唤她,声音急切。      是师父。      五陵瞧四周大雪覆盖,荒无人迹,心中愈急,不断的大声呼喊。      笙歌一喜,仰头回应,“师父,我在这儿。”      他的出现总让她感到安心。      声音是从悬崖下传上来的,五陵以为笙歌遇到了危险,焦灼的踏至崖边……      “笙歌,你坚持住,师父这就来救你!”      笙歌看着师父伸出一个脑袋来,哪曾想竟惊了她身上的藤蔓。      霎时,缠绕在她身上的藤蔓急速回缩到岩缝里,脚底一空,伴随着一声大惊失色的叫喊,已是坠了下去。      只听见风声在耳边呼啸,恐惧已经占据了她的身躯,突然有人在半空接住了她,搂着她的腰缓缓的下落。      笙歌睁开双眼,眼里心里都是他。      仿佛一直在转啊转啊,有师父在,她总觉得安心。      若时间此刻停止了,那该有多好。      笙歌偎在师父的怀里,格外安心,耳边只剩那一起一伏的呼吸声。      唯独,没有心跳的声音。      一时好奇,她把脸紧紧的贴在师父胸膛上,细细听着……      许是太过投入,直到听见师父轻轻咳了两声,她才发现早已等落到崖底。      笙歌慌张的放开,然而这才注意到师父的右手握着一把短刀,那刀插入崖壁之深,只可见刀柄在外,往上有一条刀痕,衣袖与崖壁摩擦得厉害,破烂不堪,手臂甚至还擦出了一道血印。      她抬头向上望了一眼,只有厚重的云层。这才意识到这悬崖有万丈之高,以师父的修为,这些不足以伤他半分,但为了救她,他不惜让自己受苦,强忍着疼痛以护着她。      心中既是感动又是内疚,知道自己又闯祸了,忙着托起师父的手臂,无声啜泣道:“师父,你的手,对不起,我……”      五陵迅速把手抽回去,柔声说:“师父没事。”      说着,左手手掌捂在伤口上,施以灵力,右手的伤迅速痊愈了,就好像从未伤过一般。      其实,他在克制自己的情感,害怕一旦他沾染上人间的情,他会失去寻找的勇气,一旦有了羁绊,他不会再前进。      笙歌试探性的看了一眼师父的反应,迅速垂头,惶恐不安,“师父,对不起。我不应该……”      “你没事吧?”他闻而不理,反而关切的询问她的情况。      笙歌猛然抬头,微微张嘴,“啊?难道师父不怪我?”      越是这样,她内心越是自责。      他又重复一遍,“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笙歌小声的嗫嚅道:“没有。”      五陵冲着她笑了笑,用拇指轻轻擦了擦她冻得粉嫩的脸蛋,“脸上有脏东西。”      霎时笙歌的脸蛋变得热乎,心跳加速,身体发烫,凝视着五陵,这一定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的人。      其实,他到底是不愿舍下这份情谊。这是怎样的一份情,五陵不解,他贪恋了本不属于他的东西。      “对了,你怎么会掉下悬崖的?”五陵半是关心半是疑惑的问。      对于师父的突然关心,笙歌一时间不知该作如何解释,支支吾吾的道:“我……我看到一朵花……”声音微弱不可闻,眼神躲闪的探寻师父的脸色,生怕会惹得他不高兴,“想摘……”      似乎为了一朵花而赔上性命实属是大大的不值得。      的确是不值得,笙歌肠子都悔青了,如今跌落到山崖下,千不该万不该的是累及了师父。      不过总有人会做这等蠢事!就比如她。      五陵看着笙歌的内疚的脸,道:“以后这种危险事就别做了,如果你真心想要,说与师父听,师父替你摘。”      本来以为师父会责备她一顿,没想到……又是一股暖流畅淋全身,心底却更加难受,近乎红了眼眶,埋着头轻声道:“谢谢师父。”      五陵看着笙歌天真可爱的模样,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形,莫名的生出一种保护欲。他仰头瞧瞧了四周的环境,悬崖峭壁无路可走。      他道:“看来今晚我们得找个地方在过夜了。”      雪,又下了。      暮色降临,笙歌嗜睡的毛病准时的又犯了。      五陵将她背在身上,她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脖子,似梦非梦,她费力的睁开眼睛,但不过是徒劳罢了,眼帘犹如被针缝住一般,只有一丝模糊的意识。      皎洁的月光撒在雪地上,折射出幽幽的白光,衬托着这凄冷的夜。      她已是不能多想,身体冷得不听使唤的要抱紧五陵,他炙热的身躯好比一暖和的被子,是这寒冷的夜里唯一让她想拼命抱住的东西。      五陵背着她不断向前走,一句突如其来的话语让他蓦然驻足。      “师父,你会娶我吗?”      尽管笙歌睡得昏昏沉沉,但依然感到身体突然间下降了一截。心间一跳,出于本能,抱得更紧了。      一句梦话,却是她最大的渴求。      这世间对五陵来说是陌生的,为何会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师父会娶弟子么?师父能娶弟子么?      良久,她耳边好似有人在讲话。      五陵背着笙歌,迎着风继续雪向前走,“如果你遇到师父这样的人,你就嫁了吧。”      师父是不能娶弟子的。      五陵寻了一处山洞,安置好笙歌后又怕她着凉了,略施法生了一处火堆。看着她睡得香甜的脸,他的嘴角不自觉的有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      他觉得安心、满足、宁静,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外边寒风凛冽。      洞里的火光引来了山中的精怪,五陵不由地警惕起来,他斜眼关注周围的变化。      咔哧咔哧……      洞墙的石缝突然冒出了绿色的藤蔓,它以极快的速度生长、蔓延,发出沙沙的杂音。绿得醉人的藤蔓长出了红色的花苞,正欲开发。      五陵夹起一块石子一甩,不偏不倚,正好击中藤曼最初生出的缝隙,洞壁顿时裂开几条缝隙。那藤蔓似乎知道疼,已经微微开放的花蕾霎时收了回去,所以的枝蔓瞬间一并逃回了缝隙里,不敢再来冒犯。      五陵确定这些精怪不会再回来后方把目光收回来,眼里含着万千柔情,小声的道:“你吵到她睡觉了。”      看着笙歌,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想摸她的脸。可就在他快要碰到笙歌的脸时,那种奇妙的感觉又出现了,说不清道不明。隔着薄薄的一层空气,五陵似乎感受到了笙歌的温度。      他,再一次笑了,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待太阳升至半空,笙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一个山洞里,周围有些干燥的茅草,旁边有一堆冒着热气的碳火。她揉揉眼睛,隐约觉得昨晚做了一个梦,到底是什么,大抵记不清了。      翻了个侧身,迎面轻轻碰上五陵的鼻尖。      万万没想到师以手作枕侧躺在她旁边。笙歌慕然瞪大黑色的眸子,浑身烫得像火球一般。      莫……莫不是看错了?      这……算不算同床而卧?      她眨了眨眼,却发现五陵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看,他蓦然起身,悠悠走向洞口。      好一阵尴尬,笙歌迅速坐起来,拍了拍自己火烫的脸,悔不当初的小声呢喃:“啊啊啊——笙歌,你做了什么!”近来许是嗜睡症让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笙歌努力说服自己就是这么个理由!      五陵微微侧脸往回看,微露喜悦之色。      眼看师父走远了,笙歌自然万分尴尬,但又狠不下心来给自己一巴掌清醒清醒,只好双手捂着脸急忙追了上去,跟在他身后,心中那个着急啊!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师父,刚刚……呃,就……我……”      正在思索怎么才能解释清楚,却是听闻师父淡淡的声音,“快些走,我们还要赶路。”      笙歌双手粘了胶似的盖在脸上往下拖,露出双眼,迟疑了一会儿,终于了解师父的言外之意,看样子师父是不打算追究了。微微吐了口气,还好还好。      颜旭隐隐约约感受到了那凡界人偶的情感。      同一时间线,他坐在璇璃宫的白玉栏杆上,低头凝视云海之下的人间,眉头紧锁,如今的他对万年前发生的事没有一点印象,只有无穷无尽的迷惑。犹如置身谜题,却不知道题目如何寻找答案。当初剜心是迫不得已,或许只有舍弃最重要的东西才会寻到最想要的答案。      他看着厚重的云海,白得似雪,恍然一瞬,生出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脑海蓦然浮现奇怪的一幕:      天地一片苍茫,白的让人心慌,雪还在不停的下,横了心的要把这一切吞没。突然,他脸上出现一种奇异的神情,痛苦的微微一侧头,顿然看见一女子,浑身血迹……      一阵巨大的痛苦袭来,颜旭一晃脑,清醒了些,痛楚也随之消散,再度回想,却对此毫无印象。      “你在看什么?”      颜旭闻声却不回头,方泽披了件白袍走了出来。      颜旭苦苦一笑,本想把心中的苦恼说与他听,但转念一想,即使说了,他又能帮上什么呢,他把脸转回去,看着底下的人间:“你说,那个人偶他现在怎么样了?”      方泽心头一紧,微惊,也对,他这么执着的一个人怎么会不时时刻刻想知道那人偶的事呢,说到底是心病。      他把担忧藏在心底,紧了紧身上的白袍,走近了些,顺着往下看,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的道:“说不定人家正在快活着呢,哪像你,整天就知道绷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呢。”言罢,找了一处地方坐下来,继续神神叨叨,“且说你宫里的那个小仙娥近来看我的眼神好生奇怪,应该是循着这层原因了吧。她应该是看上你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渐渐看向颜旭。      恰巧撞上颜旭的目光,颜旭一笑打趣道:“本仙君看是你看上人家了吧,瞧瞧你,咱俩都认识上万年了,你身边怎么没多个人呢?”      方泽的脸一僵,仅仅是一霎那,嬉皮笑脸道:“害!我身边不是还有你嘛。”      颜旭拿他毫无办法,久违的笑了笑,点点头感慨道:“果真,方泽司命君一如既往的不要脸!”      “谬赞!谬赞!多谢上神这般看得起小仙,小仙觉得受用非常。”方泽拱手笑着谢道。      原本悲伤的氛围随着云泽三言两语顿时变得活跃起来。      苍穹之下。      清晨,一个略带不安且着急的声音打破了云仙派大殿的宁静。      云仙派的一个弟子神色有些惶恐不安,匆匆跑去禀告:“不,不好了,掌门,昨……昨晚……死了个人!”      原来是昨晚那腾妖被五陵伤了后,被云仙派中的一个单独巡逻的小弟子遇上了,那腾妖自然不会放过送上门来的食物,于是便有了这一幕的出现。      唯见掌门负手而立,背对着他,从容的下令道:“三胜,务必加强人手巡逻,这紧要的节骨眼上万万任何不能出差错,还有,把应冷还有临风找来。”      三胜临危受命般,郑重应是。      历时三天天左右,五陵他们终于回到了云仙派,才步入派中,一群弟子突然冲出将他们团团围住。      吓得笙歌一愣一愣的,若不是云仙派的服饰她还真以为自己跑错地方了。      一个身体强壮的高个子目光略过五陵,却挥剑指着笙歌,冷语相向道:“女妖!今日你们落到我们手中,我们定要取你们的鲜血来祭拜我们的手足!”      五陵眼神犀利的看着高个子,默不作声的往前一步挡在笙歌前面,“笙歌莫怕,师父在这他们伤不了你。”      似乎那高个子也不敢示弱,握剑的手青筋一根一根的暴露出来。      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大师兄和二师兄来了!”      水泄不通的圈子徐徐开出一条通道。      “临风!”笙歌欢喜的冲过来拥他,“我以为你不会来救我了呢。真好,你总是能及时出现。”      临风表现得极其极不耐烦,冷冷的道:“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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