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十三笑着朝两位师傅摆手道别，和小六登上马车。 　　柳清寒与立风并肩而立，后者用胳膊顶了顶他的好友，笑的很自然：“别看了，马车都已经走远了。你要是放心不下，就一块儿跟着去呗。” 　　柳清寒没有说话，凝望逐渐远去的马车，直到变成一个小黑点。 　　“我不担心她，从此刻开始，她应该长大，不能像这样无拘无束地生活。” 　　立风抱着手臂靠在树上，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他，心中忍不住猜疑，这家伙可是把自己的那块绝世宝玉送给了小十三！就连马车里也准备了珍稀的药材宝贝，那可都是些有市无价的东西。 　　回竹屋的路上，立风终究没忍住心里的疑惑，上前问： 　　“我一直搞不懂你为什么会对小十三这么好，哎，我可是因为是你愿意出世的，没想到你就让我来教一个小丫头？” 　　柳清寒不可否认，余光一瞥：“怎么，她让你失望了吗？” 　　“这倒没有，我只是很好奇你和她到底有什么关系，你把她照顾得这么好。” 　　“嘶……难不成……是你和哪个女子的孩子？” 　　清奇的想法一旦出现，就很难收回去，立风看着柳清寒的脸一点点变黑，急忙改口道： 　　“这肯定是不太可能的！你也就比小十三大个十来岁！不可能不可能！” 　　柳清寒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些，拍了拍立风的肩膀，薄唇轻启：“好了，别乱猜了。倒是你，现在十三走了，准备去哪里？回静安山？” 　　静安山位于北方，山中人迹罕至，峰峦延绵起伏，高低错落，立风作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圣，早就归隐入世，不再去管红尘里的事。 　　况且因为练习独门秘籍《玄境心经》，保持年轻的容颜，他的真实年龄恐怕早就上百了。 　　而静安山又恰好是个无人扰清静的好地方，这一归隐，便是二十年。 　　立风听闻却摇摇头：“不了，我出山还有一件事。” 　　“哦？” 　　立风顿了顿语调，难得严肃一回，他冲怀里拿出一枚令牌，递给柳清寒，“几天前，他曾给我写信，有事求我，清寒，你知道我不能拒绝。” 　　令牌上一个十分熟悉的标志让柳清寒皱起眉头，他并不打算接过，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二十年前的事，他现在才有求于你？” 　　立风无奈地叹口气，就知道他不会碰这玩意，收回手，目光正视自己的好友，“他曾救过我一命，我答应过他以后会无条件帮他一次。当然！不在我底线之外的。” 　　“随你吧，他的事以后不要和我提了，我不想听。” 　　柳清寒说完留下一个背影，径直朝前面走去。 　　立风低头看着令牌的背面镌刻的龙形，深呼吸一口气，随即揣进怀里，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 　　“哎、我想喝百花酿了，你这里还有没有啊？” 　　“后山的竹林埋的有，自己去找。” 　　“嘿嘿，清寒你人真好。”立风期待的搓搓手，“那我便不客气啦！” 　　柳清寒袖口之下的手紧握成拳，好人？他可算不上。 　　现在，就让他最后再珍惜一下这段时光吧，女孩的命运已成定局，一切都在计划中。 　　马车中，柳十三挨着小六坐下，好奇的打量内部空间。 　　“这马车看起来可真好看！” 　　小六轻笑道：“这可是主人亲自为你定做的马车呢！大小适中，而且还很舒适。” 　　柳十三回忆起师父平日里总是冷冰冰的一张脸，伸手摸了摸内壁。 　　“师父待我很好，从小便教我各种东西，学习各种药草。还有立风师傅，他也对我也很好，教我武功和心法。” 　　小六看着面前干净纯洁的少女，内心百感交集，不知道该如何向她开口。 　　“姑娘知道为什么主人为何会待你如此好吗？” 　　“为何？” 　　她歪着头不解地问，大大的眼睛充满疑惑，等她告诉答案。 　　因为姑娘是主人第一个成功的药人。 　　然而这句话小六终究没忍心说出口，告诉柳十三这个残酷的真相。 　　“因为姑娘学什么都很快，又善良又聪慧。” 　　柳十三眼睛亮晶晶的，笑的天真无邪：“是吗！我也很喜欢大家！” 　　骗人、谎言、虚伪。 　　那双带笑的眼睛背后，柳十三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用来骗她的，一定不能入戏太深。 　　她曾经在师父的书房里查阅古书、学习医术时，意外地看到其中一篇上面写着如何制作一个药人。 　　书中的过程和感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仿佛这本书的编撰者亲身经历过一样。 　　她也清楚的记得初遇师父的那晚，师父所说的话和自己在浴盆中经历了怎样的非人痛苦。 　　“炼成之后，此人便不再是人，而是作为一副活着的药材。” 　　“血能治病入药，驱散毒虫。” 　　“食肉能解百毒、治百病。” 　　“甚至是骨头，都可医死人、肉白骨。” 　　柳十三心一颤，那晚她没有睡觉，而是在房里打坐了一整晚，想了许久。 　　因为这样，她才会得到师父的重视、小六姐姐的关心吧。 　　不过没关系，柳十三在心里暗想，就算这一切都是假的、是用来骗她的，她也心甘情愿。 　　如果当时不是师父从父亲手中救出自己，恐怕她早就不在世上，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因此她心甘情愿成为药人，无论师父最后会让她做什么。 　　她绝不会反抗。 　　夜晚降至，车夫把马车停在树林里，牵着马儿到一旁食草去了。 　　小六从林中找到一些野果和野味，两人吃饱后，便回马车上歇息了。 　　“小六姐，我们到京城需要多少时日啊？” 　　马车的地板上铺上厚厚的毯子，两人稍作休整便一起躺在上面，盖着被子。 　　小六算了算日子说：“如果没有遇上恶劣的天气，我们到京城大概要三四天的路程，放心，我已经提前和李府打过招呼了。” 　　柳十三又和她聊了聊其他，这时车夫敲了敲车身，在外面开口道：“今晚我来守夜，二位快请好生歇息吧！” 　　车夫声音很年轻，也很沉稳。一路上话不多，只顾埋头驾车，柳十三几乎没瞧见他正脸长什么样。 　　不过从他一系列的动作倒是基本上能确定，车夫是一名习武之人，而且武功不会差到哪里去。 　　“好，知道了，那就麻烦你了。” 　　车夫“嗯”了一声就离开马车，小六也把车内的蜡烛吹灭，准备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