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上神颜旭
她颤颤的向笙歌行礼,“小姐。”
“我认得你。”
清河心房一抖,后背已经是凉透,心想,“难道她认出了我?”
越是这种时刻越要冷静,不能暴露身份。
她声音弱弱的道:“我在小姐房里当过差。”
难怪看起来这般面熟。
笙歌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清河,如果小姐没有其他的事,奴婢先告退了。”她最会察言观色,眼神躲躲闪闪,以退为进,故意装作胆怯模样,但求快些离开。
她的表现恰到好处,让人不禁产生怜惜之心。
“她这般急着走,一定是怕我吃了她,可我又不吃人,她何须这样瑟瑟发抖?”笙歌这样想着,正欲答应她,身后突然闯出一个人来。
“帝……”
那男子表情冷漠的看着笙歌,像一块寒冰一样;又看看清河,表情却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清河眼神一狠,低头闭眼,深深吸一口气。对于眼前的突发状况,还是赶快圆回来才能把损失减到最低。
再度抬头时,已经是声音颤抖,眼神中充满着恐惧的模样,“小……小姐,这是奴婢的远方亲戚。”
她装的很像,笙歌几乎被骗过去了。
原来是亲人团聚,难怪她这般害怕。
笙歌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只道:“你们聊,我想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像这种时刻,作为旁人的笙歌觉得还是不要打搅他们为好。
笙歌从他们中间穿过,总感觉背后有两双眼睛在盯着她看,冷漠而凶狠。但她又不好意思回头,只能一股脑地往前了。
凌风雪看着她的背影,轻轻捏了一下自己的右手,用灵力探究一番,他分明感觉到那个图腾好像在——发光!
“你怎么出来了!”清河冷冷的责备,若不是看在他是契约人的份上,早就取他性命了,“你差点害得我前功尽弃!”
“帝姬息怒!属下知错!”凌风雪垂头领错,他知道,这是一个守护者应有的本分。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走吧。”
凌风雪把手头的东西放到一旁的栏杆上,默默地走开了。
清河一看,神色黯然。原来这些是她无意间提及的一种野果子,她以前练功饿了就是吃这种果子来充饥的。
人心大抵能被这些温暖的举动打动,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不能平静了。
被暖意搅过的心海最难以平静。
笙歌在长廊上闲逛,总感觉身后有脚步声跟随,她停它亦停,她走它亦走。猛然回首,别说人了,连只蟑螂也找不到,正纳闷,眼前突然冒出个大活人,是那个丫鬟的亲戚,绷着个冰块脸。
笙歌指指他,又指指后面,“你……不是……”
“聚完了。”他的声音极淡。
“那……你这是……”笙歌转念一想,不会被她的美貌所打动了,故意在此等候?吓得后退了几丈。
他上去一步,笙歌接着后退一步。
“你的东西掉了。”她递给她一支簪子,干净利索,没有多余的动作。
笙歌一直警惕的盯着他看,待接过那簪子,他一声不吭的与她插肩而过。
笙歌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簪子不是她的。再回首,那人已经不见。
其实凌风雪并没有走远,他只是略施了点小法术让笙歌看不见而已。
他一直凝视着笙歌,满脸都是大写的疑惑。
以前听说契约人手上的图腾能够感应主人的所在,说到底是个传说,因为只剩他一个契约人了,无人能证实。不过据他所知,唯一解除血盟的冥左大人在苍梧山大战之后不知所踪了。
十八年前,他只见过帝姬一面,那时候他还小,那时候苍梧山还在,那时候帝姬还在……所有的所有现在只不过是他脑海里的部分记忆罢了。
凌风雪非常平静的回忆着这些,连半点感叹都没有。
也不知过了这么些年,这到底是梦,还是梦。
他尾随了笙歌一路,始终查不出什么来,说她是个修仙的废物大抵也侮辱了“废物”二字。
笙歌去厨房端了些饭菜,想着师父醒了就可以吃了。她把饭菜放到桌子上,细心的那一堆稀有的草药不见了,应该是有下人来收拾过。
她守在在床榻边细细瞧了瞧,师父的气色大有好转,就是不见得醒过来。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贪婪的盯着五陵的脸看,呆坐了半天,神差鬼遣的竟把脸贴了上去,她闻到了,那幽幽的香气,愈来愈浓烈,像醉酒了,如三月的春风,四月的花海,仿佛就要彻彻底底沉沦至此;四周是那样的寂静,静得可以清楚的听见师父平缓的呼吸声,鼻尖离师父的唇不到三寸……
突然,一道冷冽的目光刺疼了她的眼,吓得她赶紧弹跳起来,心中一阵惊恐。
随后,脑子炸开,惊醒了陷入幻想中的她,正是五陵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两个不懂情爱的人命运开始如同丝线般缠绕在一块。
瞧师父正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笙歌本能的反应应该是跳出三丈之外,背对着他,脸红得犹如火烧一般。
然而并没有,她的大眼眨了一下,两下,脑壳上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把她的头按了下去,她就这样吻了下去,笙歌的眼睛张得更大了,她看着五陵,眸子里映着他俊美的模样,好像在期待什么。
然而五陵接下来的一番话让她平添了不少忐忑。
“笙歌,师父没事,你无需这般劳心劳力。”
“咯噔”笙歌的心狂跳了好几下,这是责备的意思吗?她跳了起来,不知如何是好的看着五陵。
沉默,好长一阵沉默后,笙歌怯生生忸怩着,思忖如何解释才好,“师父……我……刚刚……”
豁出去了!她一闭眼,想着盘托出认错算了,五陵却问:“笙歌,你的脸怎么了?”
一句“我心悦你”到底被一个问号打败了。
到了舌尖的话一下子咽住了。她一摸自己的皮肉,烧得像块红碳一样,“热,热的……”然后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
唉!狼狈至此。
而此时的临风和花应冷在某处酒馆吃得正欢。他们相识了十几年,虽说不是亲兄弟,但在同一门派下,情分亦十分的亲厚。每一次花应冷来此地,临风都会为他接风洗尘,未曾落下一次。酒过三巡,花应冷提及了此次要临风同他回去的原因。
花应冷面红耳赤的附耳道:“师尊,要出关了!”
临风慕然瞪大眼睛,云仙派最神秘的人终于要出现了,传闻师父也不过是见过他一两面而已,绝大部分弟子只是闻其名,从未见过他老人家本尊,临风亦不例外。
花应冷用力拍了拍临风的胸膛,“惊讶吧!我刚听师父说这个消息时也是跟你一样。所以师父命我召回所有在外的弟子恭迎师尊出关。”
原是如此,召回四海八荒的弟子这么大的阵仗对于天下第一大派的云仙派压根不算什么,届时场面定会宏大非常。
九重天,璇璃宫。
“你醒了。”
隔着一雕镂空的用作装饰的屏障,颜旭说话人的身影——司命星君云泽。
其实云泽在众多的神仙里,神龄还算老的一位。按理来说,年龄越大,经历的天劫就越多,地位自然越高。当颜旭还是个不起眼的小仙时,他位居司命,颜旭位升上神时,他还是司命。
用他的原话来说就是,“唯自由与闲暇不可辜负!”所以他平日里闲的发慌,时常腾云驾雾云游四海。到凡间去聊八卦,听曲儿;要是来了兴致,总能把人家祖宗十八代的事儿都挖出来。三界之中,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儿。
正因如此,他的名号可谓是越来越响,没人敢开罪于他。自然,他的仇家也不少,也幸亏他有张圆滑的嘴,白的能说成黑,弯的能掰成直,那些仇家拿他丝毫没办法,甚至有些被成功洗脑,感激涕零,握手言谢,“原来我的祖先是这般的伟大!”
九重天上的仙子能躲着他的就绝对不会靠近,他一向清高,满不在意,却和颜旭聊的甚欢,自打上古时期他们就认识了,到底多少年了,也数不清了。颜旭成了上神后,地位比他高上几分,可他们还是直称对方的名讳,完全没把天上的礼法放在眼里,天君旁敲侧击过他们好多次了,奈何他们一直改不过来,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去了。
他起身走了过来,“你总算是醒了。”
“我……睡了多久?”他一开口,似乎有些咬字不清了。
上次被不知原因的冰霜重伤后,身体更加的虚弱了。
他挑眉道:“比弹指一瞬要短些。”
他话里藏有怨言,不过却越发显得他的率真。他一向放荡不羁,没有一点改变。
颜旭挑起一缕白发,“我……”
云泽知道他想问什么,无非就是满头的白发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和上次你无缘无故发病的原因。”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你放心,可以治。”
一个仙娥端了一碗药羹过来。
“瞧,来了。”
小仙娥的红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话,云泽直言道:“行了,外面候着吧”
云泽将小仙娥打发走后,把药羹递给他,颜旭看着那黑的可以反光的,一股难闻气味的药水。他堵住鼻孔,“这……是什么?”
云泽落坐在床沿边,“不知道啊,我前阵子到凡间走了一遭,他们有个好习惯,就是生病了就煮上一碗这种黑乎乎的药来喝,好的习惯我们要传承下去。不能落后了。”说着话,云泽已经把碗放到颜旭手中,“我跟天尊讲过了,他老人家觉得这主意甚好,所以弄来了两剂药,你千万不能辜负天尊他的心意啊。”
他故意用天尊来压他,如此他才会乖乖喝药。
颜旭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没听说过神仙病了还要吃药的,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皱着眉头喝得一点不剩。
云泽身子前倾些,挑起颜旭的一缕白发,左右翻看,瞧得仔细,呢喃自语,“药效有些慢呀。”
颜旭拍了一下他的手,云泽悻悻把手缩了回去。
“天尊他……还怪我么?”
云泽一摆手,把一条腿撂在另一条腿上,羁傲不逊模样,“害!什么怪不怪的,他老人家若还生气,气怎么会在你发病的时候火急火燎的赶来?”
颜旭盯着他的腿,云泽意会,要端庄嘛,极为不愿的把脚放下来,顺带还整理整理了衣襟,颇为感慨的道:“你这儿的规矩可真多!”
云泽一向自由自在惯了,能管住他的人至今还没出生呢。
霎那,一股痛楚袭来,颜旭脑壳疼得厉害,他紧闭双眼,捂着头,发出极其痛苦的声音,语无伦次,“天尊为什么会怪罪于我?是我把诛仙棒给弄丢的,我是故意的,可到底是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什么会这样……”
云泽看他头疼难忍,万分担忧,抓住他的手腕,神色焦虑,“冷静!别想了!你这样下去会走火入魔的,千万不要再想了……颜旭!看着我,看着我!什么都不要想!看着我!”
此时的颜旭,脸上满是痛苦之色,眉毛紧蹙。他努力克制自己,呼吸急促的看着云泽,渐渐的停止了呼喊,额头上冒着汗珠,脑中一片混沌,但已不再那么疼,这才缓缓垂下手来。
云泽松了口气,忙着宽慰道:“冷静,别想了,你被石封了七千年才醒来不久,有些事情记不清了很正常,日后记忆慢慢就会恢复了。”
颜旭凝神片刻,深信不疑的看着他,但愿真如他所言,日后能找回从前的一切。
颜旭休养了半日,雪白的头发现如今已是一缕黑一缕白的了,总而言之,情况还算得上是好转。
傍晚时刻,他走出了璇璃宫,却看见云泽坐圆桌旁,不懂得他从哪弄来的一张摇椅,十分舒坦的躺在上面,沐浴着夕阳,一只脚撂在另一只脚上,手上拎着一串葡萄,一边吃一边哼着凡间小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