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花非花
那一日春风十里,鲜花如锦。
雅歌从小奶奶叶蓁处听琴归来,向来交好的小师妹看见她,连忙跑过来。
“师姐,你头发乱了。”
雅歌忙揽镜自顾,镜中出现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乌发如云,鬓边有几缕发丝垂散开来,而一直插在发髻上的桃花玉簪却不见了。
雅歌大惊失色,那是当初师娘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向来视若珍宝。
雅歌连忙往回走,一边走一边仔细寻找,不放过今天走过的每一个角落,却一无所获。只剩下叶蓁的望月楼了,雅歌一路走向望月楼。
雅歌轻轻推开院门门,叶蓁房门紧闭,可雅歌立刻察觉屋内还有一个男人,内力精深的她立刻停下了脚步。
叶蓁是雅歌爷爷程彦青的续弦,年轻貌美。自爷爷十年前去世,叶蓁便独自住在偏僻的望月楼。
偌大的望月楼中只有叶蓁和贴身丫鬟,那丫鬟今天去探亲了,那此时在房里那个男人是谁呢?
毕竟是十几岁的少女,好奇心满满。她施展轻功飞上屋顶,突然听到奇怪的呻吟声,雅歌突然意识过来,羞红了脸,正欲离开,突然又觉得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她好奇地掀开了一块瓦片。
映入眼帘的是两个紧紧相拥在一起男女,一个是叶蓁,而另一个是她的父亲——风云教教主程峰。
雅歌只觉脑中轰地响起一声炸雷,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雅歌紧紧咬住唇,忍住到嘴的一声惊呼。
屋内仍清晰可闻程峰喘着粗气的声音和叶蓁的一声声呻吟。
雅歌不知如何是好,她心乱如麻,慌忙把瓦片放好。
“峰哥哥,我们的昊儿马上学成归来,你要如何安置他?”
叶蓁的声音柔媚勾人。
“我们的昊儿啊,将来当然是风云教教主。”
程峰的声音里是满满的宠爱。
“我可听说你要立雅歌为少主,哼,当初要不是……唔!”
叶蓁娇喘中带着浓浓的鼻音,让雅歌几欲作呕。
这番对话信息量太大,雅歌一时心乱如麻。举止端庄的小奶奶,道岸貌然的父亲,疼爱她的小叔叔程君昊是她的哥哥?
雅歌失魂落魄地跃下屋顶,没留神地上的花盆,她的裙角带倒了一盆花,发出“啪”的一声响动。
“谁?”室内传出急促的喊声,程峰胡乱抓住一件衣服,仓皇冲出房间。
雅歌知道大事不妙,飞快地向院外疾驰而去。
程峰眼神锐利,他一眼就看到了远处一个熟悉的粉色身影正在飞奔,转瞬消失在拐角处。
程峰脸色难看地回到房中,他随即匆匆穿好衣服,眼神闪过一丝狠戾。
“是谁?”叶蓁惊慌地问。
“不出意外,应该是那丫头,你等着我把她追回来。”
说罢,程峰身影一晃,人已消失在十丈开外。
程峰抄近路往妻子李雪瑶的医馆疾驰而去。
这头雅歌压抑着内心的震惊,一路狂奔,不出片刻,母亲李雪瑶的医馆已近在咫尺了。
程峰却提前来到了医馆路口,他又是难堪又是恼怒,心中转过无数念头,面上渐渐凝结成霜。
不过片刻功夫,程峰便看到了那个粉色的身影急匆匆地朝这边跑来。
“雅歌,你怎么往这里来了?”
程峰拉住雅歌,他冷冷地望着雅歌,眼中意味不明。
雅歌回头看见程峰,脸上闪过几分鄙夷和愤怒。
“你,你放开我。”
雅歌慌慌张张地说。
“你小奶奶做了你最爱吃的红枣糕,过去尝尝吧。”
“我不去!”
雅歌瞪着程峰,眼中似要冒出火来。
“你忘了当年的小雪?这次会是谁呢?换成你那个叫碧云的小师妹如何?”
程峰似笑非笑,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狠戾。
小雪,五岁那年,三岁的小雪总是跟着她,甜甜地叫着姐姐,只因当初违抗了程峰的命令,那个粉雕玉琢的身影就永远消失,早已尸骨无存了。
雅歌心中一悲,无奈地跟随父亲走进望月楼。
叶蓁正在抚琴,她雪肤乌发,白衣翩翩,见二人进来,她眼神转向程峰,程峰点点头,她松了一口气,妩媚一笑,顿生万种风情。
“屋顶那人真是你?你为什么偷窥小奶奶的房间?看到了什么,为什么要跑?”
程峰冷冷地逼问。
雅歌对他们怒目而视,头一偏,不理他们。
“雅歌,你误会了,刚刚小奶奶练功岔了气,你父亲正在替我疗伤。”叶蓁款款走来,温柔地解释了,一如既往。
雅歌怒不可揭,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不要脸的人,当自己三岁小孩吗?居然说出这么幼稚的理由。想起蒙在鼓里的母亲,她怒气冲冲地走上前,甩了叶蓁一个巴掌。
叶蓁白皙的脸立刻红肿起来,杀气在她眼中一闪而过,随即对着程峰又换上一副委屈的神情。
“放肆!”程峰抓住雅歌的手,用力往地上一甩。
雅歌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无耻,你们无耻至极。”
程峰听言立刻掐住雅歌的脖子,雅歌的脸立刻涨得通红,她下意识地用手徒劳地拍打着程峰的手,脑袋涨得快要爆炸一般。
雅歌含泪看着程峰,程峰一惊,连忙放开了雅歌的手。
雅歌连连咳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程峰眼里透出一丝愧疚,然而对上女儿倔强而怨恨的脸,他忍不住恼羞成怒。
“峰哥哥,消消气,你先回去吧,雅歌是你女儿,不要伤害她,我会让她听话的。”
叶蓁故作贤惠地劝程峰。
“蓁儿,那这里交给你了。”
程峰温柔地望着叶蓁,转头又冷冷地看了雅歌一眼,长扬而去。
叶蓁轻轻抚着脸,走到雅歌面前,蹲下来,用纤纤玉手指向雅歌娇嫩的小脸:“小丫头,你敢打我?”
“这张脸多么标致,可比你那个母亲好看得多了。她那样一个丑女怎配得上峰哥哥呢?”
叶蓁轻声笑着,看向雅歌的眼中满是嘲讽。
“总比你这贱人好一百倍。”
雅歌恨不得再甩她一巴掌。
“枉你看着挺聪明的,原来愚蠢至极!”
叶蓁得意地俯视着她,褪去平日那脱尘绝俗的伪装,叶蓁面目狰狞,判若两人。
“听着,若是你敢告诉别人,我第一个拉碧云偿命,还有你母亲李雪瑶,上山采药不小心跌入悬崖怎样?”
雅歌又气又急,浑身发抖。
“也别想着对外通风报信,所有的信鸽从今以后我都会监管,包括你,小心隔墙有耳哦。”
叶蓁轻笑着从发鬓上抽出一根簪子,作势刺向雅歌的脸。
雅歌就地一滚,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一切地逃出望月楼。
背后是叶蓁得意的笑声:“记住我的话,想想你娘。”
望月楼外,桃花灼灼,风吹过,花瓣纷飞,落花成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