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可不想把命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温恬平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很大,钟谨的话一字一句地敲在她的耳膜上,硬冷的床板硌得她生疼。整个房间,就只有钟谨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和她自己的心跳声。
“我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你……”温恬想强行入睡,但是她一闭上眼,钟谨的声音就好像被无限的放大,一步一步啃噬着她的神经……
一夜无眠。
早上,温恬睁开双眼,天光大亮,她自己都不知道昨天何时睡着的,应该是六点多了。钟谨早就出了门,房间里只残留着极淡的烟草味。
地上的被子已经被收起来重新放进衣橱里,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已经生了锈的铁盘,上面堆着两片已经凉掉了的面包片和一个鸡蛋。
“听说,你昨天没动她?”古达图抿了一口茶水,语气阴冷。
钟谨嗤笑一声,从鼻腔里发出气音,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古老,我干的是不要命的事儿,但是我可不想把命栽在一个娘们儿手里。”
“哈哈哈哈哈……”古达图仰头大笑,“砰”的一声把茶杯拍在了桌子上。
“最近奎沙那里不太平,他现在有一批重军火,这两天他想抬价,你盯着点儿。”
“奎沙?”钟谨皱眉,在大脑子搜寻奎沙这个人物,能让古达图直接下令的没有几个,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是SA集团老板,三年前在缅甸回来,之前搞粉挣了不少,搭上了军火这条线,他现在手里的这批货来头不小,不光是咱们,线上的阿猫阿狗都在盯着。”
说这句话的女人叫蒲丽娜,古达图的义女,DL集团的童子军,这几年没少给古达图谋利,除了钟谨跟吉瓦,能让古达图放下点戒心的也就只有蒲丽娜一人。
钟谨垂眸,点了一根烟叼在嘴上,缓缓吐出一圈白雾。音色极淡:“行,知道了。”说罢便起身离开。
“钟!”蒲丽娜叫住他,有些着急。
他脚步一顿,微微侧身,眼睛依旧平视前方:“有事儿?”
“听……听说你昨天要了一个女人回去。”
钟谨吐出最后一卷烟圈,把剩下的烟把丢在地上,用脚碾碎,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不该问的别问。”
蒲丽娜望着他的背影,细长的眉毛拧在一起,像没有痛觉一样,指甲深陷进肉里都毫不知情,她努力平复情绪,转身低头示意:“古老。”
古达图一改刚才的态度,脸色冷了下来,“蒲丽娜。我有没有提醒过你?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给我收起来,否则你连你是死在谁手里的都不知道!”
“是!我明白!”
“给我去盯着点,钟和那个女人。”
门板被人敲响,力度很轻,听着不是男人。温恬把门打开一个缝隙,门外站着的是一个老人,六七十岁的样子,在她的前面还站着一个小男孩,皮肤因为常年暴晒变得黝黑,眼睛里浑浊一片,如果单是看他的眸子,根本想不到他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
“丫头,我来收盘子。”那个老人开口,声音嘶哑。
“……”温恬咬咬下唇,犹豫片刻,侧身开门。
桌子上的食物没有减少,甚至都没有被挪动过的痕迹,她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温恬,问她:“丫头,你没吃啊…”
温恬觉得眼前的这个婆婆不同于这里的匪徒,她身上更多的是慈祥,磕磕巴巴地开口:“我不饿。”
“你叫我南阿婆吧!我没名字,我儿子姓南,这里的人都叫我南阿婆。”
二十年前,她的儿子就是这里的一个马仔,在一场交易中死在子弹底下,她没有地方可去,如果离开这里,死亡就是她唯一出路,幸亏还能在干些杂活,这群毒贩子还能给她口饭吃。
南阿婆以为她是看不上这些吃的,忍不住提醒:“钟爷已经对你很好了,这已经是这个地方最好的食物,你在这里跟着他,才能活下去。”
“最好的食物?”温恬蹙眉,心想:“那他平时都吃些什么?勉强裹腹吗?”
见她没有反应,南阿婆还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口,冲着门口的方向沉声道:“钟爷。”
钟谨没有回应,冷着脸进屋,反手把门关上,第一眼就看到了南阿婆手里丝毫未动的食物:“没吃?”
这话是问她的。
钟谨从南阿婆的手里接过盘子道:“你先出去。”
房间里又只剩下她和钟谨两个人,只听“哐”的一声,铁盘跟木板碰撞在一起,把她吓了一跳,“吃!”一声简短命令,让人心生畏惧。
温恬往后退了两步。
注意到她的动作,钟谨嗤笑一声,挑了挑一侧的眉毛,眉峰上的疤痕给他平添了一丝痞气:“怕有毒?”
温恬低头,避免了跟他对视,她老感觉眼前的这个男人好像是会读心术似的,一眼就能把她的心思看穿。
不辩驳就等于默认。
“呵…看来他是猜对了。”
钟谨随手在面包片上揪了一块塞进嘴里咀嚼。
“如果我想让你死,我大可以从一开始就让你死在吉瓦手里。”他把温恬按在椅子上,食物就摆放在她眼前:“这句话我再重复最后一遍,如果还想活下去,就必须老老实实听我的话!”
他的嘴唇紧贴在温恬耳边,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上,竟然惹得她脸隐隐发烫。
“如果再有下一次,你就可以直接去死!”
温恬面色平静,手却紧紧地揪住自己早已变成灰色的长裙,她知道钟谨不是在吓唬她,而是在通知。
她往另一边避了避身子,颤抖着声音应下:“我知道了……”
钟谨不再搭理她,旁若无人地脱下穿了两天的老头衫,随手扔在地上。
温恬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身体,小麦色的皮肤,肌肉块块分明,劲瘦的腰上布满了新旧交叉,大小不等的疤痕,线条随着他的动作连绵起伏。
觉得有些尴尬,她下意识地轻咳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察觉到她的眼神,钟谨理都没理,只觉得好笑,一个被派来跟我睡的女人,还在这里装什么清高?毫不避讳地嘲讽:“怂逼!”
“……”
蓦地,屋外突然传来“嘎吱”一声,是门前的台阶,在这个安静到极点的房间里,任何响动都能被注意到。
有人在外面!
钟谨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迅速看向正在缓慢吞咽的温恬,又往门的方向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