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行我要了
  09年,边境。      温恬背着画板,顶着毒辣的阳光从树林中穿梭。创作没有灵感,她是来采风的。      她早在前些天就看中了这个地方,距离她在城中暂住的民宿不远,但是又像与世隔绝一般,是她写生的绝佳场地。      这里并不偏僻,可又为何如此幽静,温恬事先并不知道。      “呦,吉瓦哥这次没让咱等他,真不容易啊!这以后出门是不是还得看看黄历了?”帕里洛往地下啐了一口,对着旁边的助手吊儿郎当地调侃。      “货呢?”      “啧,一点都不好玩。”帕里洛从助手怀里接过一个黑色皮箱,随意往地上一扔,轻蔑地抬抬下巴:“这儿呢!要不您查查?”      吉瓦捡起地上的皮箱,单手颠了颠,确认重量无误后又开锁查看,满满一整箱的白色粉末,随机打开几袋,在手指上拈开,纯的。      干他们这一行时间长了,“货”纯不纯都不需要尝,随便一摸就知道成色如何。      “瓦哥,您以后可得相信合作伙伴!”帕里洛大笑,暴露出来牙齿已经被槟榔中的色素染成了不均匀的黑黄色,“您要是老这么疑神疑鬼的,这样我们以后怎么合作嘛!你说是不是!”      吉瓦神情自若地盯着他,像盯着一具尸体般冰冷。帕里洛连他掏枪的动作都没有看到,“砰…砰…”子弹出膛的声音划破空气,下一秒,帕里洛和他身边的那个助手双双倒地,又是几发子弹射出,直到骇人的脑浆淌出他们的颅脑,吉瓦这才把手枪重新别进后腰,屈身,优雅的谢幕。      不远处的温恬早就被刚才的枪声吸引了注意力,她看到了整个过程,视觉上的冲击和生理上的不适让她双腿发软,几乎是要瘫倒在地上。      吉瓦在站起身的一刻就敏锐的察觉出有一道视线的存在,快速地环顾四周。      四目相对!!      她瞳孔急剧收缩,心脏的跳动速度已经快要超出她的承受范围。      只见吉瓦的手再度摸向后腰。      “!!!”他要掏枪!      温恬的大脑似乎失去了支配躯干的能力,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妈的!”吉瓦扣动扳机,没有一点动静,手枪里的七大子弹刚刚已经被他用尽!      他脸上蓦然浮现出一个阴狠的笑容,活动脖颈,发出“咔咔”的声响。      “啊!!!”他以极快的速度像温恬冲过来,来不及做任何反应,身体里的应激作用让她尖叫出声,转头就跑。      即使她已经拼尽全身的力气,但是二人之间的距离却仍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      温恬的体力逐渐被透支,汗水在额上不停地滚落下来。      忽然,她突然感觉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拉住了小臂,把她往另一个方向扯去。      “唔!!”脖颈一沉,彻底失去意识。      “这是在哪?”温恬醒来后感觉脖颈像是被掐断又重组过一样。      这是一个地下室,密不透风的,周围连个窗户都没有。她被扔在一张草席上,阴冷潮湿的地面上霉迹斑斑散发着一股腐烂的臭味。她想说话,但是嘴巴却被紧紧塞住,只能在喉间发出断断续续的咽呜声。双手被粗糙的麻绳磨的生疼,没有一丁点活动的空间。      紧接着,她隐约听到一阵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      地下室的铁门被大力推开,“哐”的撞击到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温恬本能地靠墙,寻求一些安全感。      吉瓦先一步进来,笔直地立在门口,头微垂,迎接这个五六十岁的长者——古达图。      “怎么回事?”古达图开口,是地道的京腔。      京沂人?      “老板,今天跟帕里洛交易的时候,被她看见了。”      “为什么不杀了她?”古达图蹲下身子,抬起温恬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      吉瓦明白他的言外之意,立刻应声:“是!”说罢从腰后掏出手枪,上膛,瞄准。      温恬紧紧地抿着唇,已经准备接受现实,面对死亡。      “等等。”      古达图叫停吉瓦的动作。      为什么?他们明明可以现在就杀了她。温恬睁开眼睛,恐惧地盯着他。      古达图揪下她嘴里的布球,语气突然沉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温恬借此机会赶紧活动了下酸胀的下巴,不语。      “你长得很像她。”古达图靠她极近,满脸横肉,嘴里腥臭的气味钻进她的鼻腔,令人作呕。“我的女儿。”      温恬怔了一下,仍然不去看他。      “啪!”古达图突然抬手,狠狠地扇向她的侧脸。      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温恬顿时感觉天旋地转,脸颊迅速肿胀起来,火辣辣的疼,一股温热的液体在鼻腔里流出来,是血。      只见古达图站起身子,侧目命令吉瓦:“换一个交易地点。”视线再次回到温恬的身上,“把她带到祠堂,叫钟来见我。”      “是。”      温恬被吉瓦粗暴地拽起来,带到祠堂。      “跪下!”吉瓦用力踹了一脚她的小腿,使她的膝盖重重的磕在水泥地上。“嘶——”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古老,您这是什么意思?”      说这话的是个男人,声音低沉,不带有任何情绪却能让人感到明显的压迫感。      他就坐在温恬的正前方,她一抬眼就能看到。男人穿着一双军用靴,黑色的长裤被紧紧地扎在靴子里,可以看出来,被布料包裹的腿很长,肌肉格外紧实,线条极为流畅。      只听古达图笑了两声,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欲念:“钟,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中国人,家乡的姑娘滋味肯定洋妞好。”      钟谨的眼里闪过一丝异常的情绪,又很快恢复正常。他缓缓起身,一把揪住温恬的头发。      温恬这才发现这个叫钟的男人长得极高,至少要到一米九。腰肩比例近乎完美,身材偏瘦但是腰杆笔直,皮肤是小麦色的,鼻梁高挺,眉眼中带着无法掩盖的凌厉,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老头衫没有遮盖住的地方伤痕累累,最明显的便是一条暗红色的疤,从肩膀开始蔓延到肘节,像一条狰狞的蛇盘踞在他的手臂上。      钟谨淡淡地看着她,精致的脸上沾染了不少尘土,左脸有一个明显的掌印,眼圈红的渗人,眼尾底下还有一个小巧的美人痣,神情惶恐,估计是刚被绑来不久。      “行,我要了。”      古达图再次笑起来,鼓掌:“看来还是中国人才能对上你的胃口,这些天你为了新货不容易,就当是奖励给你的。”      钟谨没有应声,低头,屈膝,弯腰。下一秒,原本跪在地上的温恬就被她扛到了肩上,“古老,走了!”      一路上,温恬都被他扛在肩膀上。经过的马仔看见这一幕,都不约而同地露出疑惑的神情,个个只敢看一眼,就匆匆离去。      比起人类社会的君子主义,这里更像是一个丛林。人道,尊重,友善在此都是放屁!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下来,反之就只有死路一条。      钟谨23岁来到这里,凭借他极高的化学工程技术和阴狠毒辣的手段,从开始的小马仔一步步爬到现在的集团二把手,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他整整过了四年,手起刀落,他就是DL的修罗。      即使他的肩膀把温恬硌的生疼,但是她也不敢有一点动作,她暗暗觉得,自己在这里就像是一个战利品,只要是想,就可以享有。她第一次感受到,死亡,原来离自己这么近。      “砰”的一声,门被踹开。准确来说,被踹开的不是门,而是一个简易的木板,老化的金属因为他的动作而吱吱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来。虽然外面是白天,但是房间里却暗的离谱,只有一个狭小的窗户能透一点光出来。      下一刻,灯被打开,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屋子,一张铁床,一张被子,一个桌子,这是房间里仅有的东西,而这,已经是这里上好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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