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莫吉托
今日格外忙碌,一位接一位的来客。有一位生前是个厨师,不论我怎样劝导他先看放映,可他一定要先讨论汤的做法;还有一位生前封建思想严重,坚信一道符咒就能将整个地府摧毁,不停地用汤在地上画符,还不允许我擦……             我实在是心累,正打算今日闭门谢客,突然从门外闯进来了一位穿警服的男人,这倒让我有几分新奇。             我挂起标准的七分微笑鞠了一躬:“您好,欢迎来到时舍。请问想点些什么?汤、酒或是其他的?”             “酒的话,可以特调吗?”             我眼神一动,“当然,您想喝点什么?”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个……如果方便的话,做一杯朗姆酒好了。”             我默默收回了看着新买的限量款调酒系列的眼神,还是不死心的问:“朗姆酒分很多种调制方式的,您看是……”             “啊?哦哦哦,我其实不清楚这些,朗姆酒是我爱人常喝的,所以……”             嗯,像个大男孩。             他微红着脸,问道:“我记得叫莫什么,三个字的,您知道吗?”             “莫吉托!”我脱口而出,假装没有看见某位警官崇拜的眼神。             以白朗姆酒为基酒调配而成的莫吉托,起源于古巴,酒精度数仅有10%,相对较低。将洗净的小青柠压榨成汁放入杯中,再折六片薄荷叶,用调酒棒略微压挤,加入20ml糖浆与7块冰块,冰块不宜过大,中型最佳,碎冰也可;将准备好的白朗姆酒沿杯壁倒入约八分满(35ml左右),注意不要浇在冰块上,会使口感硬化;加入适量气泡苏打水,用长匙由上至下搅拌10秒左右;最后放上薄荷叶或薄荷枝,莫吉托制作完成。             “您的莫吉托,请慢用。”             他细细抿了一口,抓住我的袖子:“就是这个味道!您方便留个电话吗?下辈子我还找您调!”             我笑了笑,“下辈子我还在这儿的话,自然义不容辞。纵横古今,您想要知道些什么呢?前世,今生,亦或是来世?”             他沉吟片刻,答道:“虽然很想知道下辈子怎样,但我还是想再回顾一下生。”             我吹灭蜡烛,扭转时间轴,画面逐渐浮现……             ——警官的今生——             他和他是发小。             5岁,他当众拽下了发小的裤子,却又不知道怎样安慰,只好手足无措地给发小擦眼泪,最后还很霸气的喊:“我会对你负责的!”于是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知道了发小穿的里裤是黑色的。             他和他是同桌。             7岁,两人一起入学。班主任见二人实在难舍难分——他单方面,便让他俩当了同桌。有一次,“班里最强壮的男生欺负了同桌”这件事被他知道,他便直接站到那男生桌子上大喊一句:“呀sei啦!”结果就是被打到手臂肌肉拉伤。躺在病床上被夸坚强的男子汉形象在见到同桌的那一刻瞬间瓦解:“同桌!我疼!!”还一定要让同桌亲一下才肯吃饭。不过……             “啵。”             他和他是室友。             16岁,他们考入同一所高中,分科后更是双双飞入文科重点,也成功争取到了全校为数不多的双人宿舍。             “听筠啊,昨天看了鬼片……”             “听筠啊,今天打了球赛……”             “听筠啊,明天有人约架……”             他总有理由与舍友挤同一张床,也常常在微亮的月光下欣赏舍友的“盛世”美颜,不时摸摸小手,捋捋发丝,甚至还会偷偷拔一拔眼睫毛看看是不是假的……             为什么要这样呢?他常常思考这个问题,却又会在看见舍友的一瞬间屁颠屁颠缠上去。             罢了,下次再想。他总是这样。             他们是同事。             警校毕业后,两人皆去了公安工作,一个当了警务督察,一个当了经侦支队副队长。             “领导领导,一起回家吗?”             “请注意,不准勾结你的领导。”             “明明就是领导先勾搭我的!”             “……油嘴滑舌。”             这便是二人基本的对话方式。             他们是……夫夫。             后来啊,他不顾一切的奔向了他的爱情,他的爱人也是。             伏城不顾一切的奔向了他的爱情,沈听筠(yun)也是。             从发小,到同桌,到舍友,到同事,他等了太久,也爱了太久。             “沈听筠,我想要你的心。”             “心就在这,你拿便是。”             ——             “看来你俩这是双向暗恋?”我擦着洒出来的几滴酒液,问了一句。             他眉头一挑:“那当然,毕竟我这么有魅力…你猜猜,谁先表白的?”             没等我回答,他又接着说:“没想到吧,是他先表白的~知道他怎么表白的吗?”             这次我抢先接了话头:“他送了你一本《小王子》对吧?书的每一页开头都写了三个字对吧?”             他笑了笑:“不愧是孟婆,什么都难不住你。”             半晌,他又说了一句:“其实,这个故事一点都不甜。”             ——             109天吧,他们相爱了109天,可好像又不止109天。看似一帆风顺的爱情也会有夭折的时候。             他永远记得那日,爱人和他去了常去的酒吧,点了常喝的莫吉托,一切都是那么平常,一点预兆都没有。就在爱人低头抿酒的一瞬间,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在杯里,他慌乱无措,用光了携带的纸就用袖口,那鼻血就好像开了阀的水龙头,怎样都止不住。             他早就见过的,他早就知道爱人一流血就止不住的。             “副哥,别擦了,擦不完的。”             爱人的措辞压垮了他。他瞪大眼睛,捏住爱人的肩膀,好像这样就能抓住爱人易逝的生命一样,“医院,去医院!你本身就贫血,这样下去你会死的!是会死的啊……”             他再也隐不去眼里的泪光,30岁的男人哭的像半大的孩子。             医院最终还是去了,他不理智的时候会有别人替他理智。             化验单上,清晰地写着“急性髓系白血病m2”,几个字仿佛要了他的命。             他坐在急救室门口的长椅上,看见那些奇奇怪怪的管子缠绕了爱人,看见一个奇怪的仪器在泛着红色的血泡。医生告诉他,如果爱人能够在早期的时候就治疗,如果爱人能够接受化疗,如果爱人能配合,还是有很大治愈几率的,现在病情急转直下,希望做好心理准备。             后来的几天,他已经不敢去看爱人了,他害怕一开口就是哭泣,原来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也有害怕的时候。             爱人逝去的那一天,阳光明媚的有些刺眼。他买来了爱人喜欢的向日葵,却看见爱人再一次被推进了急救室。             他再次麻木地站在急救室门口,长椅上放着那束花。             门被医生推开的那一刻,他多希望能看见爱人能从那个蓝色的床上蹦下来,笑着对他说:“副哥,我好啦!我们回家咯!”             但他只看见医生摇头。他什么都不想听,却什么都听见了。             “去见病人最后一面吧。”             他听见自己沉重的步子走进手术床,他听见泪水落在衣服上砰的一声,他听见爱人对他说:“副哥,我要是在下边儿看见你,我就恨你一辈子,不,两辈子。”             最后一刻,爱人示意他靠近,用尽全部力气说了句:“我爱你。”             ——             “您知道吗?他之前是发过病的,不止一次。我见过他血流不止的样子,可他每一次都挺过来了,为什么……为什么这一次他就不要我了……”             我为他换了一杯酒,看了看他脖子上的一条长疤,不作回答。             ——             第二年,爱人生日那天,他坐在爱人墓前,依然捧着一束向日葵,唱了支生日歌。随后,他最后一次吻了他的爱人,冰凉的刀片划破喉管,血液喷涌而出,犹如他压抑了一整年的爱意。             “听筠啊,恨我吧。”             ——             他仰头饮尽杯中剩下的酒,眼眶红红地看着我:“是不是跳进忘川,就永远不会忘了他?”             我带些歉意地回答:“很抱歉……由于您死亡的原因是自我了断,这是会被定罪的,因此,您失去了轮回的权利。本应带您去牢房……就是你们口中的十八层地狱,但主判官大人念在您生前破案不少,做了诸多贡献,现给您个做无常的机会。”我顿了顿,“和您的爱人一起。”             他猛地抬头,看见那个让他夜不能寐成日思想的人居然从那一长串黑无常里走了出来,一步一步,坚定有力,至死不渝。             我剪下自己的一缕发丝,做成点燃蜡烛的灯芯,就让这段遗憾的爱情延续到灯芯燃尽为止吧,爱情嘛,长长久久才完美。.             睹物思人:朗姆酒,以甘蔗糖蜜为原料生产的一种蒸馏酒。莫吉托则是起源于古巴的一种最有名的朗姆调酒,同时也象征着初恋浪漫的爱情。             孟婆密语:烈酒入喉,醉上心头。我爱你,就像 I 和 YOU 之间只有 LOVE 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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