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测之渊
某人醒来那天,是个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惠风和畅的日子。
朦胧中,她惬意的翻了个身,左手不小心摸到了自己的右手。
在摸到一团软乎乎的肉后,某人被吓得从地上坐了起来!!!
她已经作古多年,连尸首都是烂成了一具枯骨的。
昭风庭摸着额头想了许久,迷迷糊糊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她是死了没错。
可怜她昭风庭才出江湖,刚年少成名,混出来一个小长安君的名头,正准备鲜衣怒马一日看尽长安花呢,却就这么在敌人都不知道是谁的情况下陨落了。
她可是亲眼看见自己的尸体腐朽成一具枯骨的啊。再美的脸,死后都是一抔黄土。自己腐烂的过程她真的不想再看第二遍。
可惜了,那时候她的死实在是玄门一大憾事啊。
可是如今这情况,已经烂成骨头的她貌似又活了过来。
为了找到蛛丝马迹,她遍摸全身,只找到了若干银两和一封书信。
她翻开随便瞄了几眼,一行行的字入目,昭风庭两眼泪哗哗,不住唏嘘白云苍狗,时光荏苒。
这是玄门首尊下的召集令,玄门首尊召集天下正派人士,于八月十五日在凌云山脚下会和,共同诛灭魔教凌日神教。
玄门都有首尊了,她活着的时候,玄门可是乱成一团乱麻。各大门派相互不服,门派内部争斗不休,今日巫山剑宗与巫山剑宗切磋死两个弟子,明日千山派内部比武比残废两个弟子。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不好好在家过节跑去人家凌日神教家里做什么。昭风庭摇摇头,接着看了下去。
信上说,这个女子是去凌云山脚下参与围剿魔教的正派人士……姓楚,名思思。
是巫山剑宗大宗主盛淮安的弟子,同时也是千山派掌门人楚泠的义妹。这是个什么关系?
信的落款是玄门首尊赵云逸。
盛淮安都当大宗主了啊!他爹死了?
楚泠,这不是她师妹吗。都当掌门人了。
赵云逸,这不是当年她行走江湖的小跟班吗?这一眨眼都成了玄门首尊了。
还有这个落款时间,辛卯年八月三日。
好半天,她才揉着太阳穴反应了过来。
自己好像在死了十四年以后又活了?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看着自己这双纤细的葇荑,手上一点茧都没有生。
这个似乎并不是自己的手。
她昭风庭出身玄门大派、三大剑宗之一的离山剑宗,父亲是离山剑宗三子宗之一执剑宗宗主,师承当年的玄门首尊长安君昭枫,她天资聪慧,被离山剑宗大宗主视为继承人,向来是拿惯了刀剑的。手上老茧丛生,怎么可能如此细腻。
但这确确实实又是她的手。为此她还咬了自己一口,最后她流着泪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警惕的环视四周,周围横七竖八躺着数具尸首,皆是一身黑衣,上刺鲜红似血的烈火纹。
幸而自己的衣服上没有绣烈火纹,这要是绣了她宁可再死一遍。烈火纹可是鬼门的标志。
凌云山凌日神教,鬼门、魔教啊!她爹从小就教她正邪之分,这她爹要是知道不得打断她的腿。
从环境到人,真的是一片熟悉。
虞渊畔,她熟的不能再熟了。这个她被杀的地方。
这里连一根草都没有变,还是那副荒凉的鬼样子。唯一变的只有这里多了个土包,包前还有块石碑并着几块馒头几个果子。
石碑上刻六个大字,林门昭氏风庭。
这哪位??
昭风庭是她没问题。
昭风庭从那堆祭品里挑了个没烂的果子,咬了两口,发现里面有虫,又呸呸呸吐了出来,“真晦气!我还以为是个好果子呢?谁知道里面是烂的。我还是先回家吧,我爹一定会非常开心。”
昭风庭这样想着,把刚掏出来的银子揣了回去,又拿了两个果子和馒头路上做干粮。在尸体堆里捡了把不太趁手的剑,做防身之用。然后迈着大步,哼着小曲儿,走上了回家的路。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个茶棚,昭风庭喜出望外,隔着大老远就卯足了嗓子喊,“小二,快给我来半斤牛肉,一斤好酒,我饿死了。”
两块牛肉下肚,昭风庭又嘬了一口酒。这阔别已久的酒肉味,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美味啊美味啊。还是活着好啊,有酒有肉。
若非从生到死,怎知穷其一生除死生外皆为虚妄,昭风庭已经带着她的故事死了。
昭风庭见茶棚里人来人去,且都是风尘仆仆面露倦色。想这虞渊之地荒芜的可以用鸟不拉屎四个字形容,这一时间哪里来的这么多人。
一看就是绕道虞渊,去与玄门首尊会和的正派人士。
“你说咱们有几成胜算。”一人问道。
“咱们估计是白白送死。”回复那人很是消极,“你忘了,十年前离山剑宗执剑宗被凌日神教攻破,执剑宗上下无一生还,离山剑宗受此重创,现在还没恢复过来。半年前玄门清谈大会过后,千山派和江城被凌日神教截杀了三千弟子,元气大伤。三个月前,巫山剑宗大宗主被凌日神教长老公子澜打到吐血。”
离山剑宗!执剑宗?
“你们说什么?离山剑宗怎么了?”昭风庭急了,她父母怎么了,她兄嫂怎么了?
正在谈话的几个男子仿佛看稀奇一般盯着昭风庭,“你连这都不知道?离山剑宗三宗之一的执剑宗宗主因爱女之死,举全宗之力向凌日神教复仇。一年前全庄上下死于凌日神教之手,无一生还。”
昭风庭手中的筷子应声落地。
虞渊畔,她被人从身后偷袭,寂灭剑自背后刺入,实实在在扎了她个透心凉。
想来那个时候那一剑,是真的扎在儿身痛在父母心。她死的太快,临死前根本没来得及想她的父母。
后来又看着自己一天天的腐烂,更是没了心去想。以至于她都忘了她的父母,因她之死而肝肠寸断的父母。
“话说,玄门首尊到底是为了匡扶正道,还是为了那位死了十四年的小长安君?”有人发问道。
“他要我们白白送死就是为了他的心上人。我不去了。”人心已经开始乱了起来,有人趁机起哄道。
“什么玄门首尊,他就是代玄门首尊,没有寂灭剑为证,他赵云逸算哪门子玄门首尊。我才不去送死。”一人附和道。
为了纪念当年带着玄门击败旧王,破宗族修行改立门派的第一任玄门首尊长安君昭枫,从此玄门以长安君昭枫佩剑寂灭剑为证,作为玄门首尊的信物。
可惜长安君飞升后,寂灭不翼而飞,玄门从此开启了漫长的寻找和争夺寂灭剑之路,
“可是玄门首尊说,鬼门掌门铁指环丢失,群龙无首,魔教四大长老内斗不止,正是一举攻破魔教的好时机。”
“你觉得咱们的代玄门首尊打的过魔教四大长老里的哪一个?公子珩?公子离?还是公子澜?算了吧!”
人心已乱。
茶棚中争论声愈来愈大,火药味弥漫,众人手都按在了剑上,隐隐有动手之势。
昭风庭麻木的听着他们的争吵声。
原来在她死后第三年的中秋节,她又家破人亡了。真是祸不单行。
昭风庭擦掉眼泪,将银子放在桌子上,原路返回,又折回了虞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