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慕酒”,同光子软乎乎地喊着,“乱世菩萨不问事,老君赴火救苍生”,她的声音异常坚定,“慕酒,这是我们修道之人的本分,不慕浮名,只求问心无愧”,慕酒攥着她的手 ,“好,我们一起,行侠仗义,肆意人间!”。同光子望着他柔软下来宛若春风的眼眸,醉人而又让人安心,她笑得弯弯得宛若银勾的眉眼,就像汩汩泉水,涌动着流不尽的情谊。      斜阳微雨后,夕照满残垣。同光子跟慕酒拽着长长的黑影行走于七零八落的屋子梁柱之间。清泉观的道士们已经清理了将近一半的废墟,现下还剩一般。同光子是第一次参与到这种大型的搜救活动中,她与慕酒组成一个小队,仔仔细细地搜寻着废墟中可能幸存的人,或者生命。      若是碰见了清泉观的道士,或者其他人,无论是相熟或者不相熟,总会带着和善的微笑,略略点头,寒暄一二,虽是深秋,却是暖意融融,就连慕酒这样长年不笑的人,嘴边也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慕酒,人有好人,也有坏人,不过这世上好人总是多些的”同光子认真地扒拉着梁柱,感慨道。“那你觉得我是什么人?”慕酒费力地将一块儿大石头挪开,抹着额头上的汗水,状似无意地问道。“你啊,以我的直觉来看啊,你肯定算不上什么好人,也不是什么坏人,但是却是我喜欢的人”同光子费力地用铲子铲开压在木板上的泥土,喘着粗气说道,看向慕酒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慕酒原本忐忑地心一下子落到了实地,他的耳尖绯红,掩饰不住地笑容挂在红霞遍布的脸上,显得灿烂而又羞涩。      “诶,慕酒,这底下有个小娃娃”同光子木板推开,墙壁角落里面蜷缩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乌黑油亮的辫子上满是尘土。同光子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出来,搭上她的手腕,脉搏似有若无,“慕酒,她情况不太好”,同光子皱着眉头,声音里面满是担忧。慕酒扶着她从砖石瓦砾间走出,“我们将她送到那边去看看”,慕酒不紧不慢地说道,声音沉稳而有力,极大地抚慰了同光子。      二人抱着小孩来到了一座小茅房,“问诊处”的人很多,同光子心下着急,却也无奈,前面哪个都等不得,断胳膊少腿儿,头破血流,凄凄惨惨,相比之下,这个孩子的情况已经是极好的了。“哎呀,这事儿什么时候能结束啊!”,同光子前面一个稚嫩面白的小道士抱怨着,他不过十多岁的样子,还是个半大孩子。“我也不知道啊,听说其他洲忙着扯皮雷州城划地的问题,根本没人摊上这破事儿,就我们云州城的各家道观迫不及待地往自己身上揽”另外一个稍微高一些的小道士对着他耳语道,“我们这就是费力不讨好,吃饱了撑着的!”。“哎哟”,两个小道士被一个青年道士各呼了一巴掌,“胡说八道什么呢,这次历练你俩算不合格啊”,他的声音很严厉,两个小道士跟个鹌鹑一般默默地不吱声了。      同光子搂着怀中的孩子,看着看了三个道士一眼,转过头想问问慕酒,慕酒伸出食指,同光子点点头,便不再说这事儿了。慕酒轻轻地点了点她的脑袋,二人相视一笑,其间的意思自是不必多说。“到我们了”慕酒指着同光子前面,同光子抱着孩子坐到了一个鹤发鸡皮的老者跟前。“老先生,请您为这个孩子看一下”,同光子抱出孩子,老者点了点头,他为小孩把了把脉,又仔细地端详了一下小孩的面色,他摇摇头,“怕是不成了,这孩子呼吸断断续续,脉搏时有时无,根本救不了”,他的声音及时苍凉而又痛苦,显然看着一个病人,束手无策,是作为一个医者的无能。      “慕酒?”那是二牛惊喜的声音,同光子转过头一看,二牛满身是泥的跑到慕酒跟前,“慕酒,你在哪儿啊,怎么没和凌风一块儿啊,我都担心死你了!”,他叽里呱啦气儿都不带喘地问了一连串问题,饶是同光子听了,头也隐隐作疼,更别提慕酒了。“帮我看看她”,慕酒根本懒得回答他的问题,抱过同光子手中的孩子,送到二牛跟前,“她快不行了!”。二牛结果这软软呼呼地一团,手脚都不知该如何安放了,“我这就去找木莞,你们一起吧”,他放低了声音,生怕惊着怀中的孩子。      同光子看着二牛弓着腰,抱着小孩子就像抱着一块珍宝,那小心劲儿,可别提了。群山彻底吞没了红日,星子调皮地在天上眨着眼睛,灯火通明的茅房中,谈笑声不断,大家对未来充满了希望。秋日的夜晚,凉风阵阵,拨乱了同光子的发丝,慕酒细细地为她理了理,牵着她有些冰凉的手,跟着二牛走进了一座低矮的茅房。      烛火下,木莞捻着针线,一针一针缝补着衣裳,细密的针脚足以见得她的用心。凌风抱着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垂着头,打着富有节奏的鼾声,可见他已是累极。二牛推门而入,见到慕酒的喜悦荡然无存,立即拉长了脸。木莞见他归来,指了指布帘和凌风,将食指放在唇畔,二牛轻轻颔首,轻手轻脚地招呼着慕酒跟同光子进来。三人一进这个小屋,蜡烛底下狭长的影子,加上五个人,让这个小屋子拥挤不堪,逼仄狭窄。      木莞轻轻地打了一个结,用牙齿咬开了线头,将衣裳放到竹兜里。抬头微微一笑,“慕酒,你们没事儿真是太好了”,她的声音很轻,有一股清风吹动竹林是的轻快和明媚,同光子听了,烛光映照下的杏眼,波光粼粼,“我们没事儿,木莞,又见面啦!”,她的声音就像菱角一般,嫩生生,甜丝丝的。“又见面啦,同光子”木莞轻轻地声音如同微风拂过,木莞撑着手趴在案几旁边,露出藕臂,慵懒的样子像极了仕女图中的美人。“哎呀,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二牛将手中的娃娃抱到木莞跟前,“阿莞,你帮忙看看她,看看这个小娃娃”。      木莞伸了个懒腰 ,探头一看,“这小家伙还是命大,得亏遇见了我”,她掏出灵木,朝这小娃娃头上一点,绿莹莹的光顺着小娃娃的额头,流经各处脉络和肺腑,小娃娃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她这是因为震动波及到了内脏,内脏受到了损伤”,木莞用簪花小楷工工整整开了一张房子,吹干了墨迹,将小孩抱过来,朝着二牛递了个眼色,二牛极不情愿地拿起桌上的药方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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