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出发,浣州城
   闷在被子里的谢瑾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咚咚”那人敲了敲门。       “我不吃,走开!”谢瑾大吼。       “嗯,真不吃?”谢连玦低沉的嗓音在门外响起。       “哥!”谢瑾兴奋地跑下床推开门。       月光皎皎,星星点点,照在谢连玦身上,那狐皮大裘被勾勒出银色纹路,随意披散的头发在风中轻扬,那人的脸上仍是温柔的笑容,静静地看着谢瑾,那目光里有太多情绪,最终都化为温暖,为谢瑾驱走严寒。       屋内,谢瑾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饭,一边口齿不清地问:“哥,你不生我气啦!”       谢连玦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谢瑾张大了嘴巴,瞬间觉得吃到嘴边的小肉圆也不香了。“那要怎样才肯原谅二郎。”谢瑾嘟着小嘴,神情委屈。       其实谢连玦半点也不生气,只是借题发挥而已。“二郎若答应哥哥一个要求,哥哥便不生你气了。”       “一百个也可以!”谢瑾大声道。       “一个就够了。”谢连玦摸了摸谢瑾的脑袋,心里暗叹,不知自家傻弟弟今后会遭多少苦。       谢瑾睁大眼睛点点头。       “我要二郎你认泰宝做兄长。随他去兴嵩山学武,这路上,需听得,受得,忍得。”       谢瑾睁大了眼睛,眼看着泪珠便要夺框而出,谢连玦叹了口气,伸出两指轻轻抹去。       谢连玦清楚自己在弟弟心中的地位,可越是这样越不能留在他身边,“二郎,哥哥并不是不要你,只是出门在外,若得泰宝照顾,我也能放心,泰宝会护你一路,你须待他如我。”末了,谢连玦终是心软,将谢瑾搂在怀中,轻抚其背,柔声安慰,“二郎,乖,等二郎的剑法名扬天下,哥哥便上山去接你回家,好不好。”       谢瑾伸出手指“那一言为定哦!”       “好,一言为定!那二郎是不是该去给泰宝道个歉?我可听说今天二郎对登门拜访的客人大打出手哦?”       谢瑾有些赧然,“二郎知道了。”       月色迷离,谢瑾身穿了件宝蓝色画绫鹤氅,敲开房门。       屋内泰宝只着一身单薄的黑色麻衫,正拿着一把木剑在灯火下端详,一双清亮的眸子在灯火的映衬下更加有神,继而看向来人。       “今天的事情对不起。泰宝,哥哥。”谢瑾越说越小声,头都要埋到衣襟里。       第一次被唤哥哥,泰宝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有些无措,又有些欢悦,转身去包里翻出那半包陈皮糖。       “没事,这个你拿着,以后若是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告诉我,我都给你弄来。”       谢瑾接过那包陈皮糖,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泰宝瞅了好一阵,直盯到泰宝不好意思撇开视线。       “谢谢宝哥哥!”谢瑾心里接受了泰宝,自然叫起哥哥来更顺口,朝泰宝明媚一笑,转身蹦蹦哒哒的走了。       泰宝看着那宝蓝色身影远去,嘴角扬起的笑意连他自己也未曾发觉。       夜未深,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乱了谢瑾的思绪。“嘭”门被推开,汪东莱应声而入,随即把房门关上,坐在椅子上和谢瑾对视。       “你怎么还在这呢?”谢瑾有些奇怪。       “我爹还没来找我呢。”汪东莱理直气壮的说。       “那你来我房间干嘛,哦,我知道了,怕黑是吧!哈哈哈哈哈,胆小鬼!”       汪东莱脸涨得通红,却找不出话来反驳。       谢瑾拍了拍身边的床铺,“过来吧。”       两个少年和衣钻进被褥,谢瑾一点睡意都没有,他张眼望着睡在旁边的少年,只见汪东莱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上方,眼里竟有些晶莹。       谢瑾有些诧异“喂,汪呆头,你怎么啦?”       汪东莱吸了吸鼻子,“我好羡慕你哦,我爹被招去述职,都不回来陪我过年,呜呜呜。”       谢瑾想起刚才和兄长的对话,又被汪东莱的话感染,有些伤感,“可我马上就要走了,看不见我哥了。”       汪东莱停止了抽噎“去哪,离家出走么?”       谢瑾摇了摇脑袋,“去一个山上学武,然后成为大侠,扬名天下,哥就来接我回家。”       汪东莱听了极为羡慕,“我也想当大侠啊!”       谢瑾转了转眼睛,嘿嘿一笑,“那我们一起去吧。”       “真的么!可以带上我么?谢瑾你太讲义气了!”       谢瑾学着哥哥那样摸了摸汪东莱的头,安慰道“放心,泰宝哥会保护我们的,他武功很高哦!而且成了大侠,你爹多有面子啊!”       “那当了大侠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了么?”       “那当然!”       两个少年兴奋的叽叽喳喳聊到半夜才睡。翌日,两人顶着个黑眼圈出现在众人面前,谢连玦一早便走了,托陈伯将一个剑匣带给谢瑾,谢瑾打开一看,那是一把通体银白,剑身修长的利剑,顿时乐的上蹿下跳。泰宝和汪东莱两个少年见了自然是羡慕不已。       接着陈伯说:“此剑沉重锋利,二郎可暂让泰宝看管。”       谢瑾只得依依不舍的将剑匣交由泰宝背着,仍是不放心的叮嘱“小心点哦”别把我的剑弄坏了。后面那句谢瑾没好意思说出口。       泰宝还当他是关心自己,眸光闪烁,“好!”       谢瑾看着陈伯背上的行李,以为他要跟自己一起去,高兴的问:“陈伯和我块去兴嵩山学武么?”       陈伯摇摇头“陈伯要去赴一个故人的约,已向家主辞行。”看见谢瑾泫然欲泣的模样,赶忙加了句“办完事便回来,到时候便和家主一起去接二郎回家。”       谢瑾揉了揉眼角,“好吧。”       四人在城门口分道扬镳,珍馐阁上刚好可以俯瞰全城风光,天字一号的雅座里,“谢将军好能耐,一个晚上变拐了我那不肖子。”说话的正是当朝丞相汪韦伦,他刚到家,便有个仆人,急匆匆的送来一封书信,信是汪东莱写的,笔画潦草,简简单单几个大字,“爹我去当大侠了,勿念。”急得他赶忙来谢家要人,可当他赶到时,正碰着谢连玦,便不由分说被拉来喝酒。       谢连玦并不答话,只是半倚在窗前,任狂风吹拂发丝乱舞,朝那城门的方向遥遥举杯,二郎,再会。接着将那酒一饮而尽,转过头来看向汪韦伦,眼里哪还见得半分温柔,尽是玩味。       “汪相,当年歌台一案只是我们私人恩怨,与这些半大的孩子有何干系,京都迟早会有一场腥风血雨,不若放他们去江湖游历,剩下的由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承担便是。”       “谢将军对令弟真是煞费苦心,可拉上我们家东莱,目地恐怕不是…”       “汪相严重了,只是这路途遥远,恐有不测,有令郎相伴,我便放心了。”       汪韦伦虽心有怒气,但仍是面不改色,“这是威胁我么?”       谢连玦懒得再同他废话,眼里一丝玩味也消失殆尽,凤目里尽是冰冷,他轻轻开口,“北留王必定会在途中出手,若是谢瑾出事,你儿子便给他陪葬。”       汪韦伦眼神复杂,“我可以不传书信给北留王,可他在京都的眼线众多,纵使拖延,最多也只有几天…”       突然,敲门声打断了汪韦伦。       “大人。”       汪韦伦收回剩下的话,轻咳一声“进来。”       一黑衣男子应声而入,显然没料到谢连玦也在,顿了顿,俯身在汪韦伦耳边说了些什么。       汪韦伦诧异的看向谢连玦,“你没让陈世通跟着他们?你怎么放心…你难道把龙虎卫派出去了?”       见汪韦伦道破自己心中所想,谢连玦分毫不在意,朝汪韦伦点点头“还请汪大人替在下保密,这消息要是传到北留王那里,恐怕你我都不好收场。”       汪韦伦沉默良久,朝那黑衣男子沉声说:“管珲,带上十个暗卫跟上小公子,务必保证他,还有随行的几人的安全。”       城外的三人还不知自己的命运瞬息间已被决定,泰宝呆呆的指了指汪东莱,“他?”       谢瑾解释道:“我哥让我把汪东莱带着一起去历练,不然他整天在京都闯祸,给他爹惹麻烦。”       汪东莱只当谢瑾是为他打掩护而找了个借口,不想昨晚谢连玦当真让谢瑾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汪东莱答应和他一起去。       泰宝只得点点头颇有些无奈,一个谢瑾头就够大了,再来个汪东莱,唉。       时候尚早,有一辆拉碳车的老翁,从三人身边经过,正是与三人同路,去那浣州拉碳,三人给了那老翁些钱两,搭了个顺风车。一路上三人嘻笑打闹好不愉快,正是少年意气,清风亢歌踏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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