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谢连玦
   “今天好热闹啊,二郎,这位小兄弟是你的朋友么?”远处传来清朗的声音,谢瑾眼前一亮,挣脱开陈伯的手,朝来人飞扑过去。       “哥!”       “哎呀,我的爷,谁又惹你啦,又哭鼻子了,嗯?”个子高挑的男子将谢瑾揽入怀里,黑袍玄服极贴合他的身材,头发随意的束着。十九岁正是少年向成熟蜕变的时候,谢连玦一双凤目难掩笑意,薄唇轻抿,却略略弯起一个弧度,俊美的脸庞上稚气已尽数褪去。极富磁性而略带慵懒的嗓音里带着对弟弟的无奈与宠爱。       “哥,爹说过要把我送去什么兴嵩山找什么扈前辈么?为什么我不知道?”谢瑾蹭了蹭哥哥的衣襟,哥哥的身上总有一股好闻的香味,谢瑾自幼与哥哥相依为命,于是便极为依恋自家大哥。       谢连玦一愣,他没想到谢瑾会突然提起十年前的事,那时他尚且是个孩子,虽亲身经历了一些事,但整件事也还是谢将军临终前告诉他的,父亲也确实说几年后会有人来接谢瑾,他原以为会是那使木剑的厉害剑客,没想到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虽说谢连玦也不过十九岁,但父亲去世后他一人在官场摸爬滚打,与那些老鬼虚与委蛇斗了好几年方撑住谢府屹立不败,而官场那些同僚更是觉得他深不可测,面目上让人如沐春风,但其雷霆手段,阴险诡诈丝毫不逊官场老手。       谢连玦抬手理了理谢瑾蓬乱的头发,温声说:“谢家的宝贝怎会送给别人,父亲当初与人约定的是接你去兴嵩山作客,而扈前辈是兴嵩山第一高手,二郎不是想练剑么?便去那里游玩一番,如何?”谢连玦几句话便把谢瑾忽悠的心驰神往,立刻改变主意嚷嚷着要去,其实谢连玦也不知道谢瑾这一去还是不是有机会再相见,但他不能说。谢连玦看着自家小弟娇憨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将那刚理好的碎发揉乱。       “先去换身衣服,吃完饭哥给你看个好东西。陈伯,带二郎下去。我还有话与客人说。”谢连玦将谢瑾牵至陈伯面前,谢瑾迫不及待的拉着陈伯往后院冲,老爷子一把年纪还要被哥小子折腾。谢连玦看着自家二郎冒冒失失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这些年总将他护于羽翼之下,任他顽皮胡闹,是以较之于同辈的人,只有二郎与汪东来被远远落在后面,是该放手让他去成长了。       “你觉得二郎怎么样?”谢连玦仍面朝谢瑾远去的方向,淡淡开口。       泰宝一愣,诚恳的说:“谢小公子天真活泼,却也任性太过。”师父教导泰宝言出必实,所以他向来实话实说,他刚认识谢瑾却被对方莫名其妙要求换糖,而换糖不成却是肆意的抢夺,当然被他及时出手制止,为了一包糖便要与不相识的人比武,若不是泰宝性子好,换作是那些刀尖舔血之徒,早一掌拍死他了。泰宝不禁有些怀疑,这真是亲兄弟么?为何谢连玦看上去那么风度翩翩,稳重成熟,谢瑾呢。除了一张包子脸,大眼睛哭的时候有点可爱,简直一无是处。       “小兄弟所言极是,不知少侠名讳是?”谢连玦转身朝泰宝笑笑。       “少侠称不上,我只是练过几年剑而已,我叫泰宝。”       谢连玦邀泰宝坐下,他随意的用一只手撑住额头,轻轻倚靠在椅子上,几缕墨色长发散落,滑过他高挺的鼻梁,凤目微闭,将连日奔波疲惫掩去。       “泰宝,兴嵩山之约乃是父亲定下的,谢家自然不会违背当日诺言,只是现今谢家的家主是我,你若是想带谢瑾走,需答应我一事。”       “请讲。”       “二郎从未离开我半步,此去兴嵩山路途遥远,不知路途会有多少艰难险阻,我虽有心让他去历练成长,却着实放心不下,奈何京都泥潭重重,万般也脱不开身,还请”谢连玦站起身走到泰宝面前躬身下拜“泰宝兄弟能视二郎为亲弟,护他周全。”       泰宝一愣,不禁心里有些触动,一是为了那谢连玦何等身份,竟向自己下拜,二是为了那谢家兄弟情谊深厚而感动,想自己无父无母,也无兄弟姐妹,师父虽教他养他,却始终弥补不了泰宝心里的缺失感,那种孤独迫使泰宝成长,使他纵使身处险境也能独当一面,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现在若能有个弟弟,似乎不错,虽然自己还没有被接受,泰宝心里着实欢悦了一阵。       “谢大哥不必多礼,师父早就叮嘱我将谢小公子当弟弟看待,所以我定会护他一路,放心吧!”       此时,谢府门口正有两位少年口舌齿沫相较。       谢瑾刚换好衣服,便有小厮来说门口汪家公子在门口叫骂。       “谢瑾,小王八蛋!敢拿糖葫芦砸本大爷!”声音有些尖锐的是那刚换上新衣上门找茬的汪东莱,明明比谢瑾大,行事作风却比谢瑾更像个毛娃子,却又不比谢瑾讨喜,且时常犯浑,做一些蠢事,然心地不坏,是以汪谢二人多年前曾是同榻而席的好友,近几年不知怎的交恶了。       “汪呆头,东西砸下来你不知道躲么?呆头鹅就是呆头鹅!”谢瑾反唇相讥,毫不示弱。       陈伯在一边看着二人,已是习以为常。早有小厮报给谢连玦,泰宝也跟了出来,便见二人扭打在一起,两人均是三脚猫的功夫,并无什么招式,你一拳我一脚,你掐我我咬你。泰宝扶额叹息,这弟弟可真是很会惹麻烦啊,不知道路上该怎么管住他。       “二郎。”谢连玦嘴角微扬,凤目略带笑意,轻轻叫了谢瑾一声,声音不大,但二人听到同时收了手。谢瑾垂着脑袋,不敢看哥哥。       “过来。”语调仍是那么温柔,淡若清风,却让人兴不起忤逆的念头。谢瑾听话的走到兄长身后站定。谢连玦温柔的帮谢瑾理好衣襟,却不同他说话。       谢连玦转身朝向汪东莱“汪公子来相府所为何事?”       汪东莱想的要谢瑾好看,无非就是来谢府狠狠地,骂他一顿,他看了看谢连玦身后谢瑾仍耷拉着脑袋,一双眼睛蓄满泪水,几乎就要倾流而下。       “唔,谢瑾请我来吃饭…”汪东莱说谎的技术着实不高明,二人分明才打的不可开交,现在扯这理由,偏他自觉良好,不晓得其他人听来甚是好笑。       谢瑾小脑袋唰的一下抬起来,亮晶晶的小眼睛朝汪东莱眨了眨,汪东莱高傲的移开视线,那意味明显,本大爷只是不屑于告状,可不是好心帮你。       谢连玦从容的接受了这个谎言,面色不改,朝汪东莱做了个“请”的姿势,而汪东莱则似只飞扬跋扈的野鸡,高傲的一脚一脚踩在路面,从谢瑾身边经过,顿时谢瑾心里对他生起的那一丝好感又荡然无存。       谢连玦自始至终未搭理谢瑾,谢瑾偷偷看向哥哥,可谢连玦的目光并不回应他。谢瑾心头有些发堵,低着头走在众人身后。       众人来至内堂,侍从早便安排好座位,各色菜品只待谢连玦吩咐便可端上。往年过年时只有谢氏兄弟与陈伯并众小厮,丫鬟,而谢连玦身边向来是谢瑾的位子。可今日不同,家里来了客人,谢连玦邀汪东莱,泰宝分别坐在自己两旁,剩下谢瑾呆站在原地,越想越委屈,只觉得哥哥不要自己了,光洁的面庞上眼泪和鼻涕一块流了下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偏偏凶狠的瞪着汪东莱和泰宝二人。       泰宝觉得自己又被讨厌了,正觉得莫名其妙。而一旁的汪东莱则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谢瑾和他相处时多的是伶牙俐齿,天不怕地不怕,何时见过他这般伤心委屈的模样,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心想着你也有今天。       谢瑾自觉些丢人,饭也不想吃了,转身跑向西院。       “家主,这……”陈伯有些不忍。       谢连玦轻抿一口酒,淡淡一笑“无妨,一会儿我自端些与他吃,你们不必理会。”       陈伯从不忤逆谢连玦的话,毕竟他才是谢家家主,何况这一切不过是请君入瓮之计。谢连玦微微眯起双眼,享受美酒在喉间流动,轻笑出声,“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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