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忧惧
皇帝倚靠着枕头坐在床边,他的面色憔悴,神情中带有不安之色。在他的旁边是一众御医围绕着候令。
“御医,朕这是怎么了?”皇帝开口问道。
众御医闻言都屈膝跪伏于地,一副惶恐的样子。只听其中一人应答道:”臣等观察多时,确实看出皇帝有病状,可就是不知道是什么病因所导致的。”
皇帝听得此言有些恼怒,正要发作之时,却有门外侍从报曰:“皇后驾到。”
只见皇后马氏神色焦急的从门外赶来,其人未先行礼却径直来到皇帝跟前。
“闻陛下呕血,不知身体是否有恙?”皇后马氏关切的问道。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皇帝原本心中不适,但在看见皇后马氏后,心中不由宽慰不少。
“你们给陛下治理,可知道陛下龙体怎么样了?”皇后马氏见一众御医跪伏阶下,问道。
众御医闻言,尽皆呈现惶恐之色。倒是皇帝先开了口,说道:“御医皆不知病理,朕也说不明白病状,此次想是有邪魔作祟。”
“陛下怎么可以听信邪魔歪道的言语?朗朗乾坤怎么会有鬼怪作祟,陛下这是被那些术士之流给忽悠了!”皇后说道。
皇帝有些愠怒,他振声说道:“你一妇人,懂得什么?快快退下,休要在此胡言乱语,实在惹得人心烦意乱!”皇帝扭过脸去,闹了脾气。
见皇帝愠怒,马氏不敢再多作言语,只道了一句:“陛下安康即可,切记保重身体。”后便离开了。
见皇后马氏离去,皇帝对近侍之人说道:“去请武陵道长来。”
武陵道长乃是刑狱司李大人所引荐,皇帝自从听信了他炼丹长寿的言论后就把他挽留在宫里,方便相邀。
只稍待片刻,武陵道长便携着两个道童赶来了,他叩首跪伏于地静候命令。
皇帝看见他十分的高兴:“道长,朕近日来连逢诡事,忧患难当,不知道道长可有纾解之法?”
“果然不出我所料。”武陵道长私语一声。
“此言何意?”皇帝闻声,问道。
“陛下勿怪,臣昨日夜观天象,见紫微宫帝星黯淡,而又有红光缭绕,时而乍现,此乃不祥之兆,卑职于是斗胆猜测将会有诡事发生,今日果应其言。”
皇帝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
见皇帝变色,武陵道长急忙跪伏于地。
“道长直言便是,无需畏惧,朕恕你无罪。”见道长颤抖不止,皇帝宽慰道。
“是,”武陵道长起身言曰:“臣见异象便随即开坛做法,后来得知在皇宫武景门处聚集着无数亡灵作祟,臣卑职猜测陛下近来频频遇上诡事,恐怕就是因为这个。”
皇帝闻言瘫坐在龙椅之上,一副恐惧的样子。
原来,皇帝与他的兄长共同起义于民间,后来两者之间出现了间隙,在攻入楚国都城之时,皇帝将其兄长一箭射杀于皇宫武景门处。
皇帝向来忧惧弑兄之名,如今又听闻武景门处有亡灵作祟,他怎么能够不感到害怕?
“可有纾解之法?”皇帝冲着武陵道长问道。
武陵道长闻言重新跪伏于地,回答道:“纾解祸患之法确实是有,但这法子太过狠辣阴毒,此次诡事皆起由于冤魂作祟,这需要用生人活祭之,最好是用童男童女活祭之,方能消了冤鬼的戾气,如若不然,恐怕厉鬼缠身,不仅陛下龙体有失,亦将有损于社稷!”
皇帝闻言犹如晴天霹雳,他扶额良久,静默无言。
“卿且先退,尚容朕熟计议之。”
武陵道长闻言便退了下去。
平南王府,刘长恭正在和赵彧卿计议商讨着些什么,旁边只侍立着天虎就再无他人。
刘长恭故作愁容,他轻抿一口香茶,欲言又止。
“不知平南王何故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如果有需要效劳的地方,老夫愿效犬马之劳。”赵彧卿看着刘长恭的奇怪的样子,有些好奇。
“边邑动荡,故而心忧。”刘长恭不紧不慢的说道。
“莫非平南王在忧虑南蛮会再次入侵?”赵彧卿猜测说道。
“赵大人怎么还不明白?百越可为援而不必忧,我倒正期望着其人再领着军众屯驻在梁州边邑呢!”刘长恭说道。
赵彧卿听闻刘长恭的话并没有表现出惊异,只是问道:“不知平南王想要怎么做?”
“我想要秘密派遣一位能说会道的口舌之士去与百越之主表达交好之意,达到连结百越为外盟的目的,奈何不得其人。”刘长恭低声说道。
“可是,你怎么知道百越之主拓跋焘是可以信赖的人呢?”
“拓跋焘并不是穷凶极恶的人,而是一位赤诚君子,数次交手,已知之矣,其人贫瘠领土难以养人,觊觎肥沃土壤亦无可厚非。”
“以南蛮之众牵制梁州,并分梁州之视线与精力,平南王倒是谋划好了一盘好棋,老夫竟然没想到这一层。”赵彧卿惊叹一声,笑了笑。
“虽然知道百越之主可以相交,但仍然需要派遣一位机敏智士前往游说之,而且还得许以厚禄方能成功,只是可惜……”刘长恭如此言曰。
“老夫的旧友杨韦如可以担此重任。”赵彧卿提议道。
“信得过否?”刘长恭问道。
“老夫与其人乃是刎颈之交!”赵彧卿应声曰。
“如此甚好,赵大人可即刻前去准备,此事务必要安排妥当,还请赵大人引得此人来见。”刘长恭吩咐道。
赵彧卿得令而退,刘长恭端坐在庭中,他心中多少有些高兴,如果此事能够成功,那便是为他所谋划的棋局先行告成一大功。
许久,刘长恭都坐在庭院中思索计议,太过专注以至于他都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俊美的女子侍立了很久。
刘长恭转头看了一眼处于近旁的天虎。天虎常穿暗沉色调而近似男子着装的衣裳,但今天她却换上了女儿家的长裙,脸颊也添上了淡淡的胭脂水粉,模样格外美丽动人。
只是她先前故作柔美轻盈的姿态略显憨厚,那副可爱的样子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想来天虎虽然自小就是像男儿一般,行为大方而又性情温厚,但说到底她仍然还是女子啊。
遇到苦楚,她不会娇弱得泪雨梨花,只将疼痛深藏。尽管心如刀绞她也不会与他人表露苦难之意,天虎的坚强惹人怜爱。
王甫司徒去世后,天虎身边就再也没有亲近之人了,刘长恭觉得他应该要抚慰抚慰天虎,得让她明白她并不是形单影只。
“天虎,”刘长恭先是唤她了一声,可是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忽然而来的心血来潮好像有些唐突了,于是他顿了顿,说道:“你我自小相识,可谓是情谊深厚,王甫司徒既然不在了,那么我就是你最亲近的人,如果有苦难之处,或要倾吐,或要相助,我都义不容辞。”
“是。”天虎应答一声。
良久,两人都静默着没有再说话,这庭院中的氛围由此显得微妙。
见天虎只应声不答语,刘长恭觉得有些尴尬,心下想着适才所语是否有不妥当之处?他只是自顾自的琢磨,却全然没注意到近旁女子的粉嫩肌容之上已然泛起了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