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如果,林烬像你一样顾虑这么多,他也就不会跟你开始,更不会有现在的藕断丝连。”      “妈……”苏遇张着嘴,强忍的泪水又纷纷跌落。      “别这么委屈孩子,生活是苟且的,你总要为自己考虑考虑,能过好一天是一天,能不错过留下无尽的悔意就不要错过。”      “没有什么好怕的,什么都要勇敢地追求一次,不违背自己的内心才是最重要的。”      苏遇眨了眨眼,心底的那片雾霾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林烬带给他的不是快感支配下,一时爱情的新鲜感。而是一种想要跟正常伴侣一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情感。      执着什么人,执着什么事。      人人都需要取暖,毕竟夏天很快冬天很难。      “去找他吧苏遇。”母亲叮嘱他,替他打开了床头的小夜灯,关掉了房间的灯,掩了门。      苏遇卧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最终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找他。      第二天早上,父亲母亲到车站送别苏遇。      月台行人潮如海,来来往往,有的为送别,有的为重逢。      母亲抱了一箱家长的特产,说什么也要硬塞给苏遇,让他带回去。      “妈,这东西我从小吃到大,对我来说真算不上什么稀奇的特产啦。”苏遇推脱。      “谁说是给你的!”母亲拧着眉头“这是给烬带的。”      “烬是谁啊?”沉默的父亲,听到林烬的名字,突然开口询问。      母亲眨了眨眼睛,用手掩着嘴巴,告诉父亲“是你以后的女婿。”      父亲有些震惊地看了看苏遇,嘴唇微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苏遇早已在父亲的震惊里,提上东西,上了火车。      苏遇所乘坐的绿皮火车晌午时分才抵达月台。苏遇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从火车上下来,盛夏的风夹杂着滚滚热浪,可他只觉得冷。      月台人海茫茫,可他只有孤身一人,很快被埋没在了人群里。      苏遇要打车从车站月台回到公寓,他拖着行李站在马路边,向一辆又一辆如同离弦之箭的空出租车招手示意,或许因为是晌午正值司机们的饭点,即便是出租车司机也不能因为忙于接客而耽误了吃饭,一一对他的招手置若罔闻。      出租车是过了很久以后苏遇才拦阻到的,已是将近下午一点钟,据跟经纪人李言约好回去的时间整整迟了一个小时,苏遇较为粗鲁地将行李箱塞进出租车车厢里,那箱母亲交代自己带给林烬的家长特产,却被苏遇妥善安放在自己身边。      苏遇脚下迈着的步伐飞快,弯低腰身爬进出租车后座,对司机师父说了一句“麻烦您快一些。”      出租车会意地点了点头,发动引擎,车身飞速穿梭车流之间。      一阵强过一阵的长风穿过车窗灌进驰速行驶的车内,苏遇的意识被吹的摇摇晃晃。      到家的时候,苏遇提着鼓囊的行李跟家长的特产从出租车上下来,紧攥着行李箱拉杆,朝着自家的单元门走去。      刚到楼下的时候,便一眼看到了顾侨站在绿化带旁边,背对着自己。或许是他听到了行李箱滑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忽然地转过身来,看到苏遇表现地有些意外。      他的脸有些阴沉,一言不发地拽着苏遇的胳膊往绿化带这边带,他用了蛮力,苏遇费了些力气才挣脱开。      “你最近都去哪里了?”顾侨紧贴着苏遇,说话的语气不怎么友善。      “你有什么事情吗?”苏遇抬起头来,瞳孔里燃着火焰“跐溜”熄灭,只有像腊月的三九寒意。      顾侨笑着把苏遇看了许久,然后偏过头去,双手掩面,摇了摇头,然后抬起头,笑着问苏遇。      “这几天你还有跟烬联系吗?”      苏遇不屑地拧了拧眉,声音懒散不在意“事态的发展不是如你所愿吗。”      “他最近状态很不好,虽然说这虽然是你离开他了,他理应如此。可是,看到他这样为你失意为你颓败,我还是有些不愉悦。”      “你到底想说什么?”苏遇的表情很淡,看不出喜或是悲,只是声音很冷,可能是冷的突然,没有了过渡。      顾侨干笑了几声,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借助余光看到苏遇身后有林烬到来。      苏遇见他不说话,自顾自的想要摆脱顾侨,离开。   苏遇突然觉得顾侨活的真是辛苦,笑是麻木,沉默也是麻木,甚至爱人也是麻木,或许有时在有关林烬的事情上也是盈然的,但从根本上是没有心跳的。      “苏遇!”顾侨忽然叫住他“我们上次说的话还算数吗,和我一起到国外发现?”      苏遇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嘴边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忽然之间一双宽阔的手掌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耳边充满磁性的男性声线。      “不必了,谢谢你的好意。”      是林烬!苏遇有些雀跃,喜悦在心中汹涌涌动,拔节开花。林烬的声音是苏遇再熟悉不过的了,就像熟悉他自己的每一条血管一样。      即使是这样,欢喜之余,苏遇对于林烬的出现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惊讶。他原本以为顾侨的惊讶会不亚于他自己,可当苏遇看到浮现在顾侨脸上的,并不是诧异,而是佯笑时,他才后知后觉,原来顾侨早已经知道了林烬的到来。      顾侨礼貌地笑了笑,语气柔和地对苏遇说“那我们有空再联系。”说完,将手放进西装裤的两侧口袋,脚下加快步伐离开了两人目力所及的范围。      苏遇诧异林烬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抬头开口想要询问个明白,可当看到林烬久违的面孔时,又楞地说不出话来,心就像是失去了罗盘与群星指引的航船,迷失在水泥钢管的汪洋之中。      林烬同样端详着苏遇,张了张嘴,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垂了垂眼帘,转身离开,朝着顾侨离去的方向大步走去。      苏遇看着林烬的背影越行越远,快要跟远处的太阳融为一体。不知道是哪股子的冲动劲煽动了他埋没已久地勇气,或许是心中那个一直在大声叫嚣“不能错过他,一定不能错过”的声音。      苏遇毫无顾忌地丢掉手上的东西,大步流星地追了上去,用尽全身力气从他身后紧紧地将林烬深拥。      苏遇死死地抱着他,林烬毫无防备。      眼泪跟着滚下来,滚烫而怀念,只是林烬是背对着他,苏遇在哭,林烬看不见。      他身体僵硬了许久,他们也沉默了许久,最后林烬还是将他恶狠狠地推开了,然后迈开长腿大幅度跑着离开,脚下的迈开步子一个比一个坚定,始终没有回头看苏遇一眼。      苏遇觉得心头有些酸涩,鼻头一酸,眼泪掉的更是汹涌,眼睛里晶莹又滚烫的泪花泛滥成灾。      他几次张口想要叫住林烬,可是终还是拔不掉自己心里的那根刺。      苏遇想,或许即便是他哭的声嘶力竭,歇斯底里,哭到绝望,哭到缺氧,回应他的,不过依然还是林烬决绝离去的背影而已。      林烬并没有离去,而是在离开了苏遇的目力范围内之后,径直一头钻进空荡荡的车里。他直直地坐着,目睹前方,久久没有启动引擎动作,始终没有扬长离开。      他今天偷闲来苏遇家目的,单单只是想把他自己遗忘在苏遇家里的东西拿回去,既然苏遇已经不在乎了,那自己又何必对这段感情牵肠挂肚念念不忘。      他累了,他漂泊的太久了,一颗心再也经不住风吹雨打地凌迟。而苏遇的话更让林烬寒心,苏遇就那样轻易地放弃了他们两个人所有的羁绊了。      可让林烬没有想到的是,他到苏遇家楼底下的时候,看到了苏遇同顾侨站在一起,不知在讲些什么,苏遇的脸上露出懒散地笑意。      他从来没有想过,苏遇跟顾侨竟会在私底下有联络往来。而两人的谈话又巧合地被他所撞破,于是乎便想也没有想到就替苏遇拒绝了顾侨。      当时的他大脑一片空白,理智被多日以来沉积在心中的情感所替代,口不择言,现在回想,恐怕苏遇会因为自己无礼的行为而感到生气,林烬气自己又搞砸了一件事,双手握紧拳头,砸在方向盘上,引得喇叭一阵高过一阵的鸣笛。      想到方才发生的一切,想到苏遇方才从他的身后环抱住他,想的林烬心软的要死,酸涩久踞眼底。      林烬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拾荒者,小心翼翼地藏着在那些在别人看来或许根本没有任何价值的东西。      他自嘲地笑了,脑海里又飘飘然地回想起顾侨对苏遇说的话,顾侨所说的与苏遇的约定到底是什么,林烬阖了阖眼,眼底是一片晦暗的灰。      苏遇对于林烬来说,就像是一盘虚无缥缈的散沙,曲指难握。      苏遇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像个刚被从浸泡着的福尔马林里拽出来的行尸走肉一样麻木。      家里还是苏遇走时的样子,林烬从自己家里搬来的家具也没有被搬动过的痕迹,空气里林烬遗留下的味道已经淡了,苏遇吸了吸鼻子,眼睛里一下子擒满泪水,心酸楚地像被泡在一杯柠檬水里。      “你大概…真的不会再来了吧…不来也好,不来也好,不来我也轻松了。”其实苏遇的心早已倒戈,对林烬上了瘾,可嘴上还是倔强地不肯臣服。      当初撂下狠话的人是自己,现在的结局不正是应了自己当初所期望的那样吗,可为什么那样难过的情感盘踞在整个心房,经久不散。      他又想起林烬离开时决绝的身影,步子很快,不留一点余地,而自己却直敢用目光穷追不舍跟在他身后,如今林烬的姿态,好像就在时时刻刻地提醒他,他已经出局,他们的爱是过去式,是他没有好好的珍惜。      那些经历过的、失去的、拥有过的,都已经不在重要了。      决绝地好像,两个人从来没有爱过。      真好,苏遇负气地想,真好。      下午的时候,李言忽然接单了林烬经纪人打来的电话,李言觉得有些突然,吴浅怎么会突然给自己打电话,接电话的速度比平时慢了许多。      电话那头则传来吴浅冷淡的声音。      “苏遇经纪人你好,以后烬将终止一切与苏遇过的节目,并且以后不会再有合作。”      李言听后反应很淡,其实苏遇跟林烬的事情他一直很担心,现在好了,吴浅那边主动提出不再合作,这样一来恶人也不用自己做了。      不过其中原因倒是李言令李言感到不解,为什么林烬那边的态度突然一下子变化这么大。      “苏遇跟烬是闹了什么别扭了吗?”李言挑了挑眉,指尖有节奏地敲打着桌案。      “李言。”吴浅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无数缝隙当中筛出来的石子发出来的声音。      “嗯?”      “你们手里是不是还有备份?”      “你说什么?!什么备份?我怎么听不太明白。”李言站的挺拔,不知为何吴浅还是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一丝颤动。      “到现在了,你还在为苏遇狡辩。”吴浅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心里为吴浅锦难过,五味杂陈的,如同打翻了一瓶百味调料。      “苏遇跟烬谈恋爱,这件事情,你应该是知道。烬对苏遇很好,一心想着苏遇。可是苏遇呢,他却拍了照片威胁烬。”吴浅用几近冷嘲的口吻对李言说,也许是出于对苏遇的不喜欢,悉数发泄到李言身上。      “绝对没有的事情。”李言否认,觉得十分好笑。“这怎么可能,苏遇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他平时能让我省点心,小心防着别人我就烧高香了,哪里还有那么多心思去害别人,而且那个人还是林烬呢。”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吴浅还是无法完全相信李言的话,且不说李言是苏遇那一方的,自然会帮着苏遇才是。      可这件事情仔细想来,也不是没有猫腻,苏遇那个孩子他见过,一副糯糯单纯的样子,看不出会有那么高的城府跟心机,况且这些事情被安排的格外有条理,可越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便越是有问题。      吴浅认为,苏遇说的话半真半假,他也只能抱着半信半疑地态度,不能全部相信,当然也不能全部否决。      后来李言同吴浅寒暄了几句后,挂掉电话。抬手抓乱了梳理整齐的发璇,对这几天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感到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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