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不忘，必有回响。 　　 　　随后，秦幕道了谢，挂断了电话。 　　 　　苏遇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到了后半夜，苏遇得出一个结论，没错，自己失眠了，因为林烬。 　　 　　早晨，苏遇是顶着淤青的黑眼圈起来，吃过早饭，苏遇到院子里散步，看到父亲正跟学生们在院里玩。 　　 　　苏遇站在四方一角，看着一群孩子围着父亲笑，突然一个朋友哒哒哒地跑到自己身边，拽了拽苏遇的衣服，小孩子的动作引起了父亲和其他小朋友的注意。 　　 　　“哥哥。”小朋友奶声奶气地开口。 　　 　　“怎么啦？”苏遇笑着，蹲下身把小朋友抱住。 　　 　　“哥哥，你为什么不经常回来啊？”小朋友歪着脑袋问苏遇。“苏老师经常在我们面前提起你，也经常说，你已经好久好久不回来了。” 　　 　　“我……” 　　 　　苏遇有些难过，却是他总是以拍戏为借口，很久没有好好的看过父亲了。 　　 　　这时苏父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小朋友连忙从苏遇的怀里跑出来，跑进屋子里磨砚练字了。 　　 　　闲暇的午后，掀开窗帘，就看见光束懒洋洋地洒满一地，有调情的光线透过庭院里的那颗老杏子树溜进前厅里来。 　　 　　不远处，从前平日里那只最能折腾人的大花猫，也已经年迈的走不动几段路，酣睡在杏树下。院子里的雏菊开的正茂盛，那是苏遇母亲种来冬日为苏父泡茶喝的。 　　 　　拿出三只平时最喜欢的白瓷杯，丢七八颗枸杞进去四五片茶叶进去，最后倒入滚烫的热水，杯端袅袅升起的水雾同几只不知名的鸟啼声相呼应。 　　 　　苏遇端着茶盘，盘中有三杯枸杞泡的红茶，不疾不徐地向父亲走过去。 　　 　　父亲坐在院子里，闭着眼睛面孔朝着光线照射过来的方向小憩。 　　 　　听到不远处，哒哒地脚步声音，才缓缓地睁开眼睛，侧头看着苏遇。 　　 　　“爸。”苏遇低沉沉地叫他，这一声爸，承载了心事万千，有些许沉重。 　　 　　父亲应了一声，招呼苏遇到自己身畔坐下。 　　 　　“苏遇啊……你有没有后悔过当初做的决定？” 　　 　　父亲的话让苏遇有少于的感慨，可是回想这几年的不容易，他却是从来都没有后悔过。若是时光能重新再来一遍，苏遇还是会有一样的选择。 　　 　　苏遇摇了摇头，轻轻说“不后悔。” 　　 　　“当初我认为，外面的莺莺燕燕啊都是假的，不如脚踏实地地跟我一起做先生，教书育人来得实在。” 　　 　　父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只发大花猫也突然地惊醒了，伸了伸懒腰，前爪扒到脆弱的小花枝，挪挪沉沉的身子，继续睡觉。 　　 　　“还记得你小时候吗，苏遇。” 　　 　　父亲跟苏遇的注意力，又从大花猫的身上回到茶桌上，有些不想面对的事情，在看清楚现状以后，还是需要面对。 　　 　　“那年，你才这么高，就这样，刚刚到我腰间。”父亲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用手给苏遇比划着，父亲也不知道是想到了苏遇童年时期什么窘迫的事情，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放松。 　　 　　“别人就问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啊，那时候你是怎么回答的你还记得吗？” 　　 　　苏遇笑着摇了摇头，有些事情过于了太久，他已经记不清楚了。 　　 　　“你回答人家说，说要跟爸一起做老师，教书育人，等老了以后啊学生桃李满天下，你说这就是你的愿望。” 　　 　　父亲深沉的看了苏遇一眼，那一眼并没有苏遇所想象中的失望，而更像是尘埃落定的释然。可是，为什么看到父亲这个样子，自己的心却反而五味杂陈的。 　　 　　“童言无忌啊童言无忌。”父亲抬头望了望庭院里四角的天空，看见有一只无名的鸟偶立在那棵老树的指头，羽毛乌黑发亮。父亲丢枸杞逗它，它便叼着枸杞飞走了。 　　 　　“苏遇啊你也就像这小鸟，不甘心偏居一隅，等到翅膀硬了，也就飞走了，挡也挡不住喽。” 　　 　　“爸爸没看过大城市里的华灯初上是什么样子的，只知道这样的小城镇到了晚上也是万家灯火通明的，所以爸爸起初不理解你。” 　　 　　“我一辈子没从这里走出去过，谈起鸿鹄之志，也不过是多教几个学生，让你跟你妈妈日子过得好一些，让你每年过年都有新衣服穿，让你跟那些城里的孩子没什么两样，这就是爸爸的鸿鹄之志了。” 　　 　　“爸。”苏遇哽咽了，酸涩的泪水在眼睛里面盘旋。 　　 　　“我这大半辈子了，活的是规规矩矩，平平淡淡，没什么大起大落，也没看过什么外面世界的大好河山。时代不同喽，这一年一年，日新月异，我这老思想都快更不上了。” 　　 　　“苏遇，其实爸爸从来就没有真正反对过你去从事演员这个行业，我只是不放心，担心你，怕你沉沦在大城市里的繁华里，怕你学坏了。” 　　 　　“我知道…我知道…爸，我都知道。” 　　 　　苏遇颤抖着去紧紧地扣住父亲年迈的双手，粗糙的老茧是常年执笔留下的痕迹，苏遇心疼不已，捉住父亲的手放在嘴巴吹了口气，湿哒哒的睫毛上翘，眼睛看着父亲。父亲摸了摸他柔软的发璇，欣慰笑了。 　　 　　“苏遇啊，人这一辈子短短数十载。人生是活给自己看的，不是给别人，一些陈旧思想也早就应该丢掉了，你只要坚持自己，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爸爸都一定支持你，是你最结实的后盾。” 　　 　　“爸！”眼水是热滚滚的，就想往下掉，可又不敢真的哭出来。 　　 　　父亲也没想到自己说了几句竟然把苏遇弄哭了，迎合着双手去接苏遇眼角上的眼泪，苏遇又破涕为笑了。 　　 　　“都多大的人了，还哭。”父亲笑他。 　　 　　“明明就是您把我惹哭的，也不哄哄我。”苏遇赶紧用手背擦着眼泪。 　　苏遇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丢人了，竟然在父亲面前哭了。 　　 　　“阿遇啊，以后多回家看看啊，没工作的话。爸爸妈妈也很想你啊。”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爸。” “真是个傻孩子啊。” 父亲有节奏地拍打着苏遇的后背，宽厚的手掌跟衣服布料之间相互碰撞摩擦发出的声音，让整个家也倒不显得那么孤寂了。 林烬醒过来的时候，秦幕顶着一头鸡窝也刚从床上爬起来，耷拉着眼皮子看了看刚睡起来，还没捯饬过的林烬，拖了鞋又爬到林烬的床上去。 “你还记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秦幕倚在床背上面无表情地问着双眼惺忪的他。 林烬揉了揉鼻骨，又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还在，然后摇了摇头。 “你昨天打电话给苏遇了……”秦幕平静地说。“什么！”林烬的反应不平静了。 “一大早晨给我听你的男高音，是福利吗？”秦幕堵上耳朵，若无其事地问。 “苏遇有没有说些什么？” “他说让你以后别再联系他了。” 林烬苦涩地干笑起来，骨骼如同僵住了一样，动一下便是咯吱作响。 五脏六腑疼地厉害，蹲坐在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万念俱灰。 秦幕说“烬，放下吧，你命里没他。” 林烬笑了，越笑越大声，笑得泪花汹涌，心脏都笑痛了。 傍晚来临的很快，有夜莺在朦胧的月夜里婉转啼鸣。 苏遇在房间里收拾行李，眼见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虽然挂念父母，可城里那边还有工作不能不管。 以当下的状况考虑，好好工作赚钱，然后把父母一起接过去住是最圆满的安排了。 当苏遇把最后一件衬衫放进行李箱里时，听到耳边起起落落的脚步声，是母亲走到了他身边，温柔的女声响在他头顶。 “我来帮你吧，阿禹。”母亲上前来要帮苏遇，却被苏遇阻止了。 苏遇摇了摇头，匆匆看了一眼母亲，然后笑了“没事我来就好了，已经快要收拾完了。我都多大的人了，还要你来帮我啊。” “多大了，在妈眼里也还都是个孩子。”母亲摸了摸苏遇的头，让苏遇想起很多年前的孩童年代，母亲也掌心也就像各样贴上他乌黑的发璇。 苏遇心里哽咽，喉底发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带着朦胧的鼻音，用力地点了点头。 “阿禹，你跟林烬还在联系吗？” “什么……”在那一刻，苏遇的神情用一句“面如死灰”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他起初是惊讶的，后来又像是一条缺水的鱼，死命挣扎也不记得了，一心求死。 “其实这些妈都知道。”母亲像是对苏遇的反应并不感到奇怪，咬了咬嘴唇，略带神秘的口吻同苏遇说。 “我是从网上看到的，关于你们的事情。一直想问问你，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阿禹……什么时候把烬带回来看看？我看过这孩子的节目，我还挺喜欢这小孩的。” 　　 　　“哎哟妈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苏遇偏了偏身，放下手上的东西往角落里躲，母亲上前一步，他就接着后退一步。 　　 　　 　　 　　 　　“怎么会听不懂，你老实跟妈说。”母亲刨根问底。 　　 　　“我真的真的不清楚，那些娱乐报道都是随便写的，我看啊也就只能糊弄住你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太太。” 　　 　　“要是依照你这么说，那我还挺失望的……”母亲两手相互揉搓着几下彼此，柔和的眉目跳了几下，看上去似乎有些为难。 　　 　　“失望什么？”苏遇咀嚼口腔壁上的肉，不能明白母亲为难的神情。 　　“说起来，我还是你跟林烬的cp迷的。我们还有个口号，烬苏遇一生堆啥的。不过我倒是觉得生一堆比一生堆好，阿禹你觉得呢？” 　　 　　苏遇捏了捏鼻梁骨，忽然觉得有些尴尬，母亲还真在高龄妇女中，自成一派烟火了。 　　 　　“妈，什么一生堆一生堆的，都是假的。网上那些都是骗人的，有时间多读点书，少上网。”苏遇拍了拍肩上在角落里沾的灰，从角落里的柜子里抱出一叠书回到行李边，母亲一步不离地紧贴着苏遇。 　　 　　母亲耐人寻味的目光从来没有从苏遇身上挪开，视线跟着苏遇一起在房间里转悠。 　　 　　“不是真的，你躲什么？苏遇，眼神是一个人身上最诚实的部位，它是骗不了别人的。” 　　 　　苏遇有些哭笑不得，显然模棱两可的回答是含糊不了母亲了。 　　 　　“阿禹，你喜欢烬吗？”母亲问他。 　　 　　苏遇有些迟疑了，其实这么多年过来，苏遇自己一个人也习惯了。他其实在和大多数人的交往当中，很容易感到疲倦。 　　 　　苏遇发现自己身上的一个阴影特性，他会很容易并且怀揣深切的情感地迅速投入到一段关系当中去，然后再搞砸它。 　　 　　他害怕自己对林烬的感情，也会像这样如出一辙。 　　 　　但这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苏遇怕因为自己的原因，让林烬的事业毁于一旦。 　　 　　“喜欢吧。”苏遇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还是不想去违背自己的内心。 　　 　　“可是…妈…喜欢一个人却并不是一定要在一起。我怕我会害了他，我怕我跟他的关系，哪天被爆出来，他似锦的前程就会不复存在。” 　　 　　“我好怕……怕他因为我，付出的所有心血，付之东流。” 　　 　　苏遇说的心都痛了，那是尖锐的疼痛，一阵高过一阵，碾过他的心脏。 　　 　　滚烫的眼泪落下来，母亲只是握着苏遇的手，轻声安抚着他委屈的心事。 　　 　　“妈……我也怕，怕他会怪我，怕我最恐惧的事情发生。怕那个时候，林烬会问我，问我为什么…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给他带来万劫不复。我怕他恨我、怨我、我怕他…怕他…” 　　 　　母亲的温柔的手像是溺水之人抓住的救命稻草，苏遇反手紧紧地拽住母亲的手。哭诉的声音越来越弱，喉咙像是被人掐住，还有满腹的委屈无处言说，到最后只剩下断断续续地抽噎。 　　 　　母亲伸手过来，捂住苏遇眼睛，手指很温暖，如同春雨一般无声温柔地抹去苏遇滚烫的泪。 　　 　　“阿禹，你知不知道，你真的是考虑太多了，孩子。”母亲对苏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