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同光子被她下了一个“追上”的命令,就双腿就像蹬上了风火轮一样,扛着慕酒一往直前,空气中只留下的一道道残影。等来到城门口,同光子因为命令不得不停下,强大的惯性使得她撞上了巫纯的后背,巫纯一个不查,直接扑到了城墙上。巫纯浑身的气压降到了最低,面色阴沉,她双手一撑,抬眼便看见了墙上慕酒的通缉令,伸手一卷,通缉令便藏进了袖中。
同光子像个鹌鹑一般站在一旁,听着两个守卫窃窃私语,不时还要看一看她,笑上几句,她想这会子不得被巫纯那个变态搞死啊,可是她的脚就像粘在了原地一般,纹丝不动。巫纯不疾不徐地从她旁边经过,仪态优雅端庄,她默默地跟在了她的身后。因为慕酒的易形蛊时间并没到,所以他还是巫明的模样,守卫见是三个女子,而且又不是出城,于是大手一挥,三人轻轻松松的便进了城。
顶着巫纯令人窒息地低气压,她们在一家不大的客栈落了脚,三人寒酸地挤在了一个房间,因为巫纯身上的都是金元宝,本着财不露白的道理,她只掏出了几颗碎银子,刚好够一间上房的钱。当时小二鄙夷的目光,让巫纯浑身的气息越发冷淡了。因此她们都没注意到,柜台边上四四方方的桌子上,一对年轻男女时不时地瞥着同光子。
一进屋,同光子机械地将慕酒放在软榻上,便来到了巫纯跟前。巫纯手腕一动,一根火红的鞭子便出现了,她压抑不住的怒气,在这一刻就像海啸一般,铺天盖地地朝同光子涌过来,同光子只得默默地承受着。一鞭又一鞭打在同光子身上,打得她皮开肉绽,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试图不让眼泪流出来,当有一鞭子,打到了她背上被石头砸伤的地方时,她即便是再忍也没用了,眼泪就像六月的雨,汹涌磅礴。
同光子的委屈,愤怒,不解就像黄连一样,让她初次品尝到了人心的复杂和生活的苦涩。成长的代价总是这般残酷,亲手剪除自己身上的天真,在世俗的洪流中,或许完全被同化成圆滑事故,或许仍然保存有那一丝天真。就像巫纯,她的眼中或许有那样的光,可是它太弱了,就像风中摇曳的烛火,只有很少的时候能够出现。
许是发泄够了,巫纯收回鞭子,解除了她身上的咒语,同光子软塌塌地倒在了地上,血色浸透了衣衫,一张小脸比鬼都白。巫纯扔给黑衣人她一个小瓶子,便灭了灯休息去了。同光子看着手上的药瓶,倒出一颗清香四溢的药丸,面不改色地吞了下去。她知道,巫纯此时还不会害她。身上的伤让她辗转反侧也睡不着,望着榻上的慕酒,同光子心底好受了些。压下乱麻一般的思绪,同光子逼着自己入睡,明天会好起来的,她这般告诉自己。
月朗星稀,明日必定是个好日子。两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浑身上下只露了一双眼睛和鼻孔。二人已经趴在同光子他们房外好一会了,巫纯没有发现一丝一毫,这说明二人至少在隐匿术上面颇有建树。他们听着屋内皮鞭入肉的声音,心中一阵阵担忧,但二人的迷香还有好一会儿才能见效,只得按捺着心中的忧虑,等待迷香发作。这迷香,不同于一般的迷香,无色无味,发作时间长,但优点便是基本无人会觉察,中香者只会以为是自己太累睡得太熟,而不会联想到其他。
所以,待到屋内剪烛灭灯好一会儿,两个黑衣人才蹑手蹑脚地进门。两人各自摸出一颗绿幽幽的夜明珠,分头行动。一个朝床上走去,另外一个朝软榻上的方向走去。夜明珠的光并不十分明亮,只能让人不撞上桌椅板凳,因此黑衣人根本没料到,地上会睡着一个人,她没留心便踩到了地上的人。将夜明珠凑近一看,这不正是她要找的人么。她唤来另外一个黑衣人,指着地上的人,二人嘀咕了几句,又凑近软榻看了看,一人扛一个,趁黑溜出了客栈。
四更山吐月,雷州城睡得正酣。二人行走于半空,只有衣袍猎猎的声响。穿过大街,走过胡同,二人最后来到了雷州城的最西边,这里是平头老百姓居住的地方,虽然脏乱了一些,但胜在房租便宜,这俩黑衣人都是穷鬼。走到一颗种着槐树的低矮地房屋前,一个黑衣人摸出钥匙开了门,“吱呀”一声彰显着这门古老的历史。黑衣人小心翼翼地合上门,再在门上加持了一个法阵,便进了屋。安置好同光子二人后,两个黑衣人长舒了一口气,脱下黑衣黑袍,竟然是客栈中的那一男一女!
“都怪你,说什么讲究策略,结果师妹搞成了这副模样,你亏不亏心?”,女子的食指直戳男子的心口,质问问道。“亏心,亏心”,男子拱手连连告饶,满脸疼惜地说,“可心疼死我了”。女子叹了一口气,“咱们在家娇着宠着的小姑娘,唉,我去给她看看,上药”,说着她就转身往同光子的房间去了,“你去看看那个,注意男女授受不亲啊”,她回头提醒男子。男子嬉皮笑脸地行了一个军礼,“遵命,娘子!”。女子脱了鞋,往后一丢,正中男子脑门,男子哀怨地望着她的背影。
女子拿着烛台来到同光子的床前,心疼的抚平了同光子皱得老高的眉,嘀咕着,“这是遭了多少罪啊”。她轻轻地剥开她的衣裳,惊讶极了,同光子身上只有这么一件被抽得满是口子,血迹斑斑的衣裳。女子的眼泪“吧嗒”,掉到了同光子的身上,许是滴到她的伤口,她抖了一下。女子连忙擦了擦泪水,专心的为她解衣。有的地方,血液已经凝固了,女子根本狠不下心撕扯开,便用剪子将周围的布料剪开。待完全将她的衣裳褪开后,女子已是满头大汗。
她望着同光子身上沟壑纵横的鞭伤,血肉模糊的膝盖和双手,双脚,心中恨极了那个恶毒的女人。她轻轻地用药酒清洗着同光子的伤口,同光子抖得跟筛筛子似的,一刻也不停,无奈之下,女子在她额头贴了一张定身符,快速地帮她清洗了伤口,抹了药,包扎起来,然后为她换上了松快的衣裳。同光子可能是舒坦了些,眉头舒展开了,女子心底也放心了不少。她将她脸上的尘土擦拭干净,一张白皙可爱的小脸上满是淤青,她轻轻地吹了吹她的伤口,细细地为她抹上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