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夜孤城 　　 周遭一片沉寂，唯有夜雨点滴的声音，清幽的山林间异常湿寒，尽管军士忍不住牙关打颤，可还是不被准许生起火来暖暖身体。 　　 三四天的加急行军，现在只需要赶半个时辰的路途就能抵达泉口关附近了，但刘长恭却命令众军在一处山口前停下。此刻，他正和几个校尉官士商讨着什么。 　　 “我料想敌军必然不肯再驻军在长亭峪口，为了谨慎，他们应该会驻扎在衍行道口的前方，你二人可各自带领二百五十军士，一去山间的汾川江处，一去临近衍行道口的吴越山，切记隐匿而行，休要打草惊蛇，依计行事，切勿妄动！”刘长恭向着身旁的两名校尉吩咐道。 　　 计策已然交代完毕，两位典军校尉得了命令后各自率领二百五十军士离开。 　　 随着那两小支军众隐没在夜幕之下，刘长恭亦领着五百余士卒同汉武、天虎一并赶至齐峰会口。 　　 待赶至齐峰会口，刘长恭便命令众人藏匿于山林间稍作休息，并指使了一二军士前往泉口关察看情势。 　　 泉口关前是一众山峰相互簇拥着，其中有两座山最为硕大，一山名曰：吴越；一山名为道吾； 　　 有一流水唤作汾川江，起自吴越而行于吴越山和道吾山之间。先前刘长恭逃窜衍行道时致使他无路可走的就是这汾川江。 　　 冥冥夜色，稀稀月明本就不足以照明道路，更何况此时又有乌云遮掩呢。漆黑道路不得点燃火把，又兼小雨连绵致使路途泥泞非常，行军之难可以猜想的到。 　　 尽管身处冷湿环境之中，亦有些许军士扛不住疲乏起了鼾声。 　　 “若南蛮之军当真屯军在衍行道口，那表明他们离我们是近在咫尺，怎么可以如此放松警惕！”见众军士尽皆萎靡不振，刘长恭厉声说道。 　　 军士闻言都不敢再马虎，尽管心中充满了不适之情，但还是没有怨言。 　　 “将军，泉口关的形势危急，为何我们不先去解围却非得绕道来此处埋伏？倘若南蛮贼军已然占领泉口关，那损失岂不大矣！”汉武轻声向刘长恭询问道。 　　 “齐峰会口前进即可冲突至泉口关，后退亦可攻袭泉口关城。”刘长恭望了一眼汉武，说道。 　　 汉武闻言语塞，心中起了愠怒之情。 　　 忽而，树林中传来轻微细碎的声响，这引起众人的警觉。一眼望去，有两三个人自林间行走而来，他们近至刘长恭的跟前。 　　 原来是先前刘长恭派去打探情况的士卒，只听其人禀告说道：“敌军营帐确实驻扎在衍行道口的宽阔处。” 　　 “敌军规模如何？”刘长恭问道。 　　 “敌军有人巡视山间，我等未敢近至观察，但在远处能观望到敌军营帐，据猜测，其军应当驻有数万人马。” 　　 “远去之军可尽皆到位？” 　　 “位于衍行道口处山间的军士已经埋伏妥当，而前往汾川江的人马也已经开始忙作。” 　　 “你可看清楚泉口关内是何情形？”汉武插话进来，问道。 　　 先前毕恭毕敬禀告的士卒看了他一眼但并未说话。士卒脸面上露出为难的神情，他转而看向刘长恭，等待着刘长恭的吩咐。 　　 “但说无妨。”刘长恭看见士卒这幅形容，便开口说道。 　　 士卒吞吐言曰：“泉口关外陈尸遍野，而关门也是大开着的，里面火光四起，喊杀声震动天地，我等惶恐，未敢前去一探究竟。” 　　 未等士卒话语声落下，汉武先大喝一声：“若如此，则泉口关危矣！”言罢，他取下背负在身上的双戟拿在手上后就急忙跑开了。 　　 汉武左冲右撞，面带狠厉之色，近旁士卒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挡。他只顾疾驰，渐渐身影隐没在漆黑夜色之下。只听后方一人大声叹了口气，那人急忙领着几个士卒去追赶疾步而走的汉武。 　　 汉武于月光下火急火燎的奔跑，可却突然停下了步伐。 　　 “休要莽撞，此去无益，不如不去！”原来是后方赶上来的刘长恭攀住了汉武的臂膀，遏制住了他的行动。 　　 “你分明弃置泉口关的军民于不顾！”汉武一把甩开刘长恭的手，恼怒的说道，“我自小生长在这里，不能眼睁睁的坐视泉口关百姓丢了性命。” 　　 “如果我等大败于此处，那么将不只是泉口关，梁州乃至整个齐秦国都会遭受兵戈之祸，你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葬送千千万万的生灵！”刘长恭上前冲着汉武怒喝道。 　　 “休要以文辞相戏！”汉武手持双戟，作势威胁说道，“如果再上前阻挠我，就别怪我双戟无情！” 　　 “城邑府督柳大人和财政府司申大人，这两位都是高义之士，他们愿意固守泉口关是因为他们明辨利害关系！你却为何执迷不悟，要知道你此去只会枉费了柳、申二人和泉口关千百志士的奋勇苦心。若不是胸怀黎明百姓，他们怎会明知九死一生却仍然选择坚守呢？”刘长恭近至汉武跟前，他伸手牢牢把握住戟刃，鲜血只刹那间便涌流而出。 　　 闻刘长恭之言语，汉武的态度明显缓和了：“泉口关之安危实在不容不顾。” 　　 见刘长恭如此行径，汉武顿感心慌，他松了些手上的劲力。趁此机会，刘长恭一把夺过汉武手上的双戟，将其紧紧握在手中说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死于社稷之高义将被世人仰慕，而你如果非要莽撞则徒死无益！” 　　 汉武阴沉着脸面不再说话。 　　 “以我所见，泉口关必不致于大祸，再使人探之便是。”刘长恭对汉武说道。 　　 虽然不情愿，但在刘长恭的生拉硬拽之下，汉武还是随着他返回了埋伏之地。 　　 两军士受了刘长恭的命令，在漆黑的夜色下摸索到了泉口关附近，他们躲在隐蔽处小心翼翼的观察着。 　　 泉口关门前尸体陈横着不少，情景甚为使人惊骇。城内有微弱火光在燎动，但现在已经没有了先前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周遭显现出一片沉寂，不过这样的安静却显得更加诡异。 　　 城门虽然残破不堪却也闭合得很紧，只见关隘之上、楼台一侧悬挂着一面随风摇曳的旌旗，旌旗呈现出颓颓欲倾之象，但这分明是我军旗帜。 　　 两士卒看见旗帜的模样心里暗喜，他们赶忙疾步回报刘长恭这一讯息。 　　 汉武闻讯并不言语，只是阴沉着脸面。而刘长恭闻言也只是轻叹一声，未有启口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