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明与暗,光与影,犬牙交错,相互吞噬。
他高大的身躯行走在人群里,扫过一张又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拨开一群群的人群,一一向他投来耐人寻味的目光,可他没有停下,仍然反复做着同一个动作。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林烬的额头隐隐沁出汗珠,步子有些沉重了,眼角一圈人都找过了。
仍然……不见苏遇的面孔。
他有些着急,害怕苏遇会不会走丢了找不到路,会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会不会是……突然知道他来了,所以不愿意来了。
坐怀不乱的人至此,亦渐会有了意乱情迷的感觉。
人太多了,多的林烬发慌。
而结果还是,他找了一圈,仍然没有看到苏遇。索性跑到门口去堵人。
而苏遇,则是因为一些事情耽误匆匆才敢来,喘着粗粗的气,堂了堂眼却见林烬站在门口四处张望。
苏遇掉头就要跑,却不及林烬反应的快,一把被林烬握住了手腕。
苏遇挣脱点林烬的手,缓缓别开面孔,还是被林烬拉近了聚会地。
林烬伸开方才抓过苏遇手腕的手,嘴角浑然不知地勾起弧度,耐人寻味的绯色爬升眼角,蔓延双眸。
“怎么感觉你好像又瘦了。”林烬定眼看着手掌,压低声音用仅仅他自己才能听到的音量喃喃道。他方才去抓苏遇的手腕,无需苏遇挣脱,他觉得苏遇的那半截白的不寻常的手腕,几乎要从他的手掌缝隙里脱壳而出了。
林烬单单独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有同行走来向他敬酒。
苏遇远远的看着。这男子好醒目,柔糜声色中,他凛冽的眉目一时隐一时现,嘴角绽放出桃花。
可当林烬的目力扫到苏遇时,苏遇却缓缓别开面孔心中如同一滩水迹,迅速浸开。他只觉得遍体横生凉意,不禁寒颤。
反观林烬看向苏遇时,便深知他同其他人格格不入。在这妖艳的夜色里,竟浮生出一朵白莲。
林烬对苏遇生出的亲切感,空前的难以控制,踩着宝珠地上的流光溢彩,如同踩着空虚,步步清风步步是苏遇。
“苏遇……”林烬淡淡开口,好听的嗓音带着沙哑。
苏遇不太自然地扭了扭头,转身背向林烬
“别以为背向我,你就安全了。”林遇蹭上前去,在他耳边轻轻地念。他殷殷地按住胸口同自己赌一把,他赌苏遇对他也有感觉。
苏遇深深皱起了好看的眉目,嘴角木木的笑容僵在脸上。他虽然有些不懂人情世故,但也明白脸上要挂着笑容,同来往的人寒暄。而现在来的这人,不需要虚假的寒暄温暖。
苏遇不敢看林烬,神色匆匆生动起来,心脏里像装了一只活泼的小鹿,噗通噗通地装着心房。按下帽子,用发梢掩住耳朵,不想去听林烬的声音。
“为什么不敢看我……”林烬追问,双手搭在苏遇地肩膀,想要硬生生地将他的身子扭过来。
温柔的话犹在耳边,他怕他转过身,就一头钻进了温柔乡,出不去。
“我怕看一眼,就……”苏遇话说到一半,便再也没办法说下去,他实在是羞于唇齿。
“就什么?”
“我是不是来晚了……”人还未到,妖媚的声线已声声入众人的耳朵,白溪扭着窄细的腰肢而来,身上黑色紧身的旗袍包裹出较好的玲珑身材。举止投足间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她鼓动腰肢似是要勾走在坐众人的七魂六魄去,眼角眉梢媚不胜收。
“是我来晚了。”白溪唇红齿白,氤氲的灯光下,琉璃灯光洒在她的面孔上。没有人叫白溪来,她随时没有打招呼自己就跟着来的,可来者姿态完全没有不请自来的卑微。她随手端了一杯酒踩着莲花步子踱至林烬身前,仰头看着他,眸中流露的色彩蛰痛了苏遇的眼睛。
“我敬你一杯,阿烬。”女人娇声一开口,苏遇身为男子觉得心都要宿醉了。有意无意地视线在林烬的面孔上迂回,内心有个声音在说“林烬,不要喝!”
“好。”林烬嘴角勾起了一番耐人寻味的笑意,他刀削般的面孔在灯光的濡染下,竟生出几分薄情。下颌划出一道锋利的线,伸手到苏遇身后取了一只乘酒的高脚杯,伸手回来时有意无意地碰到了苏遇的衣角,苏、遇轻轻打了一颤。
“那我们干杯阿烬。”白溪目空一切,眼里只有林烬。仰头悉数饮下杯中的浅色液体,歪头摇曳了下杯端,像是在向林烬挑衅,自己都喝光了。实际上,在苏遇看来,更像是在撒娇求欢。
林烬眸中流露出溺爱,厚实的手掌覆在白溪柔软的发璇。微微抬头,喝下酒杯了的酒。意犹未尽地伸出粉嫩的舌头舔舐了虎牙上的液渍,舔了舔好看的唇。
简直太造孽了。苏遇内心在叫嚣。
白溪喜欢林烬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不过这确实林烬第一次对白溪做出反应。当然,苏遇是刚刚融入他们的朋友圈的,故而并不清楚。他只知道,方才林烬接受了白溪的酒,接受了这个曾经羞辱过自己的人,递过来的酒。
苏遇一心想逃,脚下还没迈开几步酒被林烬抓了个正着。一把把苏遇拉到无人的角落里,倾身靠近他的面孔。
“为什么要走跑?”林烬讲话的口吻略带轻浮,让苏遇觉得浑身不舒服。
“林先生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也没逃……”苏遇说话显然没有底气,气场十分地弱,且双眸红红,像是立刻就能哭出来的样子。怪可怜人的,林烬起了怜悯心,不想欺负他。
“哦,没逃?”林今年歪头欺在他耳畔,气息洒在苏遇的脖颈上“那我能不能认为……你吃醋了呢?”他同苏遇耳尖撕磨,空气中弥漫着。
“不…不可以…”苏遇手臂抵在林烬的胸膛,以免林烬再次倾身靠近他。他试着推了推,没推开,更是被林烬一步一步地靠近。
“林烬!”苏遇突然厉声叫他的名字。“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好吗?”苏遇突然抬起了头,眼圈红红的,像是要哭了。
林烬突然僵住了,身形一顿。从角落退了出来“好。”他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眼角的落寞没被白溪清清楚楚地捕捉到。
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被白溪看在眼里。她放在裙摆的手紧紧地攥出褶皱,指骨隐隐泛白。
白溪身上那股子难闻的味道距离苏遇越来越近了,苏遇敏锐地抬起头,见来者踩着妖娆的步伐款款而来。窗外星光璀璨,苏遇见吹进来的长风,迷了苏遇的眼睛。
“来苏遇,一起喝一杯。”白溪不知从哪里端来的酒杯,又是歪着脑袋略带撒娇的口气,楞是给苏遇塞到手心里。
苏遇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索性不懂,任白溪左右。
白溪仰头一饮而空,挑衅的目光,怼上苏遇的视线。抬了抬手中空荡荡的高脚杯,见苏遇没有什么反应,神色发了狠“怎么,我敬酒给你,你不屑喝?”
“怎么会。”苏遇紧皱着眉头,贴近杯口嗅了嗅杯中液体。一股子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苏遇的眉头皱地更紧,偏了偏脑袋,微抿了一口。
“喝完!”白溪口气僵硬,神色不再友善。
苏遇闭了闭眼睛,索性仰头大口喝下“咳咳咳咳咳。”大抵是喝的太猛,酒水太烈,酒入口中竟然升起一片火辣,在喉咙里沸腾。
“还有呢。”白溪又端了一杯塞到苏遇手里,幽幽地干笑了几声,指了指杯中摇曳的液体“怎么说我也是前辈,敬酒敬三杯,不算过分吧?”
白溪不依不饶,催促着他喝快点。辛烈的液体在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响,这酒不是秦章远安排的,是白溪自己带过来的。
三杯酒下腹,苏遇有些上头了。意识跟着身体摇摇晃晃地模糊起来,小腹也想是大火在焚烧,愈演愈烈,他双腿打颤,有些支撑不住了。
“来,苏遇,再来一杯,这杯我敬你。”白溪说完,仰头畅饮。苏遇向来是酒桌上的三杯倒,平时有李言在,没人能让他喝下三杯。而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再坐的都是娱乐圈的红人,苏遇深知自己担待不起。
“怎么苏遇,我都喝了,你还不喝?”白溪像是故作恼火,硬是推了推苏遇执着嘴巴的手。
苏遇定眼看着眼前杯中的酒,横竖一死。仰头正要喝,却见到那一身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跑过来,替自己喝了这杯酒。
林烬果断地喝完酒,将酒杯往白溪身上一砸。白溪从没想过,林烬竟然会把酒杯摔向自己,没有反应过来,杯沿砸过她的胸前将将摔碎在地上。
“林烬!”白溪被砸地吃痛,跺着脚扭着腰肢愤愤地看着林烬。
林烬伸出长臂,将苏遇圈在自己的怀里,苏遇先是挣扎两下,发觉林烬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也就乖乖就范了。
“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哦。”苏遇贪婪地埋在林烬的怀里。
“老秦,我带着苏遇先走了。你晚上回去一个人开车小心点,少喝点酒。”林烬一把抱起走路如同捣蒜的苏遇,定了定,转过身同秦章远说道。
秦章远笑了笑,看了看林烬怀中的苏遇,表示会意。“知道了,你回去也小心。”秦章远上前去,捶了捶林烬的胸脯,随后给他让开一条路。
在众人耐人寻味的目光下,林烬扶着苏遇离开。当走出楼宇,迫不及待地将他打横抱起,苏遇娇小的身子落入林烬怀里,就如同一叶扁舟。
此时苏遇的意思已经模糊了,林烬的车里来了冷风,可苏遇依旧觉得浑身发烫,脸蛋也红扑扑的像个苹果,让人不禁想咬一口。苏遇尽管用手撕扯着领口的扣子,不懂得用巧劲,领口的几颗扣子硬生生地被苏遇自己给拽了下来。
“阿遇阿遇?”林烬不放心坐在副驾驶上的人儿,不时侧头巡视他的情况。苏遇猛地环上了林烬的手臂,林烬才发觉苏遇身上热度热的厉害。
“阿遇……”他看苏遇这幅让人想要犯罪的模样,突然心一横,扭转方向盘,朝自己家的方向使去。
下车的时候,苏遇又是被林烬给抱下来的。他双腿颤抖的厉害,一沾地却根本站不住。
苏遇被林烬不算温柔地摔在床上,林烬早已有了反应,迈开长腿一头钻进卫生间。却是太过匆匆忘记了带换洗衣物。
苏遇这时突然从床上滚下来,趴在地面上,抱住林烬的腿“不…不要走,不要走,不要留我一个人。”
林烬看着缩在自己腿边,这团作毛毛虫状的男孩。那些白的发慌的脖子,红红的鼻头,苏遇的一切,都让林烬觉得上瘾,要为之疯狂了。
他抱起苏遇一脸严肃地告诉他“不许动。你乖乖坐在这里,不要动!”苏遇那张巴掌大点的清冷小脸一下子一皱成了一个委屈巴巴的小老头。
“你凶我,你坏死了林烬,你个大坏人。”苏遇在林烬的臂弯了扑腾。
“再闹!”林烬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苏遇,以为苏遇会收敛,却眼见苏遇眼泪掉了下来,连忙拿手去接着。
“你瞪我!你不喜欢我了……你不喜欢我了……”苏遇伤心地哭出来,林烬捧着手心接着,指尖的缝隙粘糊糊的。
“喜欢喜欢,我最喜欢阿遇了。”林烬怕他哭怕的很,连忙安慰他。
“真的吗?”苏遇抬起一张湿漉漉的脸,发丝和着泪水黏在脸上。
“真的真的,阿遇乖,自己一个人乖乖地待着。我很快就回来,好吗?”林烬放柔了声线,自己听起来都有些不伦不类。
“好。”苏遇点了点头,从地上爬起来躺回床上。
林烬松了一口气,走进浴室去洗澡。
“要不然我先走?”苏遇有些茫然地开口,他还是觉得自己这样出现在林烬家有些许的不好。
“你觉得自己酒醒了,又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