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申时已过,金乌西坠,忽的狂风大作,乌云压顶,天空如墨,四周树木沙沙作响,沙石飞走,虫鱼鸟兽皆不做声。
“二牛,你找的什么人呐?”木莞扶着大树,狂风卷得她睁不开眼睛,一头秀发上皆是枯枝败叶,她用袖子捂着嘴,说话声有些沉闷。也幸好二牛和她扒着同一颗树,他闭着眼,听见木莞的话,他说,“就是前面约几百里处…”,二牛穿着劲装,没有袖袍遮掩,一说话吸了满口尘土。
凌风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伞状法器,输入法力,这伞在这昏天黑地中就像小小的萤火虫,发着莹莹白光。这伞将风沙隔绝在外边,慕酒轻轻松松地朝二牛的方向走去。将二人纳入伞下,几人便朝着慕酒的方向前进。
同光子在起大风的时候便被慕酒护在怀中,她只觉得这风扯得她的毛生疼。而慕酒两只手护着同光子,便被风拉扯着,根本站不稳,他索性就地盘腿一坐,风沙打在他的脸上,划出了道道血痕,他闭着眼睛眼皮子都不动一下。
凌风几人看到慕酒的时候,慕酒的发冠被吹得东倒西歪,头发上满是落叶,脸上口子也不少,唯独他还是那副泰山崩于眼前面不改色的模样,令二牛敬佩至极。
一把伞下四个人,自然免不了肢体接触。慕酒的脸黑得能滴出水来,同光子倒是颇为自在地趴在他的肩头。二牛挨着木莞,四肢僵硬,一动也不敢动。三个人贴着凌风,饶是情况特殊,凌风也忍不住拉长了脸。
四人以龟速离开了此地,途中,天公不作美,大雨倾盆而下,路上的泥点子溅得老高,众人鞋袜皆湿,待寻到一处村落时,大家的衣衫湿了过半。他们来到这村落独一无二的青砖白瓦房门前,二牛上前叩门,许是雨声太大,主人家听不见,二牛敲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挽着道髻的五六岁的小道童开了门,他将众人请到大堂中。大堂正上方坐着一个仙风道骨,白发飘飘的老道士,他正在沏茶。
小道童将茶水一一递到众人跟前后又恭恭敬敬地侍立于老道士身侧。老道士端起茶盏,用盖沿轻轻地刮了一下,一口下去,舒坦地哼出了声。“居士从何处来啊?”他眯着眼打量着四人,男的俊,女的俏,气质不凡,怎会到这等荒僻之地?二牛朝他拱了拱手,“我等出门遇贼人,侥幸逃脱,到了这偏僻之处竟落起了大雨,我等只求一砖半瓦,暂避风雨,劳烦老神仙收容一二,我等天晴便离开”,二牛的声音诚恳又圆滑,这一句“老神仙”将老道士哄得眉开眼笑。“当不起老神仙,老道也只是暂借此地,天晴便离开”,老道士的话亲切了许多,两拨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不老神仙可有衣物?我等想换下这湿衣裳”二牛打蛇上棍,厚着脸皮问道。“正巧,老道这里乡亲们送了几身衣裳,未曾穿过”,老道说着就招呼着小道童带着四人到后面的厢房换衣裳。厢房拢共就四间,一人去了一间。小童送完衣裳之后,便回了大堂。
“师傅,万一他们是歹人怎么办”,小童苦着一张脸,忧心忡忡地对老道士说道,“我们俩人,他们四个,打也打不过啊”,他故作老成的声音让人忍俊不禁。老道士拍了一下他的脑瓜子,好笑地说,“那四人穿着不凡,谈吐不俗,必定出身大家,我不过慨他人以慷,做一做好事又何妨?”“可是师傅,你一向都是无利不早起啊”小童子揉着脑袋,嘟着嘴,童稚的声音揭开了老道士的遮羞布。老道士老脸一红,揪着他的耳朵,“臭小子,你懂什么,师傅这叫做好事!…”。
与此同时,慕酒面红耳赤地将同光子拎出了房门。同光子坐在门外摊了摊小爪子,狐狸脸上满是无奈。自打慕酒进入厢房,同光子见到床就两眼放光,她好久都没躺过了,趁着慕酒跟小童交谈之际,同光子偷偷地钻进了被窝。可是被窝里满是霉灰,她吸了一鼻子,差点让她窒息过去,她晕乎乎地在被子里乱窜,好不容易从被子里出来,便看见慕酒褪去了上身衣裳,正准备脱裤子。她不知怎地,看着慕酒后背展翅欲飞的蝴蝶骨,不自觉地流出了两管鼻血。可能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热辣,慕酒转过身她都没反应过来,可能反应过来的只有她的鼻子,因为她的鼻血流得更欢畅了。慕酒瞪着她,面皮由白转粉再转红,她甚至都看见了他全身泛着粉,然后她的头上便被他搭了一件衣裳。待她从衣裳中探出头时,慕酒已经换好了上衣。她被他拎起来,温柔地抹去鼻血,无情地被丢到了门外。
同光子无聊地在他的门外等着,脑子里总是不自觉地浮现出慕酒香艳的模样,她一想,鼻血便有往下流的趋势,吓得她默念了好几遍清心经才止住心底的那股子躁动。突然,她的身体腾空,“同光子,怎么样?”,二牛拎着她,像个花孔雀一般问道,她翻了一个白眼。“吱呀”,二牛身后的门开了,同光子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慕酒呢。一身靛青色的道袍,完美的凸现了他如松挺拔的身形,加上他微冷的气质,简直惊为天人。
慕酒一出门便看见同光子直勾勾地盯着他,耳尖悄悄地红了。他从二牛手上接过同光子,她都没反应,他想,她真是只小色狐狸,以后可得看好了。如她一般的也有二牛,不过二牛稍微克制一些,木莞穿着有些宽松的道袍娉娉袅袅地走过来,身姿曼妙,二牛都不敢盯着多看。“你们都弄好了啊”,凌风穿着道袍道袍也掩盖不住他的潇洒不羁,还真有些像闲云野鹤的道士,不过到底是使剑的,煞气重了些。见到凌风,木莞眼睛都亮了许多。不待她说话,二牛便道,“我刚刚进门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吧,现在呢,慕酒是大哥,木莞是二姐,我是三弟,凌风是护卫”,他原本想说,木莞与他是夫妻,但到底是没那个胆子。
“可以”慕酒颔首,凌风和木莞也没什么意见,四人便朝着大堂去。慕酒四人到时,老道士正絮絮叨叨地教着小道童,怎么说话才不露馅。“师傅”小道童提醒他,奈何老道士正说到兴头上,根本没理他。小道童没法,揪了一下老道的胡子,老道“哎哟”一声,余光瞟到了四人,心中一紧,捋了捋胡子,继续对着小童念叨了几句,这才转过头来,朝慕酒四人微微一笑,依旧很有高人风范。要不是慕酒四人听到了他说的什么,还真会被他糊弄过去。不过,大家都在装,便也不拆穿了,只比一比谁装得更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