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凌风的剑,如他的名字一般,就像一阵清风,不知从何而起 。剑气纵横,封死了狐黯的退路。狐黯狐头棒杆一出,五条长满倒刺的锁链击碎了剑气,裹挟着空气直奔凌风面门。凌风脚跟着地,身体几乎擦着地,躲过了这致命的一记。狐黯并不想和他纠缠,收回狐头棒杆,往相反的方向遁逃。凌风纵身而跃,天极剑直指狐黯的背心。剑光很轻,却很利,狐黯被劈成了两半,消失在了空气中,凌风这才知道,他劈到的是狐黯的幻影,而狐黯早已不知所踪。凌风闭目,感受着空气中残存的狐黯的气息,随手便是数十道剑光,只听得远处“次拉”一声,是狐黯衣裳破碎的声音。御风术一使,他提着剑就要追上去。      “穷寇莫追”,木莞极为担心他,几乎是扯着嗓子吼出来的,因而这声音不复往日的柔和。凌风并未回头,他扬了扬手中的剑,“无碍”,他的声音就像冬日的风,有些冷,还有些狂傲,自信至极。木莞咬了咬唇,不再说话,只专心为慕酒诊治。二牛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到底没说出来。      “慕酒只是一时缓不过气儿,你帮他顺一下就好了,哦,这儿还有擦淤痕的药,你记得帮他涂一下”,木莞温温柔柔地嘱咐二牛,将药递到他手上,便急匆匆地朝凌风的方向追了过去。二牛死死地攥着手上的药瓶,看着木莞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如同一个木偶,他机械地蹲下,为慕酒上药。同光子只觉得此时的二牛有些可怕,素来嘻嘻哈哈的脸上,毫无表情,往日清澈的眸子,此时也深不见底。好一会儿,二牛才才恢复往日的模样。      他上完药,坐在慕酒旁边,托着腮,眼神飘渺。同光子趴在慕酒的怀中,一根一根地数着他的又长又黑又浓密的睫毛。她想,慕酒怎么生得这般俊俏,睫毛微动的样子比即将展翼的黑蝴蝶还要好看。嗯?睫毛微动,她兴奋地“吱吱”乱叫,有些尖厉的叫声拉回了二牛的思绪。“怎么啦,同光子?”二牛迷茫地问道,他还未回过神,涣散的瞳孔有些呆滞。“吱吱”,同光子叫得更欢了。一根手指竖到她的嘴边,她反射性地闭上了嘴巴。随即她瞪大了眼睛,狐狸脸上满是喜悦。“同光子?”二牛回过神问道,他看见同光子狐狸脸上生动的表情,不禁开怀大笑。“同光子,你,你”他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笑着笑着,一滴晶莹的泪珠便落到了青草上,在阳光折射下,发出五彩斑斓的光。      同光子看着二牛又哭又笑的,心中不解,满是疑惑地对上了慕酒温柔的眼睛。慕酒撑起身,坐起来,捧着她的狐狸脸,在她的耳边呢喃,“慕昭昭,昭昭慕,朝朝慕昭昭”,他压低的声音温柔如春风,一溜烟儿钻到同光子的心底,酥酥麻麻的。“沅有茝兮醴有兰,思倩女兮未敢言”,慕酒细致地擦拭着同光子沾满血污的毛发,声音很轻,就像羽毛落地。同光子心里默念了几遍,“思倩女兮未敢言”,又探头看了看闭着眼睛的二牛,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慕酒,你醒了啊”木莞的声音轻快如百灵鸟,她显然心情极好。与她一同过来的还有凌风和叶清,以及狐黯。凌风双手抱着剑,规规矩矩的跟在叶清后头,叶清依旧穿着一身白衣,戴着白色帷帽,背上背着那把黑剑,手里提溜着一根绳子,绳子的那头拴在狐黯的脖颈上。      二牛一听见木莞的声音,帅气地从地上翻起来,偷偷地照着溪水理了理粘上草屑的头发,笑容满面地走到木莞跟前。同光子惊叹他脸色变得如此之快,慕酒好笑地挠了挠她的头,走到叶清面前,俯身行礼,“见过前辈”。叶清摆摆手,又扬了扬手中的绳索,“这杂毛狐狸身上有古怪”,他的声音爽朗而富有朝气,根本不像活了一百多岁的人。      同光子坐在慕酒肩头,朝狼狈的狐黯看了过去,狐黯此时脸上血迹斑斑,血迹从他衣裳上破开的口子中流出,整个人凄凄惨惨。狐黯觉察到同光子的目光,阴恻恻如厉鬼的眼睛紧紧咬着她不放,同光子觉得骇人至极。慕酒觉察到同光子微微的颤抖,顺手拍了拍她的背。 “前辈要如何处置这狐狸,都是前辈的事情”慕酒敛眉,声音恭顺。      “年轻人,别这么老气嘛”叶清拍了拍慕酒的右肩,“难不成你就不想知道这狐狸为何要着你不放?”,他引诱地问道。“不想”慕酒皱眉,侧身退了一尺,他不喜生人离得近,声音也冷了下来。“我想知道”二牛举着手,眉眼间都是好奇,“前辈,我想知道”,他恳切地重复了一遍。二牛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他想写画本子,就像梦楼公子那般,写尽天下奇事,绘满天下奇人。他背着父母出门,便是为了两件事,其一便是为了记下奇人奇事,其二便是循着木莞的足迹而来,只不过中途被骗子骗了,行到了岔路,遇见了慕酒。      “好”,叶清抚掌,他很满意有人捧场。他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状晶莹剔透的圆球,“正好试试我这面新得的镜子!”。他将圆球往狐黯头顶一抛,狐黯躲闪不及,被圆球发出的幽蓝色的光罩住,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惨叫,地狱里面受尽酷刑的恶鬼的叫声也大抵如此了,生生使这山清水秀之地多了些阴霾和不祥。同光子一溜烟儿窜到慕酒怀中,即便是披着厚厚的毛发,她仍是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噤。慕酒紧紧地抱着她,不断地安抚着她,他温热的怀抱,到底将她心底的阴霾驱散了些。      慕酒听着倒是没什么感觉,经受过折磨的人他见的不在少数,叫得比这惨的也不是没有。也许生命的尽头总要有些呐喊声,才证明他们来过这一遭,他这般想着,冷漠得可怕。饶是凌风自小游历于各洲,也从未见过此等骇人听闻的场面,他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狐黯脸上狰狞如恶鬼扭曲的脸,他想象不到他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痛苦。木莞惨白着一张脸已经是摇摇欲坠,二牛强忍着害怕,不放过狐黯脸上的任何表情。慕酒已经早早的捂住了同光子的眼睛,小姑娘的眼睛不适合看到这种东西,他想,会弄脏的。      在这种诡异而又恐怖的情况下时间就像攀岩的蜗牛,慢到了极致,尤为折磨人的神经,考验人的忍耐力。终于,狐黯的惨叫结束了,众人仿佛历经了酷刑一般,身上早已被冷汗浸湿。只叶清慕酒二人泰然自若,叶清甚至还哼起了小调。
点击下载书中APP,看书不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