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诀别
李铭宇一早起了床,背着长剑和大竹筐,在文轩家门口来回踱步。
他手中拿着一双崭新的布鞋,是要送给文轩的。
文轩要赶很远的路,这么早打搅不太好。
他决定还是先坐在门口等着。
这时花衣小女孩打西边蹦蹦跳跳地过来,头上两个马尾辫一阵乱甩。
她看到李铭宇,便小跑到跟前,稚嫩语气说道:“好人哥哥,你在等文轩大哥哥吗?”
李铭宇心存愧疚,昨天一时冲动吓到了小女孩,正犹豫着要不要先开口哄哄花衣小女孩,没想到小女孩不记仇先和他打招呼,样子依旧乖巧可爱。
他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文轩大哥哥天没亮就走了,让我把这个给你。”
小女孩递给李铭宇一个巴掌大的紫色口袋。
李铭宇接过口袋,也没问是什么,直接打开了口袋,里面空无一物。
墨色神龙说道:“这口袋叫空间储物袋,看似虽小,却内有乾坤,可容纳的空间超乎想象。”
李铭宇收起储物袋,转身看向文轩家门口,手里紧紧攥着那双新布鞋,一阵发呆。
他心里酸酸涨涨的,满是失落和遗憾,默念着,“文轩一路平安!等我们再见面时,可别不认识我。”
李铭宇回过神,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眯眼笑道:“等我卖完竹炭,买糖葫芦给你吃。”
小女孩缩了缩脖子,笑得很甜,只不过心里却是一阵苦涩。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村子周围有山川有森林,采药、打猎非常方便。
李铭宇本想上山采仙草,怕一去几天,他爹一日三餐没人管,便又重拾旧业卖竹炭。
早些年间,他曾跟着村里头一个老头学做竹炭,老头死后,这门手艺就只有自己会了,这也是他唯一赚钱的门路。
等他做完竹炭来到四方城之时,天已过了大半。
四方城隶属天水国,是天水国四大城池之一,繁华之势仅次于皇城君安城。
李铭宇刚走到熟悉的街道,便听到旁边几人议论纷纷。
“哥几个听说了没,西连山脉的墨山消失了,天生异象,恐有大事发生。”
“别杞人忧天了,天塌下来有那么多仙神大老爷撑着,关我们这些贫民百姓什么事。”
“依我看,若真有事能牵扯到我们,除非是这四方城发生战乱,哈哈哈!”
李铭宇听到墨山的传闻,心中不由得一紧,只有他最清楚墨山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绕过闲聊的几人,来到糖贩摊旁,买了一串糖葫芦之后,就在糖贩旁边落脚,放下竹筐,卖竹炭。
正在此时,大街另一边传来嘈杂之音。
无数百姓自街尾发疯似地跑来,一个个哭爹喊娘,抱头鼠窜。
“不好了,打仗了,军队打进来了。”
“快逃啊!朝廷攻打四方城了。”
大街上乱作一团,城中火光四起,陆陆续续传来喊杀声。
四方城城主拥兵自重,人尽皆知,朝廷早有发兵讨伐之意。
朝廷与城中军官里应外合,不费吹灰之力,便进入了四方城。
李铭宇心中不安,事实上,自他离开家门就一直心神不宁。
他什么也没想,就急奔回家。
临近村子时,天色暗了下来,乌云密布,似是要下雨了。
一阵血腥味扑鼻而来。
李铭宇直欲作呕。
他刚迈进村子,便察觉到异样,地上血迹斑斑,横七竖八躺的全是尸体。
难道战争蔓延到了村子里?
这时传来一声惨叫。
李铭宇顺眼望去。
朱阿旦手握长枪,高高挑起一个村民,枪头没入那人的胸膛,鲜血顺着长枪汩汩直流。
李铭宇眼眸骤缩,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他嘴角颤动,怒斥道:“朱阿旦,你做什么?”
朱阿旦一把甩开那个村民,似笑非笑,“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在杀人吗?”
长枪甩出的那人,艰难地伸出一只血肉模糊的手,微微张开不断溢出鲜血的嘴巴,没等说出一个字,便断了气。
李铭宇心里发堵,像塞了一团棉花,村民一个个死状惨烈,鲜血淋漓的画面印刻在他的脑海里。
他两眼无神,浑身麻木了一般,声音颤抖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虽然那些村民平日里并不待见李铭宇,但他没有想过伤害那些村民。
反倒身为村长之子的朱阿旦,毫无怜悯之心。
朱阿旦冷笑道:“李铭宇,他们都是你害死的,如果你早些回来,说不定全村的人就不用死,这些人的死全都是你造成的。”
我害死的?李铭宇怒目而视,“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时传来一声言语,“因为我们要找的人是你。”
只见周围显现一群黑衣人。
朱阿旦左右两边分别站着一个老者和一个中年男子。
李铭宇拔下剑,急忙做好招架姿势,灵域也在此时悄然发动。
灵域是感知类技能,能洞察到方圆百米内修炼者的动向和修为。
这些人当中数老者修为最高,是灵阶淬体境界,其次便是灵阶筑身境界的中年男人。
李铭宇惊讶地发现,朱阿旦竟是凡阶大乘境界!
老者紧盯着李铭宇,欣喜若狂道:“本想到西连山脉打探墨山的消息,不曾想遇到了朱阿旦,这才知晓天元珠的下落,苦苦寻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
又是为天元珠而来,李铭宇怒火中烧,剑指老者,“你们是什么人?”
老者眼中满是不屑,眼前这个乡下泥腿子不过是凡阶修为,竟敢对他大呼小叫。
他神色傲慢,自报家门,“老夫是沐容大人座下二护法,王天耀。”
中年男人的嘴脸与王天耀如出一辙,紧跟着说道:“老子是沐容大人座下三护法,吴三。”
他指了指旁边的朱阿旦,“等拿到天元珠,朱阿旦就是四护法。”
李铭宇不置一词,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庆幸没看到他爹的身影。
他转而看向那一众人,怒吼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沐容护法,你们要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这些村民虽然对他不是很友善,但这是一条条人命。
李铭宇体内天元珠运转,真气迅速扩散,转化为实质性的金芒包裹着剑身。
他双脚原地重踏,一个跳跃来到众人面前,双手握剑,奋力劈下。
王天耀、吴三、朱阿旦三人见势立马躲开,他们身后有两人当场毙命。
地面劈出一道沟壑。
毫无章法的一剑,力道却很惊人。
“天元珠的力量果然不凡,诸位,拿到天元珠便是大功一件。”
王天耀话音刚落。
朱阿旦便首当其冲。
他刚刚加入组织,眼下是立功的好机会。
此前他吞下三阶魔核,濒临死亡,若不是组织救了他,恐怕他已死去,更不会一跃成为凡阶大乘境界的修炼者。
李铭宇正可做他的磨刀石。
铛铛几声脆响!
长剑与长枪碰撞,擦出了火花。
王天耀和吴三有些迫不及待,分别拿起大刀,腾空冲了上去。
就在这时,突然闪过一个人影,将李铭宇带离了险境。
李铭宇稳住脚跟,看清来人正是他爹李南庭,他失声道:“爹,他们……”
“宇儿,不用说了,是爹来晚了。”李南庭打断李铭宇的话。
他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倘若再晚来一步,李铭宇便有危险。
他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眼含凛冽地看着众人,眼眸中带着威严和无尽的杀意。
众人皆感觉到了这股威压气息,个个惶恐不安,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
李南庭神色凝重道:“宇儿,你先走,到城南森林等我。”
李铭宇不明就里,留他爹一人他怎能放心,就算是死也不愿离开。
他义愤填膺道:“爹,我不走,我要留下来和您并肩作战。”
李南庭微微笑了笑,很是欣慰,伸手摸了摸李铭宇凌乱的头发,意味深长道:“宇儿,这一世我李南庭能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此生无憾,今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下去。”
今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下去?
李铭宇呆住了,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李南庭抱了抱李铭宇,额头抵着李铭宇的额头,用李铭宇从未听过的口吻,说了一些李铭宇听不懂的话。
“这个世界遭受了太多的疾苦,太多的生死离别,即便如此,爹希望你千万不要对这个世界失望,如果有一天真的需要你做抉择,一定要站在正义的一边。”
李铭宇不明白他爹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是诀别吗?
他紧攥着李南庭的衣袖,使劲地摇头,带着哭腔说道:“爹,我不走,我说过要伺候您一辈子的。”
空气中飘来一阵香气。
香味魅惑诱人,勾魂夺魄。
李南庭神色一怔,严肃道:“宇儿快走,你若再不走,为父便死在你面前。”
不等李铭宇多言,李南庭手掌发力,一股柔力将李铭宇推向了远处。
李铭宇脑海中一片空白,耳畔传来他爹的话语。
“宇儿,你一定要活下去。”
“我们在城南会合,若一个时辰寻不见我,你就前往“五十国”,那里有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