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骨肉情
  十六岁那年,侍书将原店铺拆迁,离开了原来自己的家,搬到了一所大宅院里。      整个院子有上下五六间屋子,若是加上厨房茅厕,和栽满了花儿和盆栽植被的后院,咋一看也算是个有钱人居住的地方了。      然住在这宅院的人并不多,除了女主人姚夫人之外,只有她的一个干儿子,名叫林澈。      他们家,正是刺绣团的主儿,说起来,他们家刺绣的手艺在乌托兰的刺绣行业也算是名气最响的了。若说真正的刺绣之神这名儿落到姚夫人头上,她也担得起。      姚夫人充了三百六十行其中的刺绣一行之状元,想来不是缺钱之人。前些年平日里挤进门来想要拜她为师的弟子大有人在,然她是个喜欢清净之人,十多年也就收了两个徒弟,林澈是其中之一。别人也不知她这收徒标准是何,若是天赋的话,那些上门来的不一定比不上林澈,或许是随缘吧。      那天见了侍书之后,她且问了她两句话:“何人?叫何名?好好在自个儿家待着不好嘛,为何到我这来拜师学艺?”      “乌托兰城,清河镇人,姓甄,名侍书。因去年的鼠疫,父母双亡,今年已满十六,想着念书修行之余,能再得一样技艺。”      “你可喜爱刺绣?它所需要的耐心,些许不比你那两件事少。”      “如此,更是我所希望的,还望夫人成全,收下我为徒。”      “你,不该拜我为师。”姚夫人一直在观察着她,无论是抬眼还是垂眸,她都将侍书给尽收眼底了。缓缓给出这话之际,侍书原以为自己是被拒了,正准备言谢随后离开,又被后者叫住:“不过,你可以留下,与我们同吃同住,我也可以将毕生所获传授与你,只是,不必拜师。”      如此一来言下之意明了,想必是侍书的名儿小有名气的缘故,得到了众人的赞赏,因此当她道出名时,她从姚夫人眼中看到了一丝光闪过,说不上来是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姚夫人也听说过她。      “多谢夫人。”侍书只简单一声言谢,也不多说别的恭维话。      宅院平日里着实是安静了,早些年前来想要拜师的人还多,知道姚夫人不像愿意收徒的样子之后,来访的人也渐渐少了。      这样舒适清净的环境,较为宽敞干净的屋子,都是侍书所喜爱的。素日里,姚夫人会时而给屋中点燃淡淡的檀香,甚是好闻。      在每日天边微微泛起白肚皮之际,姚夫人便起床了,往往过不了多久,林澈也会跟着起来,而侍书起的,说不定比他们还要早一些。      实际上天资过人的侍书没有什么是学不会或者是学不快的,对于刺绣这门技能也是同样,着手即可。姚夫人配给她缠好了的各种各样颜色的线儿和白布,让她照着自己的秀法和手法,慢慢来过。      侍书属于一看就会,一点就通的类型。以前三个月教给林澈的东西,让侍书去学,或许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然林澈已然算是相当有刺绣天赋的人了。      “侍书姐比我当时学的时候要强多了,说起来也不怕侍书姐笑话,当时干娘给我讲一遍是不行的,纵然是这我喜爱的事情,也需要干娘耗两回心神,才能将我点通。”林澈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比侍书略小一岁。生的眉清目秀且拥有一番温和干净的气质,见了侍书也总是笑。      这属实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算是同龄男孩子里面让人省心的一种了。生的温顺且好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少了几分男子气概,这也有好处,起码铸就了他细腻的品格,使得他对待侍书这样的新人,万事考虑也是周到了。      在这儿住,侍书接触的最多的自然是林澈了,她话极少,林澈也不恼,对她还是很热情。像他们这样乐观开朗的人,侍书同他们一处相处倒也舒服。      “侍书姐,这刺绣上我也是让你见笑了,帮不了你,相反可能还要和你探讨请教一下。不过,别的事情你要是有需要尽管找我就好。”      看着两个孩子和睦相处着,姚夫人看着也高兴。      其实,姚夫人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就有预感若是收了她当徒弟,她定然是有一天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这也是她为何会说侍书不需要拜她为师的原因。她见过的孩子或许不多,但是也能确定,她是罕见的天赋异禀。      回头神之际,姚夫人算了算日子,忽而恍然大悟,原来还过不了几天,该是云溪那丫头回来的日子了。      云溪,乃是血族的女王身边的人,称为使者。两年前偶尔拜访至此,姚夫人见其朴实又大方得体,性格好,是个能耐得住性子的人,对刺绣也有很高的天赋,再加上对这孩子有种亲切感,便算是破天荒地收了这个血族使者为徒。      两个徒弟,加上一个侍书,虽皆非她所出,却也都是被她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疼爱的。住在这儿的必然照顾周到,不住在这儿的也会时常挂念能盼着过来住几天。      只是当她将目光扫过自己屋内的一排又一排的刺绣图时,忽而将眸停留在一副图之上,竟有些不愿意再挪开了。从眸中流露出来的,似是不舍,又似是伤痛。      “希望你在那儿过得好。”那图中,大约是一个七岁左右的小女孩,碧蓝碧蓝的眼,银白色好似会发出光芒来的细长头发,显得她几分窈窕的姿态。这幅图定然是存在了好几年了,因此整张图显得并不算清晰,却让姚夫人在见到它的时候,总也舍不得挪开目光。      这时,她听见了身后的敲门声,尽管门是开着的。      她闻声回头,只见侍书道:“夫人,我可否进来?”      揉了揉了微微泛红的眼,胡乱抹去眼角的泪痕,她回过头柔声道:“侍书,快进来吧。”   很明显的,无论是谁都能看出来姚夫人此时的心情,只是无论在谁面前,她都是那么温柔。勉强露出笑脸的她,更加让人觉得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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