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睡到两三点杨智斌起床，见另一个房间的灯已经关了，就悄悄的下了楼。
　　跟两个表弟打过招呼后，表弟离开，留下杨智斌一个人在灵堂内守着。
　　寒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光秃秃的树枝发生沙沙的声响，院内只亮着几盏昏暗的灯。
　　杨智斌把小太阳放远了些，白无聊赖拿着手机打游戏。他想找人聊天，可这个点都睡觉了。
　　不一会杨智斌也打起了盹，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走动和窃窃私语。
　　“这才结婚半年老丈人就死了，多半是被克死的。”
　　“可不是嘛！”
　　杨智斌睁开眼睛看到天已经亮了，伸了个懒腰。
　　说话的两个人看到杨智斌醒了，立刻离开现场。
　　第二天一早杨智斌依旧一个人招呼着不认识的亲朋好友，只是没有昨天来的人多。
　　张早早和母亲因为睡得晚，再加上情绪波动，起的也晚，睁眼的已经快九点了，洗洗涮涮已经快十点多了。
　　杨智斌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了，给张早早打了个电话，张早早这才下来替换杨智斌出去吃饭。
　　张早早一个人给老父亲守着灵尽子女应尽的义务。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张早早的母亲打电话让张早早上楼吃饭。
　　张早早在电话里说:“你先吃，我等会上去?”
　　“你让小杨先看着，等会你弟过来了换他上来吃饭。”
　　“他出去吃早饭了，等他回来我就上去了。”
　　母亲在电话里嘟囔了一句就把电话挂了:“跑出去吃啥。”
　　张早早不以为然，感觉杨智斌好像已经出去很长时间了，就给他发信息:“你吃点就快点回来，我妈在楼上做饭呢，一会在家里再吃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杨智斌看到这条消息心里是五味杂陈。
　　片刻才回了消息:“好的，我这就回来了。”
　　杨智斌扒拉了几口早饭，就往回走。
　　张早早见杨智斌回来了，指着角落的保暖壶说:“刚打了热水，我妈把饭做好了，你看你要饿了你先去吃。”
　　杨智斌心想，明知道我出去吃饭了还问我饿不。
　　对张早早淡淡的说:“没事，你去吃你的，我刚吃饱。”
　　“那好吧，有啥事你给我打电话。”
　　“嗯。”
　　望着张早离去的背景，杨智斌心里有些不是味。跟他们家人的几次接触中，只有老丈人还算对他上点心，其他人都是不咸不淡的态度，完全没有把他当自家人。
　　杨智斌一个人在灵堂招呼着，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望去，原来是父母跑来了。
　　“你们咋来了?”
　　父亲回答:“我们这当亲家的不来不合适。”
　　母亲看到儿子一个人在楼下守灵，全不见他们家其他人就问了他一句:“你媳妇呢？”
　　杨智斌略显尴尬:“楼上陪我丈母娘呢。”
　　母亲也没说啥。
　　杨智斌打电话把张早早叫下来，张早早看到杨智斌父母迎上去:“爸，妈，这么远的你们多不方便。”
　　杨智斌母亲拉过张早早的手说:“早早，我跟你爸过来看看，你妈咋样了?”
　　“就那样了，情绪稳定了。要么上楼看看去。”
　　“不了，我们下午还有事，得坐高铁回去。”杨智斌母亲拿出两千块钱递到张早早手中，对她说，“这钱你拿着，是我和你爸的一点心意。”
　　“要么上楼坐坐吧。”张早早收了钱，对公公婆婆说。
　　“不了，我们待一会就回去了，你好好陪你妈，有啥要做的让智斌去做。”
　　“我知道，你们中午吃饭了么，要么上楼吃个饭，我妈刚做好。”
　　杨智斌的母亲想着上去也不知道说啥，就拒绝了，其实也是在生气，亲家来了，这当事的连下楼都不愿意，也就没必要见了。
　　婆媳俩在一旁聊着，父子俩在另一边聊着，父亲小声问:“这就你一个人吗?”
　　“啊！”杨智斌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
　　父亲谈了一口气:“哎，也就这一次，你当男人的辛苦一点，把你媳妇和丈母娘照顾好。”
　　杨智斌这才反应过来父亲问那句话的意思，点了点头。
　　“你中午吃了没?”
　　“还没呢，早上吃的晚，这会不太饿。”
　　“走，跟我和你妈出去吃个饭，把我们一送。”
　　“好！”
　　杨智斌跟张早早说了一声，开车带父母兜兜转转找了家小餐馆，点了三个菜。
　　父亲又是一声叹息，弄得杨智斌很不自在，安慰父亲:“事来的突然，家里都乱了，肯定有安排不周的地方，反正就今一天了。”
　　父亲看着儿子若有所思:“你自己注意点，别跟人闹脾气，多安慰安慰你媳妇。”
　　杨智斌苦笑。陪父母吃完饭，就把父母送到高铁站，前后三四个小时的时间。
　　此时张早早的表弟和亲戚们都来了，大姑板着脸对小姑说:“又不知道跑哪了?”
　　杨智斌回来后没有上楼，直接在楼下待着。张早早父亲的徒弟跟他聊了起来，问他明天咋安排。
　　杨智斌尴尬的回答:“家里有长辈安排。”
　　徒弟说道:“你这女婿真轻松。早早咋也不见下来。”
　　“她在楼上陪俺丈母娘呢。”
　　杨智斌只是礼貌性的微笑，心里的苦水却没地方倒，人家压根没当我是自家人，到现在也没人给我说过这两天都是咋安排的，只是把自己放在这里爱搭不理的。
　　下午吃饭的时候，丈母娘两天来第一次跟杨智斌说话:“你爸妈中午来了?”
　　“是啊?”
　　“那咋没见上来坐坐?”
　　“他们下午有事，着急赶高铁，早早知道啊。”
　　“来都来了也不是上来坐坐。”
　　看着丈母娘有些不高兴，杨智斌也是很无奈。
　　第二夜还是向前一天那样，只是大表弟借口说娃在家里闹的不行早早离开了，只留了小表弟傻乎乎陪着表姐夫守夜。
　　小表弟对杨智斌说:“姐夫，要么今天我守后半夜。”
　　杨智斌调侃他:“三更半夜你一个人不害怕吗?”
　　小表弟搓着手说:“有啥怕的这是我二舅，他还能把我咋?看你样子你这两天没休息好，明一早还要去火葬场呢。”
　　杨智斌打着哈欠说:“啊，没事，要么我先去睡会，你年轻晚点睡吧。”
　　“你去睡你的，我困了就坐着睡一会，毕竟我还年轻。”小表弟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虽然小表弟长得五大三粗，但让杨智斌感受到张家还是有人情味的。
　　杨智斌翻着白眼跟小表弟打趣道:“我才比你大几岁。”
　　“八九岁了，我95后，你80后。”
　　杨智斌装腔作势冷笑一声:“那你这个年轻人就在这给你舅好好守着，我这老年人上楼睡觉了。”
　　上去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张早早和母亲已经睡下，杨智斌悄没声息的躺在小床上也睡了下去。
　　俩日来没有休息好，到床上就睡着了。再次睁眼已经是六点多了，杨智斌洗了把脸，抓了个馍下楼。
　　看到小表弟双手插兜，低着脑袋坐那里睡着了。
　　杨智斌感慨到底是年轻啊，这么冷都能睡着。
　　轻轻的推醒小表弟:“磊磊，醒醒。”
　　“嗯?”小表弟突然惊醒，差点从凳子上摔倒，杨智斌眼疾手快，扶住他。
　　“姐夫，你吓死我了。”小表弟用力揉揉眼睛。
　　杨智斌乐的呵呵笑:“你不是不怕吗?”
　　“人吓人，吓死人知道不?”小表弟表示抗议。
　　杨智斌露着洁白的牙齿发出姨母笑，把馍递给他:“先吃两口垫吧垫吧，上楼去睡会”
　　“嗯，那我先上去了，这馍你自己留着吃吧。”
　　杨智斌把一个馍放在供桌上，另一个就着水啃了一半，实在吃不下去就把两个都扔了。
　　说好的八点集合，一家人都到了，只有大表弟迟迟未到，电话打的一个劲。约莫半个来小时，大表弟带着一脸倦意，开着车来汇合。
　　也没人说什么，像是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也确实，每一次出门，迟到的总是他，而且每次都是刚起床，没来得及吃饭，张家的人总是会准备好包子，油饼之类的等他。
　　杨智斌对此并没有意见，反正又不碍自己什么事。
　　众人来到火葬场，漫长等待后先是遗体告别，一众女眷扶棺痛哭，张早早的妈妈哭成了泪人，一声声痛彻心扉的哭声震荡着众人的耳膜。
　　死亡不会传染，但悲伤会传染，最终被张早早掺着离开告别厅。
　　又是漫长的等待，杨智斌抱着老丈人的骨灰盒，跟在拿照片的张早早身后，上了车，去往墓园。
　　到了墓园众人又一次在门口等待大表弟的车，他车上载着张早早和母亲。
　　半个小时左右才到墓园门口，说是肚子疼去上了个厕所。
　　安置骨灰，众人磕头，烧纸祭拜，所有事情结束已经是两点多了。剩下的就只有答谢宴了。
　　答谢宴上令杨智斌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最后被安排在了客人的桌上，与前来吊唁的张早早的几个朋友坐在了一起。
　　杨智斌摇了摇头，这样也好，也没那么多规矩，自顾自的吃着桌上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