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唱什么？” 站在台上的郭天宝听到张云霆的话之后，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 张云霆这话可是给他带来太多惊喜了。 《探清水河》？ 这首燕京小曲，当年可是非常著名的。 因为其悠扬舒缓的旋律，以及词里极强的故事性，让这首小曲极其的抓人。 只不过后来在时代的发展中，或许由于后续弟子传承不精，又或许是某些前辈艺人们私心太重，所以导致如今这首小曲，已经成为了沧海遗珠，失传很久了。 老郭一生最擅长的三件事——说书、唱戏和说相声，其他各路的京评梆曲，也只是缘于兴趣而稍有涉猎，所以在如今这个全新的平行时空之中，他也只是听说过这《探清水河》而已，自己并不会唱。 “师傅，我说我来一段燕京小曲。” 张云霆自然是看出了郭天宝的疑惑，不过他还是给了自己的师傅一个肯定的眼神，再次开口道：“给大伙儿唱一个《探清水河》。” “好好好，那你好好来给大伙儿唱一个！” 郭天宝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让开了身子。 他混迹江湖大半辈子，舞台经验实在是太丰富了。 虽然惊讶于张云霆居然敢说要唱这首失传了的燕京小曲，可是他却也清楚，现在还是在台上呢，就算是有再多的疑问，也不能耽误了台上的节奏。 张云霆站在立麦前，偏过头，清了清嗓子。 “下面这首《探清水河》带给大家，希望大家能静心去听。” 张云霆微微笑着道：“这是一首，有故事的曲子。” 说完，张云霆一抬手，对着后台朗声开口道：“音乐老师，来，放一下伴奏！” 台上的郭天宝等人都是一愣。 这小曲早都已经失传了，大伙儿连唱都不会唱，还有谁会伴奏啊？ 可是还不等大家伙儿反应过来，张云霆就立马自言自语地接口道：“咳咳，实在没有的话就算了。” 捧哏大师余谦大爷立马近乎本能似的反应了过来，张口接捧道：“知道没有，你多余问这句干嘛！” 到这，众人才反应过来，这居然是张云霆又一句现挂的包袱！ “哈哈哈哈！” 台下的观众们回过味来，顿时哄堂大笑，不少人甚至笑得前合后仰，一声声叫好声此起彼伏。 他这还没有开口唱，整个剧场的气氛便又一次被再度调动了起来！ “这小子……” 郭天宝站在张云霆身后，冲着旁边的余谦余大爷使了个眼色，轻笑一声，暗暗道：“这包袱是使得越来越羚羊挂角、浑然天成了啊！” “是啊。” 余谦大爷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开口道：“这次之后，云霆他的自信也彻底打开了，今后啊……这小子前途无量！” “前途是一片光明啊……” 一旁的郭天宝看着张云霆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后颇有深意地开口道：“但愿这孩子的心，也能一直这般光明才好。” 看着老郭的神色，余谦大爷自然知道，他肯定又是想起了曹云林那几个让他伤心的孽徒了，不由得轻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另一边，张云霆则已经正式张口开始唱上了。 “桃叶儿尖上尖，柳叶儿就遮满了天……” 张云霆的声音清新纯净，空灵之中透露着一股子娓娓道来的舒适感。 借着燕京小曲那朗朗上口的调子，就好像是在诉说着一个故事一般，非常引人入胜。 尤其是台下一些年轻的女观众们，纷纷托着下巴，静静聆听着张云霆的歌声，眼神之中闪烁着迷离的光，仿佛是已经进入到了小曲所描绘的那个故事之中去了一般。 一个年轻的苦命女子，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跟自己真心相爱的有情郎。 只可惜封建礼教的约束，以及旧社会人言可畏的压迫，而被逼得根本无法在一起相守一生，不得不双双投河自尽！ “秋雨下连绵，霜降那清水河。” “好一对多情的人儿，双双就跳了河呐……” “痴情的女子，这多情的汉儿呦。” “编成了小曲，来探清水河……” 一曲结束，张云霆的尾音低沉，如泣如诉，其中仿佛蕴含了无穷无尽的遗憾和叹惋。 情在曲中，动人心弦。 表演已经结束，可是台下的观众们却依旧沉浸在那股深深的遗憾和淡淡的忧伤当中，久久无法自拔。 余谦儿大爷看剧场里雅雀无声，冲着一旁的老郭使了个眼色，想要让他赶紧开口来热热场。 其实说实话，在这个时候，唱这种并不是欢乐基调的小曲儿，并不是一件特别好的事情。 因为大家来听相声，可不就是图一乐吗？ 这种缠绵悱恻、有情人终难成眷属的伤情故事，搞得大家心里沉甸甸的，未必能讨好。 虽然张云霆唱得非常不错，可是余谦大爷却也怕他因为选错了曲子，从而适得其反。 “别急。” 可是老郭却一把按住了余谦儿大爷的手，低声开口道；“再等等。” 忽然间，台下一个女观众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珠，率先带头鼓起了掌来。 “哗哗哗哗哗哗……” 片刻之后，台下如同浪潮一般的掌声尽数响起，绝大部分的观众们，全部都眼含着泪花，被张云霆刚刚的表演给深深地打动了。 一时间，整个广德楼剧场之中掌声雷动，大家崇拜地看着台上的张云霆，眼中带光。 “好家伙……” 余谦儿大爷见状暗叹了一声，对着一旁的郭天宝开口道：“幸好刚刚你拦着我了，否则要是开了口，这观众们的情绪就被打断了。” “嗯。” 郭天宝点了点头，开口道：“其实你不用担心云霆这首小曲里他是个什么样的情绪，欢乐的情绪也好，悲伤的情绪也好，热血激动的情绪也罢，只要能让观众产生共鸣，那就是好的艺术。” “谢谢大伙。” 张云霆微笑着朝着台下四面鞠躬，对台下这些认真欣赏，把这首小曲儿用心听进去了的观众们，表达自己最真诚的谢意。 我为君演。 君知我意。 没有君子。 不养艺人。